大學英語課程詞匯在二語真實文本閱讀中的效用研究*

龔兵兵 （三江學院外國語學院）

詞匯知識是語言使用的基礎，語言的使用又反作用于詞匯。在語言教學領域，詞匯知識被認為是學習者聽、說、讀和寫的基礎，是提高語言學習者能力的核心，詞匯的缺乏會減弱學習者的語言表達。無論是母語還是外語學習，對詞匯知識的掌握會大大拓寬學習者對世界的認知，而對世界的認知和了解亦有助于詞匯量的提升。反之，詞匯的缺乏會阻礙學習者充分了解這個世界。因此，詞匯知識、世界認知和語言使用三者互相依存。[1]詞匯量也通常被認為是衡量語言學習者的語言流利程度、受教育程度、智力水平的可靠指標。英語為母語的成年人掌握大約15000-20000個詞族，英語為外語的成年高級學習者可以掌握5000-9000 個詞族。[2]當前大學英語學習者的詞匯學習和積累主要依賴學校英語課程教學，學習者掌握的詞匯也主要來源課程教師和課本，可見，基于大學英語學習者英語課程詞匯學習來分析其閱讀真實英語文本時的預期及實際語篇覆蓋率具有積極的意義。

一、相關理論依據

(一）《全新版大學進階英語》課程理論

《全新版大學進階英語》課程用書參考教育部制定的《大學英語教學指南》（2020版）（以下簡稱《指南》）編寫,教程起點詞匯量約為2500 詞，相當于高中英語七級水平；各冊主課文長度大致分為600，800，900，1000 詞。教材從詞匯選文練習以及技能訓練等方面充分考慮了應用型高校教學的需要。[3]國內針對《全新版大學進階英語》的相關研究始于2017 年，研究主要圍繞課程教學方法和思政元素展開，而關于教材詞匯效用問題的相關研究甚微。鑒于《指南》中提出大學英語教學以英語的實際使用為導向，以培養學生的英語應用能力為重點，大學英語課程詞匯表在指導二語聽、說、讀、寫、譯等應用技能方面的效用問題近些年越來越受到一些語言研究者、教學者和教材編者的關注。但是以往為數不多的研究也都是圍繞課程詞匯對于各類語言考試的效用問題展開，針對詞匯在二語真實文本閱讀中的效用問題研究甚少。而二語真實文本用于閱讀教學實踐是培養應用型外語人才的重要途徑之一，[4]故研究課程詞匯在真實文本閱讀中的效用問題值得二語教學者和研究者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以便更好地為培養應用型外語人才提供相應的理論框架基礎和教學方法指導。

(二）真實文本應用于教學的相關研究

真實文本被定義為在其產生的語言社區中實現某種社會目的的文本。[5]根據這個定義，小說、詩歌、報刊文章、手冊、食譜、廣告、旅游手冊等這些用目標語寫的且承載著社會交際的目的文本，都可以被認為是“真實文本”。對真實文本的研究早在19 世紀90年代就有了。Henry Sweet 被認為是最早提倡使用真實材料的人之一。他認為，自然文本“公正地對待語言的每一個特征”，而人工材料包括“重復某些語法結構、詞匯的某些元素和某些詞匯的組合”，對比之下，他們更看重使用真實材料的好處。[6]Gilmore 認為真實性的再現可以追溯到 Chomsky 和 Hymes 提出的討論，他們認為交際能力不僅包括語言知識，還包括語境化交際的需要。[7]這種觀點的高潮出現在溝通式教學法中，從20 世紀80 年代開始，交際法就強調了在文化真實語境中教授真實文本的重要性，而非教學設計文本的重要性。許多語言教師也認為，真實性已經證明了它在語言教學中的有益作用，對此沒有爭議。交際語言教學強調盡可能使用真實的語言，以便學生可以接觸到真實的背景和自然的語言例子。其他用于支持使用真實文本的教學方法包括 Krashen 的輸入假設理論，該理論認為真實文本更易于理解，因此比簡化文本具有更大的交際價值。[8]全語言教學提出了這樣的觀點，即二語學習者需要被引入豐富的語境，如真實的文本，以便他們能夠使用功能語言和看到整個語言;康明斯認知學術語言能力理論(CALP) 表明，教師應該通過使用真實的語言和文本，而不是簡化語言，將語言嵌入有意義的語境。[9]

(三）語篇覆蓋率的概念及相關研究

“語篇覆蓋率”是指學習者對目標文本中的單詞的掌握比例，它是衡量詞匯量的重要指標，也是一項用來檢驗教學詞匯表中的單詞范圍是否實際有效的可靠指標。因此，學習者認識的單詞越多，他的語篇覆蓋能力就越強，同時在理解情節和猜測未知單詞含義的能力方面也越強。Laufer 指出，要達到95%的語篇覆蓋率才能使學習者對真實語料有充分理解，達到足夠理解（在閱讀理解測試中達到55%分數或更高）則需要87%。[10]而Nation 則進一步表明，要讓大多數英語為外語的學習者完成高效閱讀或充分理解，需要將語篇覆蓋率升到96%，也就意味著在50 個單詞中僅能有一個生詞，而達到足夠理解則需要90%。[11]由于不同研究人員采用的具體文本類型不同而會導致研究結果產生一些差異，比如對話文本的語篇覆蓋率明顯會高于學術文本，因而先前研究的語篇覆蓋率結果也會存在一定差異。對于英語語言學習者來說，做到閱讀普通書面文本（如小說、新聞等）時達到80%覆蓋率就需掌握最常使用的3000 個詞族，達到90%則需要掌握4000-5000 個詞族，因而要達到95%以上的語篇覆蓋率絕非易事。[12]

二、研究方法和過程

(一）研究問題與實驗對象

大學英語課程主要目標之一是為學習者閱讀和理解不同主題和體裁的英語文本做好準備，學生在完成課程后能夠閱讀和理解報紙、文學作品等不同文本。同時，鑒于詞匯知識在外語學習和增加世界知識中的重要性以及語篇覆蓋率對學習者英語詞匯知識掌握的指標性意義，本研究主要探究了三方面問題：1.大學英語學習者在閱讀真實英語文本時，其預期語篇覆蓋率是多少？2.其實際語篇覆蓋率是多少？3.影響實際語篇覆蓋率詞匯的相關因素有哪些？參與實驗的對象是20 名已通過六級考試的大二學生，年齡范圍為19至21 歲，平均為19.97（SD = 2.36），所有受試都自愿參加這次測試。

(二）實驗材料、工具及過程

鑒于大學英語學習者應該具備閱讀多種文本的能力，并掌握了解文章結構或發展順序、中心思想及區分不同事實與觀點的能力，[13]研究者將大學英語課程用書《全新版大學進階英語綜合教程》中所涉及詞匯制成一個單詞表，作為獲取預期與實際語篇覆蓋率的基準。研究挑選6 篇不同體裁類型（分別是小說、新聞、散文、演講、評論、說明文）的真實英語閱讀文本，考慮到選擇不同話題也會提高實驗信度，每篇文本均采用了不同話題。其中，小說文本選自未簡化的《簡·愛》，新聞文本取自CCN 網站，是一則關于網絡欺詐犯罪的新聞，散文則為Hunt 的《關于睡眠的幾點遐思》，演講為奧巴馬的《與時俱進、重塑美國》，評論則為ABCNews 的一篇政治評論，說明文則選自《國家地理》一篇介紹北美龍卷風的文章。大學英語閱讀課程使用的教材中閱讀材料單詞數一般為700-900 詞之間，因而本實驗選取的語篇長度相似，同時弗萊士--金凱德可讀性檢測也表明材料難度系數適中。[14]所有受試被要求對6 個真實文本進行翻譯，翻譯著重測試學習者對個別單詞的精確理解而不是對單詞和文章的總體把握，其最終目的在于獲取實際語篇覆蓋率。翻譯測試分6 次進行，每個文本內容印一張紙上，在仔細閱讀完整篇文章后，受試需把每個英語句子的譯文寫在下方空白處，測驗期間，受試也需要把每個文本中遇到的詞匯理解問題標記出來，并寫下其出現困難的原因，每次測試時長90 分鐘。然后，研究人員將根據受試翻譯表現，把標記的生詞和錯翻的單詞歸為未知詞匯，獲得其實際語篇覆蓋率，同時結合受試在翻譯過程中遇到的問題來分析評估影響受試實際語篇覆蓋率的詞匯相關因素。

三、結果分析

預期語篇覆蓋率可以預測出在真實文本閱讀中學習者掌握了多少詞匯量。本研究將文本中單詞與課程中單詞相比較，課程中涉及的單詞被認為是課程單詞，即使課程中未涉及，但只要在詞匯表中屬于同一詞族的單詞也被認為是課程單詞。同時，課程詞匯也包括一些中小學就學過的舊詞，特別是一些專有名詞和外來詞。其余單詞就被認作是為閱讀者準備的非課程詞匯。對每篇真實閱讀文本的預期語篇覆蓋率分析如表1 所示。

表1 六篇文本的預期語篇覆蓋率

表1 表明預期語篇覆蓋率最高是小說，達到91.4%。在這篇文本中共使用了821 個詞符，把同一詞族單詞進行合并后共有詞型數452 個，39 個非課程單詞在文本中出現了48 次。預期語篇覆蓋率最低的是說明文85.8%，在這篇文本中共使用了854 個詞符，把同一詞族單詞進行合并后共有詞型數432 個。基于語篇覆蓋率，可以判斷小說易讀性最強，而說明文則較弱。在這6 個文本中，沒有一篇的預期語篇覆蓋率達到了Laufer 和Nation 指出的充分理解真實語料所需的95%或96%，有些甚至沒有達到足夠理解所需的87%，因此，基于這些數據可以推斷，僅掌握大學英語課程中所教授的詞匯對于閱讀者理解真實英語文本是遠遠不夠的，閱讀者難以實現無障礙理解目標材料。

表2表明了6個文本的實際語篇覆蓋率。數據顯示，受試人均實際語篇覆蓋率低于預期語篇覆蓋率，即學習者實際認知單詞數要少于課程所教授的單詞數量，總的來說，雖然受試個體之間存在差異，但20 位受試沒有一個達到預期語篇覆蓋率，他們所標識的未知詞匯或理解錯誤之處多于課程中未涉及的單詞，327 個被標記為未知的詞匯中，有17 個為課程詞匯，占總數的5%，受試最少也有8 個課程內的未知詞匯，這說明不僅僅是非課程詞匯，受試對一些課程詞匯也有認知障礙，這就導致實際語篇覆蓋率的下降。究其原因有四：1.這些單詞在文本中的詞性產生了改變，不同于課程所授內容，如動詞被轉換成名詞使用，從而導致受試理解上產生偏差；2.一些多義詞的單詞也對受試的理解與翻譯造成負面影響，大學英語課程對一些多義詞的介紹具有一定局限性，即僅涉及該單詞的部分含義，隨著語境意義的變化，這一局限性導致受試無法正確翻譯出單詞在上下文里的正確含義；3.當詞匯所在句子長并且結構復雜時，會引起學習者的困惑和誤解，成為其英語學習的障礙，導致受試在翻譯單詞時存在困難；4.一些涉及詞匯的習慣用語或固定搭配也是影響受試實際語篇覆蓋率的因素。

表2 六篇文本的實際語篇覆蓋率

可見，在預期語篇覆蓋率方面，研究結果表明，大學英語課程詞匯表中的單詞無法保證足夠高的語篇覆蓋率以使學習者能高效閱讀真實英語文本，即學生達到充分理解需要掌握的單詞數量明顯超過課本的標準。因此，學生需要獲取比課程中更多的單詞量。本研究受試翻譯中計算出的實際語篇覆蓋率比預期語篇覆蓋率低，這表明學習者也需要對課程中的單詞意思有更多、更深層次的了解與掌握。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每個受試都正確翻譯出了2～3 個非課程詞匯，原因應該在于受試能基于對文本內容理解合理推斷文章中未知單詞的含義，同時這些生詞的復現率相對較高，出現頻率均為2 次以上，對于受試的推測行為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

四、結語與啟示

詞匯學習是大學英語學習的一個重要目標與核心因素，詞匯知識是閱讀理解中的一個先決條件和誘發因素，掌握詞匯知識能夠輔助更好地理解文章。[15]本研究從語篇覆蓋率的角度對照分析大學英語課程詞匯在英語真實文本閱讀中的效用問題。通過分析造成實際語篇覆蓋率不足或較低的原因發現，對課程中單詞的全面理解或加強詞匯深度可以增強學習者對真實語料的閱讀理解能力。教學人員應讓學習者有更多機會了解單詞在不同文本中的不同含義，例如為學習者提供趣味性讀物，激勵學生進行拓展性閱讀，將更多單詞的意思和用法引入不同的話題中;同時可以基于COCA 或 BNC 等主流語料庫，引入高頻詞匯作為補充，真實反映單詞在英語國家的用法，并將其應用到大學英語詞匯教學中，從而完善現行的課程教學詞匯表。[16]當然，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如目標文本規模相對較小、受試人數有限等，今后研究可擴大受試、文本數量與類型展開進一步驗證。此外，許多其他變量因素如推理能力、閱讀策略、背景知識、主題興趣等也會影響受試的準確翻譯，但鑒于本研究主要探討的是影響理解的詞匯相關因素，故未將其納入考慮范圍。

總之，通過分析預期語篇覆蓋率和實際語篇覆蓋率的數據結構和差距，有助于了解詞匯知識與真實文本閱讀的強相關性，從而探索影響學習者閱讀真實文本效用的詞匯相關因素，為大學英語詞匯教學方向提供線索，也為大學英語課程改革提供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