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占有”中抬起頭

冷冷

最近看了弗洛姆的《占有還是存在》，書里面把人的生活方式分為“占有”和“存在”，“占有”就是以“擁有更多的東西”為目標，“存在”就是以經歷和體驗為導向。過去一年，我也有這方面的感悟，實踐之后受益良多。

拍照

旅游的時候，常見的情況是，人們一到景點就拿出相機開始拍照，拍風景、拍人像、拍合影……但事后回想，似乎駐足欣賞的時間還沒有拍照多。

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很多人見到好玩的事情、好看的東西，第一時間是拿手機記錄。在那些時刻，我們不曾“存在”，而是以抽離的姿態去“占有”。然而事實是，當我們想“占有”這個瞬間時，我們反而失去了它。

身在其中的時候，體驗是非常不同的。一朵花、一只可愛的貓咪、藍色的河水、海浪沖擊礁石，用拍照的方式“占有”當然可以，但別忘了把更多的時間留給當下，去“存在”。

交談

我曾經是個社恐，在跟別人見面之前，會不停地思考該如何打招呼、該聊哪些話題，如果對方問起某件事我如何回答。想來想去，我突然明白，真正的社交不應該如此刻意和緊繃，只需要在聊天的時候，相信自己的判斷和處理，自然而然地給出回應就可以了。

那種想用腦子里已經“占有”的問題和答案來拼湊一場談話的想法是不對的。占有型的人依賴他們所占有的東西，存在型的人依靠他們存在著這一事實：他們相信活生生的自己，相信如果放下一切去積極回應，新的東西就會產生。

運動

我在孟巖的播客《無人知曉》中聽到一個小故事：打網球的時候，如果預先想太多，比如，對方接下來的球從哪邊過來、按照怎樣的路線過來，而我要怎樣擊打回去，這樣想著的話，你反而不會打球了，或者打得更差了。因為你的注意力沒有全部放在當下的運動本身。

其實你不需要提前“占有”很多思路和模式，只需要全情投入。球打過來的時候，按照身體的直覺給出自然回應就好了。當然，這其中是有經驗和技巧的，但不需要提前預設。

我在學習滑雪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不是非要左腳按照某種方式發力、右腳按照某種技巧轉彎，而是遵循身體的感覺，人板合一。眼睛往左看的時候，身體自然會帶動雙腿往左轉彎；眼睛往右看的時候，身體自然會帶動雙腿往右轉彎。放手讓身體去感受，調整為讓自己舒服和有力的姿勢，就可以了。

體驗

我所能暫時“占有”的，僅僅是我的房間、我的電腦、我的手機、我的書，我擁有的如此少。但是換個角度看，我擁有的已經很多：小區的植物、城市的花朵……當我觀賞它們，從它們身上得到愉悅和平靜的時候，我“存在”于此刻，這就足夠了。或許我可以經常從自己“占有”的東西中抬起頭、站起身，往遠處走，探索那些我可以“存在”的事物。

即使我“占有”得很少，但我的幸福卻可以“存在”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