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風華 時代篇章
——淺談新時代上海中國畫主題性創作

范奕彬

作為國際文化藝術大都市的上海，結合自身歷史發展的獨特地位和優勢，近十年來相繼組織實施了多個美術創作項目。“上海歷史文脈美術創作工程”“時代風采——上海現實題材美術創作工程”“日出東方——上海市慶祝建黨百年青年美術創作項目”“十年·海上風華——上海現實題材美術創作項目”等重大美術創作項目結出了“累累碩果”，同時也將“藝術創作”與“藝術育人”同步推進。我有幸參與了上述幾個項目的美術創作，在具體創作實踐中實現自我成長，對于海上中國畫主題性創作的藝術生態也積累了一些思考和感悟。

守正創新

各個時期的主題性美術創作都善于汲取造型藝術的一切優秀傳統，積極推進多元創作方法、多樣表現形態的并存與互融，在繼承和突破傳統間尋找新路，這也是上海中國畫主題性創作在新時代發展演進中最鮮明的藝術特征之一。徐悲鴻的《愚公移山》、蔣兆和的《流民圖》、周思聰的《人民和總理》以及與盧沉合作的《礦工圖》等，都是公認的中國畫大型歷史與現實題材的典范之作。海上中國畫壇也不乏類似的佳作，如謝之光的《萬噸水壓機》、俞子才的《挑燈夜戰》以及吳湖帆的《慶祝我國原子彈爆炸成功》等。這些作者運用自己擅長的表現手段和適合主題的繪畫語言，將具有時代風格與形式主義特征的表現方式引入宏大主題，為當今上海中國畫主題性創作提供了十分有益的啟示。除了以繼承傳統技法來表現新興事物，同一主題的再創作，也是傳承與創新的另一種范式。

著名畫家張培成曾經說過：“當試圖描繪時代新象時，發現老的、現成的繪畫語言沒法拿來直接用，這就迫使你在創作過程中想辦法。”我想，他的作品《五卅慘案》就是如此誕生的。在此之前，表現這一歷史主題的作品比較著名的有陳達青的油畫《五卅運動》和全山石等人創作的《五卅慘案》，這兩幅作品均運用西畫慣常的成角透視來謀篇布局，以此凸顯畫面的沖突性和緊張感。而張培成的這幅作品營造了適合中國畫水墨語言表現的一種似是而非的透視空間，人物造型相應地做了變形處理，交通工具的比例也進行了壓縮，人群的處理方式可能參照了人民英雄紀念碑上相同題材的那組浮雕樣式，層疊交錯。對于一幅主題性創作而言，以上這些處理方式的運用既合理又有些“另類”，既是畫家特立獨行藝術面貌的表現，又是對于傳統的解讀和創新。這種非真實空間的營造也為中國畫主觀表現的手法延展了空間，為拙趣造型的發揮提供了合情合理的場景與氛圍。

陸儼少采用寫實手法創作的以中共一大會址為主題的《偉大的起點》，表現了一隊非洲國際友人參觀革命歷史勝跡的場景；唐云在1970 年所畫的《中共一大會址》則表現了一群戴著紅領巾的學生排隊入館參觀的情景。兩幅作品均以人物來烘托氣氛，表達不同的寓意和主旨。與上述作品主題相似的是洪健創作的《拂曉·輔德里——中共二大會址》。作者否定了最初的畫面構思，認為如果采用建筑立面與參會代表頭像相結合的呈現方式會略顯概念化。數易其稿后，作者決定用更為純粹的建筑物表現方式來統領畫面，配以微亮天色的主調表達“中共二大”在中國革命歷程中的地位和意義，而窗戶中透出的燈火既含蓄又充滿寓意，新穎的畫面構成與其他的類似主題作品拉開了距離。此后，洪健又創作了《上海：紅色起源地》。他在表現技法上更顯游刃有余，用符號化的構成方式以及參差錯落的九宮格呈現了中共一大會址、二大會址、四大會址等9 處見證中國共產黨早期發展歷史的建筑，完整呈現了中國共產黨在上海從籌備到成長的歷程。

畫中有詩

水窮云起，藝術家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在尊重歷史的前提下反倒可以盡情發揮了。上海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張立行在談到主題性創作時認為：“真正好的作品要感動人。主題性創作的缺點往往在于題材、畫面都比較‘硬’。如何從‘硬’的題材里面找到‘軟’的表現，就是畫面要有詩意，體現人文情懷，對藝術家來說是一個考驗。人文精神才是主題畫的精髓。”細膩的情感、自由的想象和精妙的筆法詮釋出多元化的創作主題。

鮑鶯的《沒有圍墻的音樂殿堂》運用三聯組畫的形式，配以高級的灰色調，將新老建筑物環抱交錯的上海音樂學院映襯得格外迷人。草地的起伏和樹叢的錯落猶如畫面中流淌的美妙音符，譜寫著音樂殿堂的神圣與溫情。韓碩的《世界首例克隆猴在上海誕生》、馬小娟與劉亞平的《生命的啟示》、朱新昌的《浦江長卷》等作品以傳統筆墨，融入平面構成、裝飾性、夸張變形、時空錯位等手法，打破固有視角和圖式化傳統，切入現代語境，使作品更富有時代感和表現力。施曉頡的《繁星點點——記洋山無人港碼頭建設者們》聚焦的對象既是碼頭的建設者，又是心懷夢想的年輕一代。畫面打破透視比例等固有關系，形成一種全新的畫面空間，展現了藝術家靈動個性的自由表達。我創作的《數碼娛樂嘉年華——ChinaJoy》以動漫游戲展會為主題，打破近大遠小的人物關系，將一些本土經典動漫形象、游戲角色以及現場體驗者互相穿插，使現實與虛擬世界融為一體，如夢似幻。

藝術家在那些看似真實的形象刻畫背后充分調動起自身的想象，將抽象構成隱藏于具象描繪之中。我始終認為，一件成功的主題性美術作品可以有多種表達方式，如果用文學作品的體裁來打比方，它可以是一部紀實報道、一篇散文或是一首詩。

薪火相傳

在主題性美術創作工程實施過程中，上海各級組織機構一直在著力探索更為有益和長效的青年美術創作人才培養機制。創作啟動初期，項目組會邀請相關專家就選題及主題性美術創作的形態、思維方式、表現手法等問題對青年藝術家進行深入的輔導。在創作過程中，項目組會根據選題的方向和創作風格匹配相應的專家小組進行上門跟蹤指導，及時給出合理意見和調整方案，在保障項目實施進度的同時，有效拓寬青年藝術家的視野，極大豐富他們的創作經驗。此外，新、老藝術家合作或者老師帶學生共同完成選題的方式能夠合理有效地將“傳幫帶”落到實處。施大畏和施曉頡合作的《洗禮——上海工人三次武裝起義》，張培礎、季平、韓松三人合作的《飛的夢想》，毛冬華、牟彤、孫小清三人合作的《新漁陽里6 號》都是師徒結對、薪火相傳的優秀典范。主題性美術創作工程的一大亮點就是以創作帶研究，以研究帶教學，切實加強了對中青年創作骨干的培養和扶持，力求在推出優秀精品的同時，也推出一批優秀新人。

《數碼娛樂嘉年華——ChinaJoy》 范奕彬 2018 年

春風化雨

主題性美術創作通過作品提升民眾的藝術鑒賞力和審美眼光，并使他們從中受到審美教育、愛國主義教育、傳統文化教育的一次洗禮。中華藝術宮作為幾次上海主題性美術創作工程的主要展陳機構，在公共教育方面取得了不俗佳績。中華藝術宮除了安排常規展覽和公益講座外，其“小小金牌講解員”的品牌公益培訓項目是個亮點。孩子們在向觀眾講述主題性美術展覽的內容以及作品背后故事的同時，其心中也被埋下了藝術的種子。此外，項目組還將展覽作品的草圖、手稿等創作素材系統性地布置到各級各類美術館、高校、機場、火車站、地鐵、社區文化中心、辦公樓宇和藝術商圈，舉辦展覽展示，讓大眾了解到一件藝術作品誕生過程的全貌，使“工程”的成果能夠更廣泛、更立體地為大眾所共享；同時聽取、收集社會各界的反饋意見，幫助藝術家創作出更多喜聞樂見、打動人心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