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龍 ◆譚 茜 ◆李子棟
內容提要:文章以2013—2021 年中國A 股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采用雙重差分法評估了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效應。研究發現:(1)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促進勞動收入份額提高了0.4 個百分點,說明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給企業勞動要素帶來的創造效應大于替代效應;(2)異質性分析發現,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以及普通職工勞動收入份額的正向影響更加顯著;(3)機制檢驗發現,政策實施后勞動收入份額的提高通過提高職工平均工資與吸納更多就業來實現。文章有助于在理論上理解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分配效應,在實踐中為進一步優化增值稅制度、促進共同富裕提供數據支撐。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勞動收入份額是共同富裕的重要指標,宏觀層面指的是勞動報酬占GDP 的比值,微觀層面指的是勞動要素報酬占全部要素報酬的比值。近年來,要素收入分配不公已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問題,因此,探究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因素,進而穩步提高勞動要素收入份額,具有重大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稅收的調節功能影響著收入的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不論是開征直接稅還是間接稅,勢必會影響生產要素的相對價格進而影響資源配置格局,也會對勞動收入份額變動造成重要影響。增值稅作為我國的第一大稅種,其稅制改革及優惠政策與企業的經營決策息息相關。在1994 年稅制改革中,為了籌集更多財政收入同時抑制地方盲目投資,我國實行了生產型增值稅。之后,為解決購進固定資產不能抵扣進項的重復征稅問題,我國進行了增值稅轉型改革,但是增值稅留抵不退問題卻沒有一并解決。增值稅留抵不退擠占了企業現金流,提高了企業融資成本。以財稅〔2018〕70 號文為標志,近年來增值稅留抵退稅的范圍不斷擴大,政策不斷完善,已經逐步建立起增值稅留抵退稅制度。從結果上看,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實施緩解了企業的資金壓力,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企業吸納更多就業人員,促進了主業投資效應,加大了企業固定資產投資力度。
本文嘗試分析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于初次收入分配格局的影響,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以下兩個方面:(1)以財稅〔2018〕70 號文為外生政策沖擊,采用雙重差分模型實證考察增值稅留抵退稅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豐富了要素收入分配格局影響因素的探索,拓展了留抵退稅政策經濟效應的研究;(2)分析了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于提高勞動收入份額的作用機制,即通過提高職工平均工資與吸納更多就業增加勞動收入份額。
從已有的文獻來看,學者對稅收制度改革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存在較大分歧。一方面,聶輝華等(2009)、陸雪琴等(2022)將2004 年東北地區增值稅轉型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發現增值稅轉型會鼓勵企業用資本要素替代勞動要素從而導致勞動收入份額下降;彭飛等(2022)證明了“營改增”政策顯著弱化了勞動收入份額;鄧明(2023)研究了企業所得稅的有效稅率對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結果表明企業所得稅有效稅率越低,其勞動收入份額也就越低。另一方面,蘇梽芳等(2021)采用2009—2015 年中國服務業上市公司數據,證明“營改增”能夠顯著促進勞動收入份額提高;申廣軍等(2018)以2004 年東北地區增值稅轉型為沖擊變量,識別了增值稅轉型對勞動收入份額的促進效應;汪沖等(2022)、徐丹丹等(2021)、李紅霞等(2022)分別發現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固定資產加速折舊與增值稅減稅能夠顯著提高上市公司的勞動收入份額。由于實施時間短,關于留抵退稅與收入分配的相關研究付之闕如。雖有相關文獻研究了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于就業的影響,發現留抵退稅政策可以增加企業勞動力雇傭數量,但并未討論要素收入分配問題。
學術界對勞動收入分配影響因素的研究非常豐富。從宏觀層面看,Acemoglu(2003)探究了技術進步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發現資本增強型技術進步會降低勞動收入份額,而勞動增強型技術進步起到的作用并不明顯;郭慶旺等(2011)研究了稅收制度對要素分配的影響,發現不同稅種對勞動分配份額與資本分配份額的影響不盡相同;羅長遠等(2009)研究發現經濟發展水平與勞動收入占比之間存在“U”型關系;白重恩等(2010)探究了不同時期的經濟結構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邵敏等(2010)探究發現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外資進入導致我國工業行業勞動者報酬份額下降。從微觀層面看,羅長遠等(2012)提出融資約束高的企業傾向于減少勞動雇用或降低工資水平;部分學者認為數字金融對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有顯著提升的作用(江紅莉等,2022;熊家財等,2022);江軒宇等(2022)認為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增強可以顯著提高企業的勞動收入份額。
理論上,開征增值稅并不會扭曲資源配置,企業承擔的增值稅稅負與流轉次數無關,僅與流通環節的增值額相關,但若規定增值稅留抵稅額不能退還只能結轉下一期再抵扣,則會破壞增值稅中性原則。因為增值稅留抵稅額相當于企業滯留在政府的一筆資金,這將使得企業面臨更高的融資約束從而造成企業行為的扭曲。
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實施可以鼓勵企業擴大固定資產投資規模,促進企業轉型升級,但是企業的勞動要素收入份額又會受到什么影響呢?從勞動創造效應來看,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給企業帶來了退稅資金,緩解了企業的融資約束,從而促進企業擴大生產規模、提高生產效率,使得企業的職工數量與平均工資上升,勞動收入占比增加;從勞動替代效應來看,留抵退稅政策規定購進資產的進項稅額可以及時退還,實際上降低了資本要素相對勞動要素的價格,企業會選擇用購進更多固定資產來替代勞動力,這會降低企業對勞動要素的需求,導致職工平均收入與職工數量下降,提高了資本相對勞動的收入比重。綜合來看,增值稅留抵退稅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取決于勞動創造效應與勞動替代效應的大小。
本文使用2013—2021 年A 股上市公司數據,以2018 年6 月27 出臺的財稅〔2018〕70 號文作為外生政策沖擊。借鑒已有研究,本文在刪除金融保險、ST 與ST*類公司、數據缺失的樣本后,得到16299 個觀測值,并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以上數據均來源于CASMAR 數據庫與WIND 數據庫。
1.勞動收入份額
借鑒胡奕明等(2013)的研究,本文使用職工總收入占營業總收入的比值衡量勞動收入份額,即ls=(當期支付給職工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期末應付職工薪酬-期初應付職工薪酬)/期末總資產;同時將江軒宇等(2022),施新政等(2019)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微觀衡量方法作為穩健性檢驗。
2.政策虛擬變量
本文參考吳怡俐等(2021)和蔡偉賢等(2022)的研究方法,以財稅〔2018〕70 號文構造政策虛擬變量。虛擬變量(treat)用來區分企業是否享受過留抵退稅政策,在樣本期內如果觀測到企業享受過留抵退稅政策,則歸為實驗組,取值為1,否則歸為對照組,取值為0。政策時間虛擬變量(post)用來區分企業享受留抵退稅政策的時間,2018 年及之后的樣本取1,否則取0。交互項(treat×post)為核心解釋變量,用以檢驗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對實驗組的政策效應。
3.控制變量
考慮到勞動收入份額可能受其他因素的影響,本文借鑒肖土盛等(2022)的研究,控制企業層面特征與外部宏觀環境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包括公司規模(size)、資本負債率(lev)資本密集度(capital)、資本產出比(ppe)、資產收益率(roa)、經營活動現金流(cfo)、公司成長性(growth)、股權集中度(top10)、產權性質(soe)、公司年齡(age)、經濟發展水平(gdp)、產業結構(Indstr)和高等教育情況(edu),具體變量含義如表1 所示。

表1 變量名稱及解釋
本文將2018 年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視為一項外生政策沖擊,采用雙重差分模型(DID)檢驗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基準回歸模型如下:
模型(1)中,lsi,t表示i企業t年度的勞動收入份額,為被解釋變量;Treati×Postt是核心解釋變量,其系數β1為本文主要關注對象,若β1>0 則說明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提高了企業職工的勞動收入份額;β1<0 則說明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降低了勞動收入份額。concrols 表示控制變量的集合,μi為企業固定效應,λt為時間固定效應,εi,t則表示隨機擾動項。此外,本文將標準誤聚類至企業層面。
表2 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所示,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勞動收入份額(ls)的均值為0.069,這與已有文獻基本一致。解釋變量中試點企業虛擬變量(treat)的均值為0.552,表明樣本中有55.2%的企業為實驗組,也進一步說明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實施的廣泛性。其他控制變量與往年研究基本一致,不再贅述。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3 報告了模型(1)的回歸結果。列(1)為不加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在控制雙向固定效應后交互項(treat×post)的估計系數為0.005,且1%的水平下顯著,表明企業受到政策沖擊之后,勞動收入份額有所提高。列(2)在此基礎上控制了一系列可能影響勞動收入份額變化的宏微觀因素后,交互項(treat×post)的估計系數為0.004,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回歸模型的擬合度提高。綜上可知,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實施能夠顯著提升企業的勞動收入份額,也說明政策給勞動要素帶來的創造效應大于替代效應。

表3 基準回歸結果
1.平行趨勢檢驗
使用雙重差分模型的前提是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即要求在政策實施之前對照組與實驗組的結果變量有共同的時間趨勢。本文根據Jacobson et al.(1993)的做法,采用事件研究法進行平行趨勢檢驗,將政策實施的前一年2017 年作為基期。平行趨勢檢驗結果如圖1 所示,pre_5-pre_2的系數均不具有統計顯著性,意味著在2013—2017 年即留抵退稅政策政策實施之前,實驗組與對照組的勞動收入份額不存在顯著性差異,因此,平行趨勢檢驗通過。current 即2018 年的交互項(treat×post)的估計系數相比基期有所上升但不顯著異于0。las_1_-las_3 即2019—2021 年,實驗組企業的交互項(treat×post)的估計系數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說明政策實施后一年,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提升了企業勞動收入份額。政策存在滯后性的可能原因在于政策信息的傳遞與要素收入份額的調整需要一定的時間。
2.子樣本回歸
考慮到2014 年、2015 年實行了增值稅加速折舊政策,將樣本區間變更為2016—2019 年,以盡可能避免勞動收入份額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在縮短樣本區間之后得到的結論如表4 列(1)所示,其依舊顯著為正。
3.替換被解釋變量
采用多種方法衡量被解釋變量可以解決指標度量偏差的問題,本文分別借鑒了江軒宇等(2022)、施新政等(2019)的方法重新衡量勞動收入份額,即ls1=(當期為職工支付的現金+企業期末應付職工薪酬-企業期初應付職工薪酬)/營業總收入,ls2=當期為職工支付的現金/營業總收入。被解釋變量替換后的檢驗結果依次報告于表4 列(2)列(3),研究結論保持不變。
4.排除同期政策的影響
第一,排除減稅降費政策的影響。在樣本期間,我國實施了多項減稅降費政策,如下調增值稅稅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等。為了排除減稅降費對企業生產要素偏好的影響,本文在回歸模型中加入企業稅收負擔變量。參考劉駿等(2014)的研究,企業的稅收負擔為各項稅費產生的凈現金流出與營業收入的比值,其中各項稅費的產生的凈流量為現金流量表中“支付的各項稅費”減去“收到的各項稅費”。考慮企業稅負變化后,表4 列(4)結果顯示依舊穩健。第二,排除政府補助的影響。政府補助可能會對企業雇傭規模與薪資水平產生影響,參考黎文靖等(2016)的研究,用企業當期收到的政府補助除以總資產衡量,在回歸中加以控制,報告結果見表4 列(5)。
5.排除早期政策的影響
參考吳怡俐等(2021)的方法,刪除了可能受到財稅〔2016〕141 號文影響的樣本,重復了模型(1)檢驗,結果如表4 列(6)所示,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
6.安慰劑檢驗
考慮到結果還可能受到遺漏變量與隨機因素的影響,本文參考La Ferrara et al.(2012)的做法,隨機篩選約企業總樣本量的55.2%(原實驗組占總樣本比例)作為虛擬的實驗組,其余的作為對照組,政策時間仍然設定為2018 年。按照模型(1)進行回歸,并將該過程重復500 次,根據虛擬實驗得到的基準回歸估計系數的取值概率來判定結論的穩健性。結果如圖2 所示,左邊的Y 軸代表估計系數的P 值,右邊的Y 軸代表估計系數的概率密度,X 軸代表估計系數的取值,垂直參考虛線上估計系數取值為0.004,為表3 列(2)的基準回歸結果,水平參考虛線上p 值為0.1。由圖2 可知,虛假的雙重差分項的估計系數集中分布于0 附近,遠離垂直虛線,且大部分虛假系數估計值位于水平參考虛線以上,說明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不大可能是由偶然因素造成。

圖2 安慰劑檢驗
1.產權性質
為探究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不同所有權性質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本文將企業分為國有企業、民營企業與外資企業,對三部分樣本分別按照模型(1)進行回歸。結果如表5 列(1)-(3)所示,對于外資企業,交互項(treat×post)的估計系數為正且不顯著,而對于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交互項(treat×post)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進一步比較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發現,民營企業的估計系數為0.005 高于國有企業估計系數0.002。可能的原因在于:其一,國有企業的勞動收入份額高于民營企業(李紅霞等,2022),因而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帶來的資金緩解對國有企業繼續提高勞動收入的影響不大;其二,國有企業的工資機制更加穩定,不太可能快速地對生產要素變動做出過多反應(徐丹丹等,2021);其三,國有企業享受的優惠待遇較多,對留抵退稅紅利并不敏感。
2.勞動者類型
進一步研究,將勞動收入份額進一步細分為普通職工勞動收入份額與高管勞動收入份額。具體而言,普通職工收入份額=(當期為職工支付的現金+企業期末應付職工薪酬-企業期初應付職工薪酬-高管薪酬總額)/期末總資產,高管的收入份額=高管薪酬總額/期末總資產。如表5 列(4)(5)所示,當被解釋變量為高管勞動收入份額時,回歸系數小于0.001 且不顯著;而當被解釋變量為普通職工勞動收入份額時,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表明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提高的勞動收入份額主要為普通職工的勞動收入份額,這符合我國縮小收入差距、促進共同富裕的目標。
從前文分析結果來看,我們可以確信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后,上市公司職工的收入比重呈現上升趨勢,為探究企業職工總收入與期末總資產的變化情況,本文分別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期末總資產的對數值與職工總收入的對數值并重新進行回歸檢驗。結果如表6 列(1)(2)所示,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均顯著增加了企業期末總資產與職工總收入,但從表3 列(2)可知留抵退稅政策提高了勞動收入份額,因此可以推測得出政策實施后職工總收入的增速要快于期末總資產的增速,這一結果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留抵退稅擴大了企業生產規模的同時帶來了更大的勞動創造效應。

表6 影響機制分析
進一步探究職工總收入提高的原因,結果如表6 列(3)(4)所示。上市公司職工的平均工資在留抵退稅政策實施之后增加了1.2%,其交互項(treat×post)在10%的水平上顯著;上市公司職工人數增加了2.5%,且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因此可以得出結論,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提高勞動收入份額更多的是通過增加就業實現。
那么,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后,上市公司主要吸納了哪些人群的就業呢?本文分為三個維度進行探究,第一個維度按照職位等級把所有職工分為了普通職工與高管,將不同職位等級的職工人數取對數作為被解釋變量;第二個維度按照學歷把所有職工分為研究生及以上、本科、專科及以下學歷,分別將不同學歷職工在總職工人數中的占比作為被解釋變量;第三個維度,根據崗位結構將科研人員在總職工人數中的占比作為被解釋變量。以上被解釋變量均按照模型(1)進行回歸。
從職位等級來看,結果如表7 列(1)(2)所示,在政策實施后,上市公司高管人數降低了0.8%且在5%水平上顯著,而普通職工人數則上升了2.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上市公司的職工總數增加主要體現在普通職工人數的增加而非高管人數的增加。從學歷結構來看,如表7第(3)-(5)列所示,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顯著提升了研究生及以上人員占比,而對于本科生、專科及以下學歷的人員占比卻沒有顯著提升。從崗位結構來看,如表7 列(6)所示,政策實施后科研人員占比上升了1.2%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意味著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顯著增加了科研人員占比,表明留抵退稅政策刺激了企業創新研發投入,這與蔡偉賢等(2022)的研究結論一致。

表7 不同職位等級人數、學歷與崗位人數占比變化
綜上所述,雖然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降低了資本要素的相對價格引致資本要素與勞動要素之間的替代效應,但與此同時,企業現金流的增加及融資約束的緩解又促進了勞動創造效應的發揮,而本文進一步驗證了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帶來的勞動創造效應大于勞動替代效應。具體而言,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后,上市公司職工的平均工資上升、勞動力需求增加,且后者更為顯著,職工總收入增速超過企業總資產增速,使得企業勞動收入份額增加。進一步分析表明,上市公司主要增加了普通職工人數,提升了研究生及以上學歷職工、科研崗位的職工占比。
本文以2018 年增值稅留抵退稅試點政策作為準自然實驗,使用2013—2021 年A 股上市公司數據,評估政策對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效應。結果顯示:(1)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顯著提升企業勞動收入份額,并且這一結果在經過平行趨勢檢驗、安慰劑檢驗等一系列穩健性檢驗之后依舊顯著。(2)異質性分析發現這一正向效應對國有企業、民營企業更加顯著,而對外資企業并不顯著。政策的實施提高了普通職工的勞動收入份額,而對高管勞動收入份額卻沒有太大影響。(3)機制分析表明,企業勞動收入份額的提升主要通過職工總收入的提高而實現,而職工總收入的提高主要是由職工人數增加造成,新增職工主要為普通職工、高學歷職工以及科研崗位職工。本文研究結論的政策啟示包括:(1)應逐步推進增值稅留抵退稅制度的立法工作,保證留抵退稅制度的長期穩定性。一方面,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退還了企業積壓于政府的資金能夠促進企業投資與研發;另一方面,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有助于完善增值稅制度,這將強化增值稅的中性特征,減少生產效率損失,符合國際主流趨勢。(2)政府應該考慮稅收激勵政策對從業人員的影響,在注重技術革新的同時,也要加強對勞動力的教育與培訓,降低行業壁壘與體制束縛,促進勞動要素的合理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