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電車公司的艱難歲月

■鞏欣雨

公共交通是一座城市極其重要的基礎設施，在社會經濟建設和市民生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1949 年新中國成立后，北京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其城市基礎設施和公共交通發展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本文選定1949 年至1956 年期間一組北京電車公司的珍貴檔案史料，再現新中國成立初期北京公共交通及城市發展出行原貌，折射出老北京在經濟、交通、政治、文化、社會風貌等方面的情況。

電車公司成立初期

1921 年6 月，北洋政府組建的北京電車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電車公司）于西總布胡同門牌十一號正式掛牌成立，實行官商合辦，負責承辦并運營北京的有軌電車線路。北京有軌電車歷經三年的籌備，于1924 年12 月17 日在前門舉行開車儀式，北京第一條有軌電車線路“1 路”正式投入線路運營，線路經過前門至西直門，路程長度7.021 公里，車輛配備10 輛[1]。自此，北京的現代城市公共交通事業起航，有軌電車初具規模（圖1）。

圖1 西長安街電車及行駛軌道（北京市檔案館館藏檔案）

抗日戰爭勝利后，北平市公共電車行業迎來了短暫的復蘇，但由于蔣介石撕毀停戰協定，解放戰爭爆發，北平社會動蕩不安，公共交通基本設施因戰亂而破敗不堪，有軌電車及軌道使用時間長也產生了老化現象。1945 年9 月至1947 年，有軌電車票價上漲十幾回，由10 元漲至5000 元。1947 年6 月《電車公司為修改票價致市公用局呈》中記錄到：“查案本公司自本年五月七日改訂電車、汽車票款后，票款收入仍未暢旺，難達預期成功，且近月以來，物價昂騰，有加無已……惟本公司過去負債已達五億余元，應付未付材料各費五億余元，共計十億余元。[1]”，電車公司入不敷出。1948 年末，電車公司每日運營車只有幾輛，時開時停，北平有軌電車事業經營慘淡[2]。直到解放北平前夕，電車公司運營秩序混亂，全部資產已向銀行抵押，虧損嚴重。

北平解放前夕，公共交通癱瘓停滯

北平市公共交通呈現嚴重的癱瘓不暢狀態，北平復員協進會理事長為整理電車秩序呈文市長：“近來各電車站擁擠不堪，車門車尾均攀援側立，上下車時亦爭先恐后，秩序異常紊亂。[3]”由于有軌電車運營車數量減少，客運能力不足，乘客只能攀附在車尾或側立于車門處，“掛票”現象越發嚴重（圖2）。新中國成立初期，滿城瘡痍，百業待興。北京市內僅運營5 條有軌電車線路，運營線路長度總計31.89 公里，近百輛有軌電車破敗停駛，北京公共交通癱瘓停滯。

北平軍管委接管公共交通

1949 年2 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北平軍事管制委員會進駐電車公司，原公司董事會于同年5 月正式撤銷，同年9 月，正式宣布接管電車公司。公司實行經理制，北平軍事管制委員會代表賈庭三同志擔任電車公司第一任經理，重點進行北平公共交通的恢復與發展，承擔起為市民提供公共交通出行服務的職能。9 月27 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決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定都北平，自即日起改北平為北京，經市人民政府通知，電車公司啟用新印章（圖3），北京公共交通事業開啟新篇章。

圖3 1949 年電車公司啟用印模請示文件（北京市檔案館館藏檔案）

“ 修復百輛車”運動

1949 年3 月，電車公司職工為慶祝北平解放，組織發起了一場 “迎接五一，出車百輛”的車輛修復運動。電車公司修造廠工人加工趕制修復老舊有軌電車，于1949 年4 月19 日提前完成本次任務。

1949 年4 月25 日凌晨2 點，電車公司修造廠南廠發生嚴重火災事故，其位于哈德門外法華寺街東頭路，內有一個修造廠和一個存車廠，存車共計85 輛。據《中共北平市委關于電車公司失火情形給中央和華北局的報告》中記錄，本次電車公司失火情形十分嚴重，火自新扎彩車著起，發覺后經消防隊趕至撲救，5 點左右熄滅火情，損失共計59 輛車輛，停車廠洋灰鐵筋建筑物104 間，均被特務付之一炬，全部損失共計人民券2 億元以上[4]。此次特務嚴重破壞行為，除了被燒毀電車及房屋給企業帶來的巨大物資財產損失之外，同時也引起了電車工人的憤怒。工廠是工人的命根子，不在少數的工人擔心因此失業。電車公司為穩定工人情緒并鼓勵職工，當日召開集體大會報告電車情況，并保證工人不失業，全體工人積極響應黨的號召，電車公司組織開展第二次 “百輛車修復運動”。同年9 月底，電車公司順利完成百輛車修復任務，向新中國成立獻上一份厚禮！

有軌電車環行路開通

自新中國成立之初，黨和政府就恢復生產與運營入手整頓北京的公共交通，電車公司在短時間內恢復公共交通線路運營，并于1950 年開始計劃發展北京公共交通。1950 年3 月，電車公司在原有軌道的基礎上開通了新中國第一條有軌新線——平安里至平安里電車有軌環行線路，途徑平安里-北海后門-地安門-鼓樓-交道口-北新橋-東四-東單-王府井-天安門-司法部街-六部口-西單-西四-平安里。

第一批女司機、女售票員

為響應黨和國家的政策，幫助婦女就業，電車公司分別在1950 年和1951 年開展了有軌電車女售票員和女司機招聘和培訓工作。1951 年9 月28 日，電車公司第一批有軌電車女司機曲桂芳、王俊芝、李蘊華、羅鳳林、聞慧榮、夏學勤學習結業，10 月2 日上路運營（圖4）。直到今日北京公共交通行業的女司機仍是線路運營中的一道靚麗風景線。

圖4 電車公司第一批有軌電車女司機合影（北京公交集團電車分公司提供）

解放后第一條電車新軌

1955 年電車公司鋪設了北京解放后第一條電車新軌——天橋到紅橋（圖5），并開通崇文門經紅橋-一巷-天橋-永定門的有軌電車線路，解決了龍須溝一帶居民的乘車問題，改善了南城金魚池一帶聚居區的交通狀況。

圖5 1955 年10 月11 日《北京日報》關于電車線路通車的報道節選

1956 年，有軌電車發展到240 輛運營車輛，是1949 年的一倍以上，運營線路發展至9 條，路線長度85 公里。在各方面的努力下，北京公共交通順利渡過艱難創業與恢復時期，跟上北京的各項經濟事業發展的速度，并逐漸轉向進入快速發展時期。北京有軌電車的運營適應了當時北京城市發展的新形勢，客運量大幅度增加，北京公共交通面貌換新顏。

發展無軌電車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由于軌道和輸電線的雙重限制，有軌電車運行速度較慢且噪聲大，舊城改造和市政建設任務刻不容緩，北京市政府開始籌劃發展新公共交通車型——無軌電車，由新車替代舊的有軌電車緩解北京市交通狀況。1953 年，北京市政府在“一五”計劃中提出無軌電車的發展計劃。1956年5月，《北京市公用局關于目前公共交通情況及改進意見的報告》中闡明了電車公司于1955 年開始積極計劃無軌電車的制造運營工作，由中央第一機械工業部及該部電機工業局組成專業的無軌電車車型研究小組，北京的無軌電車車型設計仿照蘇聯MTB-82 Ⅱ復激式馬達設備，配備十一級連續控制器及自動化的繼電器開關，采用滑履式集電器及絕緣安全裝置。其車身骨架仿制匈牙利依卡路斯-30 型公共汽車的無大梁全金屬結構[5]，電車公司為積極完成本次的發展新車型任務，建設了無軌電車保養場，設計場地建在阜成門，可同時容納200 輛無軌電車。

1956 年10 月，北京市無軌電車領導小組設計出的京一型（BK540 車型）無軌電車在阜成門試車（圖6）。1959 年10 月，北京市電車制配廠試制成功北京市第一輛鉸接式無軌電車BK560 車型（圖7），成為無軌電車的經典車型，并長久留存在北京市民的記憶之中。

圖6 京一型無軌電車（車輛型號：BK540）（照片來源：建國以來的北京城市建設資料（第三卷） 道路交通）

圖7 北京鉸接式無軌電車（車輛型號：BK560 型）（照片來源：建國以來的北京城市建設資料（第三卷）道路交通）

有軌電車退出歷史舞臺

1958 年10 月至1959 年3 月，北京市內有軌電車線路陸續停運。1966 年5 月6 日，北京最后一條“5 路”有軌電車線路停運，結束了42 年的北京有軌電車運營歷史。自此，有軌電車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北京的公共交通開啟無軌電車時代，城市面貌與環境得到改善，公交呈現出嶄新風貌。在黨和政府的關懷下，有軌電車軌道的拆除與無軌電車的試制成功，北京公共交通舊貌換新顏。珍貴老檔案記錄了新中國成立后北京公共交通發生的巨大變化，同時也見證了新中國從成立初期的經濟落后到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立后人民出行工具和生活發生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