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的母親》感人原因之我見

唐存肅

朱德同志的《回憶我的母親》一文，是他于1944年春得知母親鐘太夫人去世的消息后，為悼念自己敬愛的母親而寫的一篇回憶性散文。這篇文章我不知讀了多少遍，每次讀完，我的心情總是久久不能平靜，掩卷沉思，常常會潸然淚下。然而細觀全文，作者只是用平實的語言介紹了母親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沒有感人肺腑的豪言壯語，但它總能讓我心生感動，原因何在？我想，主要在以下兩個方面。

首先，人物、事件本身具有感人的因素

鐘太夫人是一位有著諸多優良傳統美德的中國農村母親的典型代表，在她身上，除了具有一般農民的勤勞儉樸、任勞任怨的優秀品質外，還有著一般人很難做到的寬厚仁慈，堅強不屈、愛憎分明、識大體、明事理等多種美德和修養，更有著支持作者參加革命的開明和大義，這更是一般人在當時難以做到的，難怪作者在文中寫道：“我決心瞞著母親離開家鄉，遠走云南，參加新軍和同盟會。”他是怕母親不能理解自己，更怕母親擔心啊！但我從家信中知道，“我母親對我這一舉動不但不反對，還給我許多慰勉”。作者用生活實例，給我們介紹了一位可親可敬的平凡母親，她身上所具備的這些優良品德是多么難能可貴！讀來讓人感到真實可信，又心潮澎湃，心生感動和敬意。另外，作者又把文中的故事放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庚子年前后，四川連年遭災，很多的農民饑餓破產，……在這樣的年月里，我家也遭受更多的困難，……特別是乙未那一年，地主欺壓佃戶，要在租種的地上加租子，因為辦不到，就趁大年除夕，威助著我家要退佃，逼著我們搬家。……”這些社會環境的交待，既讓人真切感受到當時“我家”雪上加霜的生活，又能讓母親的性格和品質更加突出，形象更加高大。

這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她的美好品德感染著世人，她的言傳身教在潛移默化中更是影響教育了作者，使他成為一位偉大的革命家和軍事家。對于母親對自己的教育和影響，文中作者這樣寫道：“母親這樣整日勞碌著。我到四五歲時，就很自然地在旁邊幫她的忙，……便整日在地里跟著母親勞動。”“母親沉痛的三言兩語的訴說，以及我親眼見到的許多不平事實，啟發了我幼年時期反抗壓迫、追求光明的思想，使我決心尋找新的生活。”“我應該感謝母親，她教給我與困難做斗爭的經驗。”“我應該感謝母親，她教給我生產的知識和革命的意志，鼓勵我以后走上革命的道路。”

這位母親是平凡的，但她又是偉大的。她一生飽經風霜，有著諸多優良傳統美德；她含辛如苦，勤儉持家，還養育出了朱總司令這一出類拔萃的兒子；她本可以依靠能夠“支撐門戶”的兒子安度晚年，但又以“離開土地又不舒服”為由安于過貧窮平淡的生活；她雖然晚年更想念她百般疼爰的兒子，但終因兒子獻身于民族抗戰事業的大義而一別二十余載，日思夜盼。這位臨終前還“不輟勞作”的偉大的母親，帶著遺憾，卻毫無怨言地去了，怎能不讓人感慨、感嘆，痛惜流淚！

其次，作者平靜的敘述背后，讓人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強烈震動

本文幾乎沒有抒情，全用平實樸素的語言平靜地回憶往事，這對于一個痛失親人的人來說似乎不太正常。但讀完全文，你會感覺到作者對母親的那份真摯的愛和深深的敬，他始終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他的內心是萬分悲痛的，他和我們常人一樣有著豐富的感情，但他是一位偉大的革命家、軍事家，他久經沙場，屢經生死，他不會像我們一樣悲傷了就“仰天嚎啕肝腸斷，伏地泣血淚悲流”，他會把痛苦深藏于心底。文章開頭是這樣寫的：“得到母親去世的消息，我很悲痛，我愛我母親，特別是她勤勞一生，很多事情是值得我永遠回憶的。”朱總司令只用“我很悲痛”幾個字來表現他得到母親去世消息后那種肝腸寸斷、五味雜陳的悲傷痛苦心情，表面上顯得很平靜，其實他的內心是悲痛欲絕的，所以下文用“我愛我母親”表明了悲痛的原因后，把思路帶到了對母親勤勞一生的回憶上來，這樣，愛與痛的感情仍在，語言的過度也很自然。下文作者仍然把喪母之痛深藏心底，用樸素的語言平靜地敘事，歷歷在目的往事充分表明了母子深情。回想起母親往日的溫情和教誨似乎可以讓作者得到些許的慰藉，但理性很快又把作者拉回到殘酷的現實。重回殘酷現實的作者——我們敬愛的朱總司令，偉大的革命家、軍事家，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他的胸懷是何等寬廣。他除了感謝母親，祈盼母親在地下安息之外，還要化悲痛為力量，以“盡忠于我們的民族和人民，盡忠于我們的民族和人民的希望——中國共產黨，使和母親同樣生活著的人能夠過快樂的生活”為己任，決心把自己的一生獻給黨和人民，以此作為對母親的最好報答，決心之大，更顯內心之痛。他把對母親的愛和喪母之痛，化為對黨、對人民的無限忠誠，這是多么無私的心胸和高尚的情懷啊！朱德同志最后說母親是平凡勞動人民中的一員，把母親與千百萬勞動人民聯系起來，更使文章的感情壯而不悲。

正是因為以上兩個方面的原因，才使本文具有了感人的魅力。但這無限的藝術魅力，需要我們細心地體會、耐心地品味，才能心領神會。

最后，謹引用毛澤東主席為鐘太夫人寫的挽聯作結：“為母當學民族英雄賢母，斯人無愧勞動階級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