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影像符號再創與跨文化傳播路徑的探索

刁卓 丁夢蝶 張可

摘要：新媒體時代創作的紀錄片，一改往常以表達創作者想法為主的輸出方式，以紀錄片所拍攝記錄的影像畫面為載體，加以二度創作使之成為“有生命力的”影像符號，盡最大努力引導、喚醒大眾對于社會問題的認知，提高民眾對于社會熱點話題的關注度、發現社會問題的敏感度，進而探索符合多元文化共生共融的跨文化傳播路徑。文章采用定性研究和內容分析兩大研究方法，分析泰國紀錄片《凍結的希望》（Frozen Hope）中包含的聲屏影像等內容。研究發現，泰國紀錄片多次巧妙利用家庭私影像（Privateimage）、自然環境影像（Natural&Environment-Image）、語言聲屏影像符號（Linguistic sound&screenimage）輸出泰國本土文化，立足《凍結的希望》中蘊含的本土化元素，并依托國際化團隊為其傳播造勢，使得泰國紀錄片在實現跨文化傳播領域始終走在世界前列。

研究表明，泰國紀錄片將捕捉到的所有影像符號以最真實的形態不加掩飾地呈現在觀眾眼前，強大的國際團隊同步賦予了泰國紀錄片影像符號再創與跨文化傳播的交互作用，對于厘清紀錄片中提及的宗教文化與現代科學、社會需求、生命觀念之間的共生關系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說明泰國紀錄片團隊在新媒體環境下，如何引領紀錄片的發展趨勢。

關鍵詞：泰國紀錄片；影像符號再創；跨文化傳播；新媒體研究；多元文化

中圖分類號：J9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07-0054-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1年度江蘇省高等教育教改研究一般項目“‘新文科背景下跨學科復合型人才培養體系研究與實踐”成果，項目編號：2021JSJG237

一、新媒體背景下泰國紀錄片影像符號創作的方式與意義

（一）泰國紀錄片影像符號的再創與重構

紀錄片的影像呈現往往包含多層含義，每一個被選擇使用的鏡頭都是一種特殊的符號，它們相輔相成，共同體現了一部紀錄片的整體情感基調和創作意義[1]。它是連接創作者和受眾之間的情感紐帶，以此來挖掘社會迫切需要卻又極其容易被人們漠視遺忘，而后郁結于內心深處最為敏感的部分。

泰國紀錄片《凍結的希望》（Frozen Hope）講述了泰國的一個高知家庭為了給年僅兩歲患有腦癌的女兒“重生的機會”，不顧外界言論，堅持選擇使用美國的一項大腦冷凍技術，將女兒的大腦保存起來，尋找新的醫療科學技術，一心想要復活女兒，給予其重生機會的故事。該紀錄片利用家庭私影像符號（Private image symbols for families）、自然環境影像符號（Natural Environment Image Symbols）、語言聲屏影像符號（Linguistic sound screen image symbols）三種紀錄片影像符號創作方式共同講述、記錄這個故事，歷時五年跟拍記錄一家人為復活女兒而做出的近乎瘋狂的舉動。通過巧妙融合傳統影像與新媒體時代的媒介元素，進行二度創作和架構，想要表達的是泰國社會對于生命與科學、宗教信仰與倫理常識的認知，極具影像記錄意義的內容和畫面促使受眾在觀看影片的同時重新思考社會涌現的新問題，使紀錄片跟上時代潮流，兼具真實性和思辨性。

1.家庭私影像符號

私影像（Private-Images）特指主人公將鏡頭直接對準自身或與自身相關聯的生活、人物、環境等元素當中，記錄正在發生、私有屬性的事件畫面[2]。泰國紀錄片往往將這類具備時間跨度、蘊含內化力量的私影像作為正片的一部分，以此來傳達該紀錄片蘊含的情感思考及社會切面。

泰國紀錄片《凍結的希望》將小艾恩出生前父親薩哈·托恩詢問兒子馬特里克斯對于妹妹即將到來的看法、小艾恩出生后全家人盡心呵護、小艾恩生病到去世被冷凍、全家人前往美國人體冷凍所的家庭私影像畫面有選擇性地夾雜在導演跟拍記錄的畫面中，并貫穿紀錄片的始終，使得家庭私影像經二度創作變為一種能夠反映一家人所處境遇，吐露對于生命、宗教信仰、冷凍再生科技三者真實觀點和看法，蘊含矛盾沖突及情感流露的影像符號。

這種從家庭關系層面出發，以小人物為切入點講述故事的重構方式，使家庭私影像原本就具備的內化力量被徹底激發，將全人類高度關注的生離死別話題赤裸裸地擺在眼前，還原生命最真實的樣態，使得紀錄片里的每個人物形象都立體鮮明，兼具內力和張力。

2.自然環境影像符號

紀錄片當中的自然環境影像（Natural&EnvironmentImages）往往具備極強的隱喻作用，通常以空鏡的影像形式存在于紀錄片當中，反映當下難以言說的表意。泰國紀錄片極其擅長運用富有視覺沖擊力的自然環境鏡頭，給予受眾充足的想象空間和宣泄點，用意象空鏡打破從頭到尾一直紀實表達的模式，重構影像符號，虛實參半，以景言情使樂更樂、使哀更哀。紀錄片《凍結的希望》中，在小艾恩去世當天，導演一改紀實的拍攝手法，規避拍攝展現全家人淚流滿面的悲傷畫面，而是用慢鏡頭拍攝靜謐且煙霧繚繞的森林、雨林，還有被烏云籠罩的冰冷的建筑等自然環境影像，以此作為一種代表悲傷的情感符號，以一種克制的影像記錄方法，給觀眾留下充足的聯想和情感宣泄的空間。

縱觀當下泰國紀錄片的影像符號表現形式，可以發現其是有特別之處的，即泰國紀錄片的導演和團隊都在不停地思考如何才能用紀錄片映射現實生活，如何才能打破循規蹈矩的敘事模式，將所呈現的影像符號凌駕于敘事性之上[3]，既敏銳捕捉社會現狀又以一種含蓄溫和的姿態重構后反饋、回應給受眾，使得自然環境影像符號具備新的敘事內涵[4]。

3.語言聲屏影像符號

紀錄片《凍結的希望》將一個沉溺在魚缸里即將死去的小金魚的影像畫面突兀地放在全片的開頭，并輔以母親告訴小薩哈·托恩一起拯救小金魚，今天不用去上學的對話，以畫外音的形式同步出現在開頭部分。不難看出，導演將其作為一種語言聲屏影像符號，目的是在受眾的腦海中提前做好標記，隱喻后續說到全家人為復活女兒，一切生活、工作近乎停擺、按下暫停鍵的情節，實現語言聲屏影像符號的重構和再創。

不僅如此，該紀錄片將采訪一家人的影像獨白與女兒艾恩生前玩鬧的家庭私影像進行重組，將CT機上的大腦影像圖、顯微鏡上的細胞分裂畫面與人體冷凍專家的語音講解進行重組[5]，將哥哥前往寺廟剃發為小艾恩超度的畫面與小艾恩床邊用于祈福的佛像影像進行重組，自然而然地將各方語言聲屏影像全部配對重構。至于導演想要表達的觀點、感悟以及想要反映的社會現實問題，并沒有摻雜過多的個人評價或專家討論在其中，而是靈活地借小艾恩一家人之口說出。將采用人體冷凍技術復生小艾恩的這一系列事件的最終解釋權和評價權還給了小艾恩的父母、家人，將思考和發言的權利平等地歸還給觀眾。即泰國紀錄片充分保留受眾平等享有評價的權利，規避耳提面命的強行灌輸，轉而用無數感人的影像符號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6]。

（二）泰國紀錄片影像符號產生的文化認同

泰國的宗教文化亦是一種符號，存在于紀錄片的每個角落。如何將泰國人信奉的佛教文化通過紀錄片的形式展現在觀眾面前，是提升影片傳播力，從情感角度激起文化認同的重要因素。值得一提的是，《凍結的希望》中多次出現泰國隨處可見的金頂佛寺等影像符號，使這些影像畫面作為一種代表泰國本土文化特色的符號，被更多的觀眾感知、了解[7]。不僅如此，在小艾恩被冷凍后，導演還特地加入了一整段講解哥哥馬特里克斯前往佛寺剃發、吃齋念佛、誦讀經文為妹妹艾恩超度的過程化影像，直觀且深刻地讓受眾在觀看紀錄片的同時了解泰國的宗教文化。

《凍結的希望》在第十七屆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榮獲優秀中外聯合制品紀錄片獎。探究其能夠實現跨文化傳播的原因，可以發現這與該紀錄片的團隊組合模式息息相關。該紀錄片從拍攝初期便開始在全球范圍尋找主創團隊成員，來實現多元文化的不斷碰撞與共創[8]。除此之外，在拍攝過程中該紀錄片不僅立足于泰國本土的文化、社會問題，還十分注意國際合拍策略，即將泰國自身的文化影像與各國前沿科技影像的共生關系經細致的雙語講解后再傳遞給觀眾，使泰國紀錄片的影像符號在傳統和現代交融的環境下，最大限度地得到了受眾層面、國際視閾的文化認同[9]。

二、新媒體環境下泰國紀錄片跨文化傳播的路徑與探索

（一）現實題材中挖掘矛盾沖突，尋求情感共鳴

有沖突才有看點，有爭議才更真實，平淡如水的紀實手法已經無法滿足新媒體環境下受眾的獵奇心理。基于現實題材挖掘其中的矛盾沖突，有助于引導受眾重新思考和認知既定事物[10]。

在人體冷凍艙外，母親因不忍將幼小的女兒放進冷凍艙內而泣不成聲，科學家父親對此冷漠旁觀，情緒波動不大，兩種影像形成對比沖突。在紀錄片后半程，小艾恩被家人放進冷凍艙內。艾恩的家人希望以科技手段延續艾恩生命的舉動，經泰國媒體公開報道后，導演將鏡頭給到父親接受采訪的影像畫面。泰國社會大眾連環拷問和犀利質疑小艾恩的父親，和節目中父親強忍淚水，以冷靜、理性的語言回應的語言聲屏影像形成充分對比。泰國紀錄片特殊的表現手法深刻而犀利，極具跨文化傳播意義。

將象征著親情的影像符號與泰國宗教文化影像符號重組，泰國紀錄片《凍結的希望》中，團隊對于哥哥的采訪耐人尋味。

不難發現，所有涉及詢問哥哥科學研究進展的鏡頭，包括開頭團隊在朱拉隆功大學實驗室對于哥哥的采訪，哥哥前往美國大腦冷凍技術實驗室的采訪，以及相關研究進展等，哥哥都采用了英文回答。而在為妹妹超度、與家人同學交流的一段又說回了泰語。其實這一細微的語言轉變，也是一種語言聲屏影像符號促進文化認同的體現，將哥哥在采訪中根據不同情景，自然選擇使用英語還是泰語回答問題的影像，再次說明語言聲屏影像是可以跨越國界和文化鴻溝，打破文化壁壘，走上國際實現跨文化傳播的[11]。

（二）融通多元文化的內容選擇，打造貼近市場的內容

研究發現，泰國紀錄片在迎合新媒體市場、打通國際傳播渠道時非常注意社會和受眾的切實需求，細致地兼顧到個體差異性和不同話題的傾向性[12]。

該紀錄片把當下社會最關注又極其容易忽視的問題有針對性地設計編排到紀錄片當中，尋找與之相匹配的影像符號，并將其作為賦予泰國紀錄片內在生產力與傳播力的重要手段。同時，將泰國的文化宗教信仰、社會普遍遵循的倫理道德植入紀錄片的每個角落，在潛移默化中宣傳本土文化，實現多元文化的共融共生和有機互動[13]。不僅如此，打通多渠道傳播也是新媒體時代使紀錄片走向多元文化融通的方式之一[14]，泰國紀錄片在油管、推特等國外社交媒體平臺上實現了廣泛傳播，供國際網友觀看、討論，更容易引發輿論關注，不斷為紀錄片本身增加熱度和私域流量[15]，更貼近新媒體市場本身，符合新媒體時代紀錄片運作和營銷的規則和潮流。

三、結語

泰國紀錄片將捕捉到的所有影像符號以最真實的形態不加掩飾地呈現在觀眾眼前，讓觀眾在觀看影片的同時展開對于社會現實、倫理道德、宗教信仰、科學研究等層面的思辨。

不僅如此，泰國紀錄片還巧妙借助國際化制作團隊的優勢，充分理解國際受眾的需求，并不斷調整敘事風格和敘事手法，同步尋覓國際傳播平臺，使其為泰國紀錄片服務，并進一步實現紀錄片影像符號與跨文化傳播的多元有機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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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刁卓，研究方向：紀錄片及跨文化傳播。 丁夢蝶，研究方向：紀錄片。 張可，副教授，研究方向：新媒體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