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潔欣
摘 要:基于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造的需要,我國在過渡時期對農產品實行統購統銷的方式,解決了過渡時期重要農產品的調度和使用問題。陳云同志為統購統銷辦法的實行、改進提供了許多富有實效性和可行性的決策支持,他的決策中蘊含的豐富的辯證法思想促進了我國在謹慎中順利完成社會主義過渡。過渡時期陳云統購統銷決策成為順利完成社會主義改造的重要推動力,對個體農業經濟和農民的引導與改造、對國營經濟的壯大和國家建設資金的積累以及對城鄉物資供應和穩定市場物價等方面具有重要意義,也給予新的歷史條件下國家的建設發展重要的經驗啟示。
關鍵詞:社會主義改造;陳云;統購統銷;決策思想;過渡時期
中圖分類號:D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3)03 — 0040 — 06
將計劃手段運用在對物資的統購統銷上,在新中國初期生產力水平有限的情況下,具有歷史必然性。對農產品的統購統銷和對工業品的統購包銷是“中國特色”資金積累的方式之一,這一時期國家對物資的統購統銷工作不僅僅是單純的經濟工作,更是一項關乎國家政治和社會民生的復雜工作。研究過渡時期我國的統購統銷決策,一方面能夠反映國家對于農村農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引導與改造,另一方面能夠體現農村和農民對國家建設發展的巨大貢獻。陳云同志關于我國過渡時期統購統銷實踐的科學決策和決策所蘊含的辯證思維對于新時期處理各項關系具有啟示意義。
一、陳云統購統銷決策的背景及條件
(一)陳云提出統購統銷決策的背景
1.國營經濟確立
我國的國營經濟是由兩部分構成的,一部分是在革命根據地和解放區先后建立起來的公有制經濟;另一部分是在解放戰爭勝利后,沒收敵偽和官僚資本的財產。直到1953年,國營經濟掌握國民經濟命脈,處于領導地位,“鐵路全部國有,銀行幾乎全部國有,進出口貿易中的私營經營者極少;全國主要商品已由國家控制,生產資料的生產中,國營企業已占80%以上”[1]。這些有利形勢使得新中國的經濟建設得以進一步向前,中共中央根據毛澤東的建議,提出了過渡時期的總路線,即“要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逐步實現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化,并逐步實現國家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2]進一步改變生產資料的私有制以利于迅速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進一步從復雜經濟結構過渡到以社會主義經濟為主的經濟結構。
2.黨的威信力增強
1949年至1952年期間,我國不僅恢復了國民經濟,而且在土地革命、鎮壓反革命和抗美援朝三大運動取得了勝利,除此之外,全國還開展的“三反”、“五反”運動和增產節約運動。這些實踐解決了廣大農民最關心的土地問題,解開了生產力的束縛,激發了廣大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廣大人民群眾獲得了穩定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環境,中國共產黨在廣大人民的心中塑造了良好的形象,黨在群眾中的威信力增強。
3.全國糧食問題嚴重
過渡時期國家的糧食問題主要表現為國家收進的糧食少,銷售的糧食多。原因在于地方災情嚴重和城市人口增長,糧食供不應求。1953年下半年起準備實行第一個五年計劃,政府機構擴大,國家的建設隊伍和企業職工增加,城市人口比1952年增加了一千七百萬人。[3]在受災地區和糧食脫銷地區,私商、糧販子囤積糧食,擾亂市場,糧食搶購和抬價的混亂現象愈來愈嚴重。同時,廣大農村實行了減租退押和土地改革雖然使得糧食增產,但增產相當部分被農民自己消費了,糧食消費量增加,商品糧減少,加上余糧戶惜售糧食,有的地方農村甚至出現缺糧戶。再加上經濟作物面積的擴大將縮小糧食作物的面積,在種種情況下,吃糧的人增加與糧食的收購量減少的供需矛盾,成為要面臨解決的難題。
(二)陳云統購統銷決策實行的條件
1.不利條件
全國物資的分散性。我國是一個農業大國,小農經濟是分散的半自給的經濟,生產水平和商品率受限。建國后,隨著土地改革的完成,個體經濟成為農村的主要經濟成分,由于個體經濟缺乏有組織的領導和先進的生產工具,其生產表現出分散性和落后性,要對分散的物資進行有計劃的征購和銷售,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個體經濟的不穩定性。一方面,在客觀上,個體農民尤其是貧雇農,由于缺少農具、資金耕畜等,只能勉強維持現階段的基本生活,無法做到擴大再生產。勞動力不足和生活困難的農戶,為了維持生存又出賣了土地改革分得的土地。另一方面,農民具有兩種趨向。“農民既然是勞動者,他就趨向于社會主義,寧愿工人專政而不愿資產階級專政。農民既然是糧食出賣者,他就趨向于資產階級,趨向于自由貿易,即退轉到‘慣常的舊有的‘歷來的資本主義。”[4]基于這樣的情況,在農村實行糧食統購統銷就需要進行政策宣傳、政治動員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對于農村的陣地,社會主義不如不去占領,資本主義就必然會去占領。”[5]基于當時農業生產沒有很快發展以及農民群體的特性,這就意味著在農村實行糧食統購統銷具有相當難度,需要采取謹慎的辦法。
2.有利條件
在組織上,一方面,解放戰爭的勝利,全國大陸解放,打破了解放區被分割的狀態。這樣的國內形勢有利于我們在全國統一、穩定的范圍內進行物資的統購統銷工作。另一方面,土改后的農村,許多地方已經建立了各種生產互助組織,甚至有的農村已經開始進入高級社的典型實驗,這為糧食的統購統銷工作建立了良好的組織基礎和統一管理基礎。
在宣傳和號召上,土地改革解放了農業生產力,農民得到了分土地的好處,提高了生產積極性;國民經濟恢復和發展,市場秩序逐步改善。黨在新中國建立之初取得的一次次勝利增強了黨的威信力,在人民心中塑造了良好的形象,這種威信力和良好形象有利于增進人民對黨一系列方針政策的政治認同,更有利于黨在過渡時期進行統購統銷政策的宣傳、號召和動員。
二、對農產品進行統購統銷
(一)“農村征購,城市配給,硬性辦法”
1953年10月10日,全國糧食緊急會議在北京召開,陳云在會上做了發言,提出了在農村采取征購糧食的辦法,在城市中采取配售糧食的辦法。經毛主席建議,后來把“征購”和“配售”的名稱改為“計劃收購”和“計劃供應”,簡稱“統購統銷”。[6]這一辦法是經過只配不征、只征不配、原封不動、“臨渴掘井”、動員認購、合同預購、各行其是七種方案的考慮之后選擇的最佳辦法,也稱之為“一擔‘炸藥,八種選擇”。[7]陳云認為農村征購,城市配給的辦法雖然有風險,但這個辦法還是行得通的,只要工作做得好,征收數量合理,加上與農民的友好關系,就可以得到農民的支持。
(二)農產品統購統銷中遇到的問題
陳云認為征購是一件非常艱巨和麻煩的工作,比對付資本家難得多。在征購問題上,第一要解決物資供應和貨幣籌碼調度問題。由于購買糧食需要一定的貨幣,因此國家必須增加貨幣。但此時市場處于通貨膨脹,增加貨幣是否會對市場造成無法承受的后果?增發多少貨幣才適宜?這些涉及經濟和政治的復雜問題,陳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方面,農民賣出去糧食之后對其它農產品會有所保留,在一定程度上會減少市場貨幣的需求;另一方面,利用經濟政策,如用優厚的利息吸引農民存款、在農貸方面多還一點少借一點等等。第二要解決缺糧戶糧食問題。由于種植作物和單產的差異,農戶之間的自給能力不一,有些缺糧戶的糧食問題得不到解決,就會動搖人心。第三個要解決的問題是中央的統一籌劃和地方的分級管理問題。地方為了保留自己地區的糧食加大了物資在地區之間流動的難度,中央對地方的調動、大區對省之間的調動出現了困難。因此調整內部之間的關系是當時要解決的一個問題。這些考慮體現了陳云關于農產品統購統銷決策的科學性和他觀察問題的敏銳度。
(三)農產品統購統銷問題的解決措施
陳云在農產品統購統銷實踐中采取了一系列解決措施,這些措施促進了農產品統購統銷順利進行。一是征購采取公道的價格。能否完成征購任務取決于數量和價格兩個因素。在統購農產品時,陳云考慮到農民的利益,認為征購時要采取公道的價格,即農民在賣出糧食后把錢存進銀行里,等上四五個月再拿錢,國家除了還本金之外給予農民多一點利息,這樣既可以幫助國家解決急缺的糧食問題又滿足了農民等待季節糧食差價的心理。二是依靠群眾開展征購工作。陳云認為開展征購工作靠的是群眾,尤其是依靠區鄉干部、黨員和團員。農村干部若能做好帶頭作用將會取得很大成果,同時高級干部也需要深入農村,全面指導基層農產品統購統銷工作。三是進行廣泛深入政治動員。陳云認為農產品統購統銷這項工作,是一項很大的經濟工作,也是一項很大的政治工作,必須做好政治動員,向農民說明國家的難處和實施農產品統購統銷的必要性和意義。四是進行地方調查研究和制定“三定”的政策和辦法,即定產、定購、定銷。該辦法是以鄉為單位,以農民的生產客觀情況為參照來確定全鄉的常年征購計劃和征購數量,在確定農村統購數字之后會留出周轉糧。同時征購指標以公開的方式向農民進行宣傳,使農民更加了解自身情況。“三定”政策其實是考慮了不同生產單位糧食情況的參差性,平衡了農戶的糧食負擔,得到了農民的擁護,提高了農民的積極性,體現了陳云制定統購統銷決策的靈活性。
三、陳云統購統銷決策中的辯證思想
(一)兩害相權取其輕
在農村實行征購的辦法是陳云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決策,體現了過渡時期陳云統購統銷決策中的辯證法思想。“我現在是挑著一擔‘炸藥,前面是‘黑色炸藥,后面是‘黃色炸藥,如果搞不到糧食,整個市場就要波動;如果采取征購的辦法,農民又可能反對。兩個中間要選擇一個,都是危險家伙。”[8]陳云認為,如果不實行征購,糧食和市場就會出亂子,如果實行征購,農村里就會出亂子,但由于我們與農民的緊密關系,如果能夠爭取把工作做得好一點,也許農村的亂子會出的小一點。由于在這一項目工作中沒有經驗,亂子會有的,但要力求縮小亂子。他認為在當前農業生產沒有很大提高的情況下,農村征購這條路始終是要走的。陳云系統分析了兩種辦法相應的后果及其兩者相互之間的影響,認為糧食不充足是當時國內較長時期的一個基本情況,在農村征購糧食的措施勢在必行,“越是拖得久,混亂的局面必然越嚴重,我們也就越被動。”[9]陳云在顧全大局的情況下做出了合理的選擇,最大程度上克服了不良影響。
(二)政治工作與經濟工作同頻共振
陳云在過渡時期的統購統銷決策注重政治與經濟的配合,兩者同頻共振促進我國過渡時期統購統銷政策順利實施并取得巨大成果。過渡時期國家建設發展的需要與糧食供不應求的矛盾使得1953年我國的統購統銷工作不僅僅只是一項單純的經濟工作,更是一項政治工作。因為統購統銷實踐中需要處理好國家與農民的關系、國家與消費者的關系、國家與商人的關系、中央與地方的關系、地方與地方的關系,其中最主要的關系是國家與農民之間的關系。[10]農民是中國革命的主力軍,農民問題是一個帶根本性、帶全局性的問題,因此要正確處理國家與農民關系,將農民群眾團結在自己周圍。“國家規定的計劃收購和計劃供應的牌價,是充分照顧了農民和消費者的利益的,是完全公道的。”陳云在糧食統購統銷工作中一方面強調征購方案的經濟合理性,如征購的價格和數量、市場波動范圍、貨幣籌碼的調度等方面是否合理;另一方面強調要動員群眾,對人民群眾做思想教育工作,向群眾說明當下的難處,爭取群眾的支持,在這一過程中,統購統銷實踐的經濟工作和政治工作始終是同頻共振,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的。
(三)城鄉互助交流
陳云在過渡時期的統購統銷決策體現了陳云的城鄉互助交流思想,這一思想促進了城市的工業品與農村的原料和糧食之間供應。城鄉之間的交流的方式有很多,除了使用資本主義的方式外,在過渡時期城鄉之間的物資交流要利用國營經濟幫助合作社的建立和改造,建立新的商業網點,正確引導市場從而促進城鄉之間的農產品交流。“由于生產非常分散,供應十分集中,季節之間、城鄉之間的調劑都比較困難,如果放松了對副食品的經營和市場的管理,便會發生供求失調,價格波動,直接影響居民生活。”[11]可以看出,國家通過對農產品的統購統銷在鞏固國營經濟的同時,富余的工農產品能夠直接在市場進行直接交換,有利于農民在國營經濟領導下求取更合理的利潤,避免了城鄉物資交流的障礙和工農業產品價格差問題。因此,過渡時期農產品的統購統銷在鞏固國營經濟和促進合作化運動的同時也促進了城鄉之間物資的互助交流。國家在一定程度上穩定了市場價格,避免了市場混亂和減少了中間剝削,這對以靠農業為收入的農民是有利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提高了農民的積極性,不僅有利于工業農業的生產,也有利于工人和農村農民生活的改善。
(四)理論研究結合實際調查研究
過渡時期陳云在統購統銷工作中注重理論研究的同時也注重實際調查研究。“掌握真實情況,注意多聽不同意見”、“應該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去弄清楚情況,用不到百分之十的時間來決定政策”[12]是陳云工作中的辯證思想的體現。對于統購統銷的實行,陳云經常跟大家說“如果大家都同意這樣做的話,就要認真考慮一下會有什么毛病,會出什么亂子。……因為我們沒有經驗,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定會有”[13],要研究預購的辦法,如計劃征購的數量、面積、價格、標準、和辦法,干部要到鄉村中間去了解實際情況。1955年陳云來到江蘇青浦小蒸鄉進行調查和座談,征求鄉民對糧食統購統銷的意見,了解到當地農民的情況:在統購實踐中購了“過頭糧”,過多挖走了農民的口糧,農民糧食不夠吃了。調查結束后,陳云提出了農村統購統銷中的“三定”政策和辦法,也就是增產不增購,給予農民更大的糧食支配空間。實地調查研究,聽取群眾意見是干部與群眾、政府與社會的互動,是將國家統購統銷政策在社會具體情況不相適應部分反映上級,上級再將政策的不相適應部分做出調整并被群眾所接受,其中必然是走群眾路線和實行民主協商,即通過群眾的反饋調整生產關系的不相適應部分并化作物質生產力量,促進生產發展和提高人民的積極性。
(五)中央與地方協調統一
陳云在過渡時期統購統銷中的許多工作體現了陳云注重調動中央與地方積極性。在收購價格的掌握上,過渡時期農產品的收購價格作為調節農業生產的工具,價格規定是否得當涉及到農民、國家和城市勞動者等多方關系,具有重要的意義。因此在收購價格的制定上,由中央掌握大城市以及大區與大區之間的中心點的價格,小城市由大區和省經過細致研究,根據原則和具體的情況制定。在計劃征購的標準和辦法上,全國并不是規定只有一種辦法,要各大區根據實際情況而定,地方要根據實際情況擬定地方的收購標準和辦法并上報中央討論。[14]在糧食的管理和調度上,明確中央與地方的分工。由中央統一管理和調度。中央規定征購的數字后由地方負責征購糧食以及供應和保管糧食。一些重要的軍需供給糧、災民救濟糧由中央掌握調動,中央幫助解決地方解決不了的難題。[15]中央與地方分工明確,既注重地方特殊實際情況又有中央作為地方強大的后備力量,既體現了我國作為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所必須的中央的強有力的領導以及過渡時期全國的統一規劃和統一紀律,又充分發揮了地方的積極性和所要有的地方情況的特殊。[16]二者互相配合確保了全國統購統銷工作的有效進行,體現了中央與地方二者的協調統一。
四、陳云統購統銷決策的意義與啟示
(一)陳云統購統銷決策歷史意義
1.陳云的統購統銷決策推動社會主義改造順利完成
統購統銷作為對農民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兩翼之一——一翼是合作化,一翼是統購統銷,是我國在過渡時期社會主義改造的重要推動力量。[17]過渡時期的糧食和一些重要農產品具有特殊性質和意義。在計劃征購方面,統購統銷決策就要涉及農業、農民、收購價格、收購方式等方面的內容,實際上是切斷了資本家與農民的聯系,加速了對個體農業的改造。在計劃供應方面,統購統銷決策就要涉及對待工商業的辦法、加工、利潤的計量等方面的內容,在流通領域和分配領域限制了資本主義商業,切斷了城鄉資本主義商業的聯系,壯大了國營經濟。因此統購統銷決策既實現了對小農經濟的社會主義改造,在過渡時期謹慎處理了國家與農民關系,又實現了對工商業的引導、改造,達到了對資本主義工商業實行社會主義改造的效果,打擊了城鄉資本主義勢力,穩定了市場價格和供求關系,促進了對私有經濟的社會主義改造。
2.陳云的統購統銷決策推動建立和鞏固國營經濟
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是五種經濟成分并存的國家。①經過國民經濟的恢復,國營經濟與合作社經濟逐漸占據絕對領導地位。1953年大規模經濟建設的開始及統購統銷政策的實行,我國的社會經濟結構進一步發生變化,國營經濟的比重日益提高。見表1,國營經濟對國家財政收入的貢獻,1953年與1950年相比增長了529.1%,國營經濟在在國家財政收入中的比重超過60%;1954年與1950年相比增長665.4%,國營經濟在在國家財政收入中的比重更是進一步增長。這主要表現為國營經濟比重由小到大、由輔助到主體的變化過程。國營經濟相對比重不斷增長,使經濟沿著社會主義方向發展并逐步向社會主義經濟形態過渡。統購統銷作為向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過渡的一項重要舉措,為逐步推動建立、鞏固和發展壯大國營經濟助力,為國家建設發展提供了資金積累。
(二)陳云統購統銷決策的啟示
一方面,決策的制定和補充完善要實事求是,堅持群眾路線,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堅持黨的領導。陳云的統購統銷決策基于中國特有的國情、糧情出發,與蘇聯實行的余糧征集制的性質有所區別。我國是逐步積極地引導農民走集體化道路,對農業實行社會主義改造并過渡到社會主義,不是采用蘇聯簡單、粗暴的方式。蘇聯強制收購糧食,其糧食收購政策采用“國家沒收和壟斷糧食并由國家養活城市和農民”的做法違背客觀生產規律,這使得原來的農民自己生產來糧食才有糧食吃演變為他們即使不生產糧食也要從國家手中吃到返銷糧,[18]造成了國家與社會關系的失衡。正如毛澤東在《論十大關系》中所說:“蘇聯的辦法把農民挖得很苦(見表2)。他們采取所謂義務交售制等項辦法,把農民生產的東西拿走太多,給的代價又極低。他們這樣來積累資金,使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受到極大的損害。”[19]政策原則的錯誤以及農民對國家政策失去信心,蘇聯出現了糧食收購危機。我國在過渡時期實行的統購統銷制度不只是為了建設,更是為了人民群眾能夠吃飽,實質上黨是兼顧了國家與社會、政府與人民二者之間的關系。“政黨處于國家與社會之間,既是社會利益的代表,同時也是政府治理的代理,因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國家與社會、政府與個人之間的張力。”[20]在統購統銷實踐方面是否做得冒進?陳云是通過調查研究和聽取多方意見這樣的互動做出決策的調整,平衡了多方關系,這對于在現實中指導國民經濟的建設和運行現行基本經濟制度的具體實踐中具有重要意義。
另一方面,決策的實行過程要充分發揮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對人民群眾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決策順利落實的思想保證,某種決策和思想一旦被群眾認可和掌握,便會轉化為決策的推動力量。統購統銷工作“不單是一個糧食問題,而是涉及到總路線的問題。我們要向干部,而且也向農民說明,收購糧食的政策是實行總路線的一部分。在農民里邊要大講社會主義,大講工業化。……冒社會主義之尖。”[21]在實行統購統銷過程中,陳云重視對群眾進行思想政治教育,尤其是對農民進行思想政治教育,包括過渡時期的總路線、方針、政策教育、社會主義教育、統購統銷政策和優勢教育、工農聯盟教育等,引導農民群眾走社會主義道路。如陳云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的觀點:“七分經濟,三分政治”體現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地位和作用;堅持理論教育和實際工作教育的辯證統一,體現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方法;堅持“德才兼備,以德為主”,體現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用人標準;等等。這也啟示我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要立足社會發展和新農村發展需要,立足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建設要求,不斷加強對人民群眾尤其是農民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滿足人民群眾的物質利益訴求,提升黨性和人民性的契合度。
〔參 考 文 獻〕
[1]柳建輝,曹普.中國共產黨執政歷程1949-1976: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115.
[2]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16.
[3]陳云.陳云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62.
[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4冊[M].北京:中央文獻出社,1993:720.
[5]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299.
[6]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陳云文集:第2卷[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457.
[7]陳云.陳云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08-211.
[8]陳云.陳云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08.
[9]陳云.陳云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17.
[10]陳云.陳云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07.
[11]陳云.陳云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23.
[1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 周恩來 劉少奇 朱德 鄧小平 陳云論調查研究[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91,103.
[13]杜潤生.杜潤生自述:中國農村體制變革重大決策紀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41.
[1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陳云文集:第2卷[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461.
[1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陳云文集:第2卷[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468-469.
[16]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32.
[17]杜潤生.杜潤生自述:中國農村體制變革重大決策紀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40.
[18]陳之驊.蘇聯史綱1917-1937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467.
[19]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29-30.
[20]林尚立.論人民民主[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185.
[21]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陳云文集:第2卷[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464.
〔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