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隆文 劉嘉琪
(鄭州大學 歷史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作為黃河重要支流之一的洛河與黃河在今鄭州鞏義市神尾山、大伾山北側相匯流后形成了面積廣大的匯流區域,這一區域俗稱洛口。中國古代最早的地理文獻《禹貢》對包括洛口在內的古洛汭地區與黃河河道之間的密切關系皆有詳細的記載。而“洛口”與古文獻中的“洛汭”之地的關系,是一個值得研究的重要問題。受地貌、山體影響而產生的黃河曲流運動不斷變化,致使黃河、洛河相交匯后形成的匯流區域在大伾山北的東西一線曾發生過巨大的變遷,這一黃河變遷史上的重要問題迄今很少有學者關注。本文將結合歷史文獻資料和現存地形地貌結構理清歷史時期河、洛匯流的地域變遷規律與趨勢,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理清引起區域內黃河變遷的自然地理誘因,為深入認識黃河河性提供歷史依據。
《禹貢》是中國古代最富于科學性的地理記載,它是以征實為目的而用了分區的方法來說明各區的地理狀況。(1)③顧頡剛:《禹貢(全文注釋)》,侯仁之主編:《中國古代地理名著選讀》,學苑出版社2005年版,第1、39頁。《禹貢》導水篇中記載了九條大河,起自弱水,中有黑水、黃河、漢水、長江、濟水、淮河、渭河,止于洛水。其描述黃河自“積石”始,“東過洛汭,至于大伾”,敘洛河自“熊耳”始,“又東會于伊,又東北入于河”(2)胡渭著、鄒逸麟整理:《禹貢錐指》,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450、634—635頁。,禹貢大河在激穿三門、砥柱之險后,經孟津而下,再“東過洛汭,至于大伾”后,洛水自西向北流,在大伾山的北側與黃河匯流,該匯流地是禹貢大河所經之處最引人注目的地標。顧頡剛在給“東過洛汭,至于大伾”做注釋時指出:“洛汭,洛水入河處。洛水自河南盧氏東北流,經洛寧、洛陽、偃師至鞏縣東汜水鎮西入河。這里說的‘東過洛汭’,即河水由此東過洛水的北面。”③這里把《禹貢》所言“洛汭”解釋成洛水入黃河的地方,即洛口。同時,在解釋洛水“又東北入于河”一句時進一步地指出:“今洛水入河處在汜水(今滎陽市汜水鎮)北,名洛口,據胡渭說,‘古洛水入河處在洛口西,古名什谷,即張儀說秦下兵三川,塞什谷之口’。什谷,即山海經所謂的洛汭。《元和郡縣志》說‘鞏縣,洛水東逕洛汭,北對瑯邪渚入河,謂之洛口’,是唐朝洛水入河處與今同。”(3)顧頡剛:《禹貢(全文注釋)》,侯仁之主編:《中國古代地理名著選讀》,第46頁。可見,胡渭、顧頡剛等學者都將古代文獻中的洛汭解釋成洛水入黃河處,其實是將洛口與洛汭混為一談,實際上洛口與洛汭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理概念。
今天所謂的洛口既包括今鞏義市東北的洛河入黃河的匯流之處,也包括黃河與洛河交匯后沖積而形成的大片灘地,以及灘地南側的丘陵溝壑。具體地講,今鞏義市東北河洛鎮沙魚溝村外,黃河、洛河交匯處之南,包括神北、井溝、御史溝、七里鋪、雙槐樹、沙魚溝、灘小關、孫溝、洛口、金溝、英峪等村北均可被視為洛口的地域范圍。《水經注》記載:“洛水于鞏縣東逕洛汭,北對瑯邪渚,入于河,謂之洛口矣。自(鞏)縣西來,而北流注河,清濁異流,皦焉殊別。……河水自洛口又東,左徑平皋縣南。……河水又東徑旋門坂北,今成皋西大坂者也。”(4)酈道元著、陳橋驛校證:《水經注校證》卷5《河水》,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130頁。可見,洛水在鞏縣往東流經洛汭后,北面正對瑯邪渚,然后再注入黃河,黃河與洛水的匯流處稱洛口,二水一清一濁,水色分明。河水從洛口繼續東流,左邊經過平皋縣故城南面。平皋縣故城遺址在今焦作溫縣趙堡鄉北平皋村西,遺址上限可追溯至仰韶文化,平皋縣故城位于洛口以東不遠處,河水再往東就是成皋城西面大伾山北側的旋門坂了。洛口南側的大伾山與西南側的神尾山實為黃河的天然大堤,當洛水切穿了大伾山與神尾山之間的隘口自西南向東北匯入黃河后,左岸的神尾山與右岸的大伾山恰似兩支臂膀,牢牢阻擋了黃河的南泛。神尾山是一座北瀕黃河、東南臨洛水的黃土山嶺,海拔高度約230米,神尾山形成的黃河天然堤防宛如天成,故又有神堤之稱。神尾山又稱神都山,舊志稱神尾山為邙山盡處,曰神尾者,實乃神都山之尾也。如嘉靖《鞏縣志》“邙山在縣北三里,西擁岹峣,河洛之間為神堤保障,古號秦頭,魏尾,正此地也”;(5)嘉靖《鞏縣志》卷1,民國二十四年涇川圖書館重刻本,第2頁。乾隆《河南府志》“神尾山為邙山盡處,曰神尾山,神都山之尾也”;(6)乾隆《河南府志》卷7《山川志一》,清乾隆四十四年刻本,同治六年補刻本,第11頁。民國《鞏縣志》“大力山東迤五里抵洛汭,曰神尾山”。(7)民國《鞏縣志》卷2《輿地山川》,民國二十六年涇川圖書館刻本,第19頁。
洛汭是一個古老的地名,它究竟在何處是值得認真研究的問題。周武王滅商之后,西周王朝為控制東方土地開始在河、洛交匯處一帶營筑新都洛邑。《尚書·召誥》對西周王朝在洛汭一帶擘劃新都的經過記載的十分清楚,為我們找尋洛汭的地理位置提供了準確依據。“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周武王派遣太保召公先于周公往河洛交匯一帶“相宅”勘察建都基地,召公得到吉兆后便開始勘察規劃新城,又過了三天到庚戌日,“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所謂“庶殷,謂眾殷民。攻,猶治也。位,宮廟市朝之位也。《作雒篇》云:‘乃位五宮,太廟宗宮考宮路寢明堂。’洛汭,洛入河處。”(8)曾運乾:《尚書正讀》,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200—201頁。召公先是率領眾多殷商移民在洛汭之地勘察規劃了太廟、宗宮、考宮、路寢、明堂五宮宗廟建筑的位置后,再誥令殷遺和侯、甸、男眾諸侯參加營造洛邑。這是文獻中關于洛汭地理位置最早記載,召公率殷遺民“攻位于洛汭”之地后,是先規劃宗廟而后再營建新城,由此看來洛汭之地名不僅先于新邑,而且周人所營之新都雒邑是在洛汭這一較大區域范圍內。
后世的歷史學家普遍認為新都洛邑應包括洛水之北的王城與瀍水之西的成周兩座城池,王城為周天子所居,成周城則為殷頑民與周國軍隊所筑。陳昌遠認為漢魏洛陽城實際上就是成周城的擴大,其地在今洛陽白馬寺以東,距洛陽市約15公里,而西周王城很可能是漢河南縣城及其外圍東周古城的筑城基礎,其范圍大約在今洛陽王城公園靠東北一點。(9)陳昌遠:《有關周公營雒邑的幾個問題》,中國先秦史學會秘書處編:《中國古代史論叢》第8輯,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26、229頁。如果以此為坐標原點,沿今洛陽王城公園南的洛河而下,向東經洛陽市偃師區、鄭州鞏義市,約60公里后才可抵神尾山、大伾山北側的河洛匯流之處——洛口。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洛汭與洛口,并非一地,洛口距《尚書·召誥》中的古洛汭還有60公里左右,洛口應包括在洛汭之內。
記載河、洛匯流地域變遷的古代文獻資料雖不甚系統完備,但認真梳理后亦頗有可資借鑒之處,探索神尾山、大伾山以北歷史上黃河、洛河交匯所形成黃河曲流變動的地域特征,有助于進一步闡釋黃河在該段的變遷及其影響因素。
首先是在比《禹貢》成書稍早的《山海經》中,對洛口位置有較為明確的記載:“洛水出(上)洛西山,東北注河,入成皋之西。”(10)袁珂校注:《山海經校注·海內東經》,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333頁。此“成皋”即成皋城,《水經注》記載此成皋故城:“河水又東逕成皋大伾山下……成皋縣之故城在伾上,縈帶伾阜,絕岸峻周,高四十許丈,城張翕險,崎而不平。”(11)酈道元著、陳橋驛校證:《水經注校證》卷5《河水》,第130頁。今汜水鎮西大伾山上仍有成皋故城,被當地人稱為呂布城,城下就是滔滔黃河,其東1.5公里左右即是汜水入黃河之汜口。按《山海經》所記,洛口在“成皋之西”,應該在大伾山上成皋故城以西的區域內尋找,大致位置在今滎陽市境內的大伾山上成皋故城之西的黃河河道中。今天河洛匯流所形成的洛口位于鞏義市洛口村西偏北15度左右,直線距離5.9公里處。(12)經現鞏義市河務局河工雷宇先生測算:今洛口位于洛口村西偏北15度方位,距離5.9公里。若以今天的洛口為坐標原點,向東約10公里便是《山海經》所記“成皋之西”的洛口所在(見圖1所示)。這里很可能就是古代文獻記載中最早的洛口,可能也是禹貢大河時代河洛匯流后所形成的洛口地望所在。
同時,歷史上的黃河、洛河匯流處還曾向東推移至今牛口峪村北一帶的黃河河道中,這應該是文獻所見位置最東的洛口。雍正十三年纂修的《河南通志》記載比較明確:“洛河,源出陜西雒南縣冢嶺山,東流入河南境至盧氏縣,過熊耳山而東北,瀍、澗二水先入焉,其流始大。經永寧、宜陽、洛陽、偃師而伊水入焉。又東北于鞏縣北十里循邙山尾,南入黃河。”(13)雍正《河南通志》卷12《洛河》,《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35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329頁。雍正十三年以前的洛河是經今鞏義市北十里的洛口村后,再向東流,循邙山尾(即今廣武山北)入于黃河的。并明確指出洛水“會汜水五龍窩,達于河”(14)雍正《河南通志》卷8《洛水》,《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35冊,第234頁。,洛水在河洛平原與伊、瀍、澗水合流后再向東北流,經今洛口村一帶后,再循大伾山、廣武山的北側向東,到汜水縣五龍窩與黃河相匯,此“汜水五龍窩”即洛口所在。清代汜水縣即今汜水鎮一帶,五龍窩在縣北黃河南,今尚存,具體位置大致在今滎陽牛口峪村北。(15)承陳萬卿先生告知:五龍窩為宋時地名,至今仍在沿用,其地大致位于今滎陽市牛口峪村北。雍正年間的洛水大約是循大伾山北側向東,在匯合汜水以后又向東流大約13—18公里,在今廣武山牛口峪北的五龍窩一帶與黃河相匯。若以今天的洛口為坐標原點,那么雍正十三年《河南通志》中的洛口則在其東28公里左右的五龍窩,即今廣武山牛口峪村北一帶(見圖2所示)。這應該是歷史文獻所見最東的河洛匯流處——洛口的位置所在。

圖2 雍正《河南通志》中記載的洛口位置
歷史上的洛口雖然最東可至今滎陽市牛口峪村北一帶,但除了今鞏義市北的洛口以外,今汜水口向東至滎陽市孤柏嘴、滿溝一帶也曾經是洛水與黃河匯流的區域。
明代嘉靖年以前,洛口大約應在今鞏義市北洛口村一帶(16)因河、洛匯流區地望在今滎陽滿溝與鞏義洛口村之間的頻繁變動多集中于明嘉靖時期之后,故以此時間跨度做詳細論述,礙于篇幅限制,明嘉靖之前的河、洛匯流地域變遷另作文章詳細探討。(見圖3所示)。但嘉靖年后,黃河主流遷移,洛水向東至汜水縣北與黃河相匯,洛口也隨之東移。《明史·地理志》河南府鞏縣條下載:“西北有洛水,舊經縣北入河,謂之洛汭,亦曰洛口。嘉靖后,東過汜水縣入河。”(17)《明史》卷42《地理志三》,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982、981頁。此處明確記載嘉靖年后洛水已不在今鞏義境內入黃河,而是在汜水縣入黃河。河南府汜水縣條下則明確了洛水入黃河的位置:汜水縣故城“北濱河,洛水自西,東至滿家溝,合汜水入焉。”(18)《明史》卷42《地理志三》,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982、981頁。洛水在嘉靖年后離開鞏義向東,循廣武山北側,先與汜水合流,待洛、汜兩水合流后再經今口子村北至滿家溝與黃河相匯流。此滿家溝,即今天孤柏嘴東南的滿溝,西北2公里左右即黃河。明代嘉靖年后黃河與洛水相匯的洛口應該在今滿溝村西北孤柏嘴東側大伾山下的黃河河道中(見圖4所示)。

圖3 《明史·地理志》中記載的洛口位置(嘉靖前)

圖4 《明史·地理志》中記載的洛口位置(嘉靖后)
嘉靖年后,今滎陽滿溝村廣武山下的洛口何時再回歸到今鞏義北洛口村一帶的位置,文獻中沒有準確的記載,但可以肯定的是大約在清末民國初期之際,鞏義洛口一帶已再次成為黃河、洛水的匯流之地。民國《汜水縣志》總結了洛河匯流地點的變遷,“洛自鞏縣入河,嗣則過成皋,東至滿家溝入河。今河已南徙,嚙大伾山根十余里,洛仍自鞏入河矣。時鞏時汜,遷流無定”。(19)民國《汜水縣志》卷1《地理》,民國十七年上海世界書局鉛印本,第5頁。
李樂梳理了嘉靖三十四年以來洛口的地域變遷,認為嘉靖四十三年以后,洛口自汜水縣滿家溝一帶西移至今鞏義市境,除清雍正十二年至乾隆二十六年27年內,洛口曾短暫地回復到汜水縣西北的位置外,其余時間都位于神都山東側七里鋪、洛口村一帶(20)李樂:《明到民國末年南洛河河口變遷研究》,《西安文理學院學報》2016年第3期。,即今洛口村西北5.9公里處(見圖5所示)。從這個角度來說,今天河洛匯流處洛口的形成僅有450余年的歷史。

圖5 民國《汜水縣志》中記載的洛口位置
綜上可見,自今神尾山腳下河洛交匯處向東約30公里范圍內的大伾山、廣武山北一帶是歷史上河、洛交匯變遷劇烈的區域。今天的河洛匯流處大致位于鞏義市神北、七里鋪、雙槐樹、灘小關、洛口村以北一帶。《禹貢》《山海經》等記載的最早的河、洛匯流處位于今滎陽市汜水鎮西北成皋故城所在的大伾山下西北一帶,距今鞏義市洛口村一帶的河洛交匯處約10公里。滎陽市牛口峪村北的五龍窩一帶,距今鞏義市洛口村一帶的河洛交匯處約28公里,是文獻記載河洛匯流最東的區域。此外,洛口——即河洛匯流處還常在今鞏義市洛口村一帶與滎陽市汜水口、滿溝、孤柏嘴一帶往復擺動,明清以來黃河與洛水在此區域內的交匯時間最長、影響最大。
滎陽汜水口—滿家溝—孤柏嘴一線,西距今鞏義市洛口村一帶約15—20公里,是歷史上河、洛交匯的重要區域之一。黃河與洛水之所以在此交匯,與該區域內的地理條件有密切關系。查看地形圖,鞏義市、滎陽市汜水鎮北面和溫縣相臨,中間隔著大面積的黃河灘地,例如神北河灘、河洛鎮、汜水灘等。這些面積龐大的黃河灘地的海拔都在105、106米左右,而此段黃河河道的海拔也在106米左右,并且鞏義市和汜水鎮的黃河沿岸海拔都在130—170米,這決定了洛水不可能由此進入汜水鎮境,只能在黃河向北擺動時,侵占黃河河床向東流入汜水鎮境內。明嘉靖年前后,黃河主流很可能向北擺動并較為劇烈,黃河對洛水的頂托作用減小甚至消失,而黃河河床又處于海拔較低的位置,河流向低處流的慣性使洛水進入黃河河床并沿著黃河河床向東流,最終進入汜水縣境內。(21)李樂:《明到民國末年南洛河河口變遷研究》,《西安文理學院學報》2016年第3期。這也是滎陽汜水鎮北汜水口、滿溝、孤柏嘴一線在歷史上成為黃河、洛河匯流區域的河流地貌因素。
而黃河河道的南北擺動則是由曲流運動導致。在水文學上,由于慣性和離心力的作用導致的河流彎曲被稱為曲流。當河床坡度減小時,河流的下蝕作用減弱,側蝕作用明顯,河流不斷地侵蝕河岸、擴展河床,致使河道發生彎曲,造成形如蛇行的曲流河段,曲流地貌多見于河流的中下游。黃河出孟津以后,河身從深切峽谷轉為寬谷淺槽,河道中流線迂迴,河床變動不定,有支流水道注入時,黃河河道與河床自然會發生變異,兩千年來黃河、洛河匯流區的地域變遷也證明了這一點。
黃河由鐵謝鎮(今孟津白鶴鎮鐵謝村)始從峽谷進入寬槽,之后在今焦作、鄭州之間的河床大致呈東西走向。北岸在焦作市孟縣招賢鎮(今溫縣招賢鄉)和溫縣一線是一列黃土低崖,形態較為破碎,高出河面10—40米;南岸的邙山、大伾山、廣武山等則為一列平整的黃土平崗,高出河面100—150米,黃河河床的曲流活動范圍就在此南北兩岸之間。此段黃河谷地寬達10公里,其中南北曲流帶寬度約為5—8公里。(22)鄭威:《應用地圖比較方法研究黃河河床變形》,《黃河建設》1957第6期。在這段河道中,孟津鐵謝村、鞏義馬峪溝、滎陽孤柏嘴和桃花峪四處為河道的窄槽段,約束和限制了黃河河床的曲流活動,其中馬峪溝和孤柏嘴與洛口的變動關系最為緊密。
馬峪溝位于今鞏義市境,是孟津鐵謝村與洛河口之間的流線輻合點,在馬峪溝以上黃河流線偏東南,以下流線則偏東北。而滎陽孤柏嘴則以岬角的形式凸出在汜水河口東北。在馬峪溝與孤柏嘴之間,黃河曲流受這兩個樞紐點的制約,在兩岸低谷間以不同的振幅作南北震蕩式擺動,洛口隨即形成東西往復擺動。(23)鄭威、胡賢洪、方永:《伊洛雙子河——河谷地形與水文地理調查》,《地理學資料》1958年第2期。當黃河曲流偏南流時,河道瀕臨邙山北麓,洛河橫斷神都山與大伾山之間的峪口,在今七里鋪、雙槐樹、灘小關、洛口村一線經洛口入黃河;當黃河曲流往北移動時,洛河的下游便向東北延伸,在今洛口村以東的黃河凹岸處另覓出路。由于黃河北流并不遠離孤柏嘴,所以洛河只能在孤柏嘴東西一線沿著谷地低槽注入黃河。因此,自汜水口向東經滿溝至于孤柏嘴一線,成為僅次于今鞏義市七里鋪、雙槐樹、灘小關、洛口村一線洛河與黃河的匯流區域。這便是兩千多年來,引起洛河與黃河匯流地域發生巨大變遷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