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藥兔，漢代“升仙人”的吉祥物

墨言

兩千多年前的搗藥仙兔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兔子的祥瑞形象，最廣為人知的莫過于與嫦娥同住廣寒宮的玉兔，似乎月亮上的玉兔成了終日陪伴嫦娥的“寵物”。明清時期還一度成了人們崇拜的對象，玉兔被寓為解除人間疾苦，護佑安康長壽的“兔兒爺”。

不過在兩千多年前的兩漢時期，兔子的祥瑞形象尚未固化為月宮中的玉兔，而是自帶仙氣的搗藥兔形象，在現存的漢畫像藝術中，就有不少搗藥兔的形象。它們有的雙腿直立，更像仙人形象；有的甚至長著翅膀，成為一類重要裝飾題材。

那么，搗藥兔搗的是什么藥？漢代人費盡心思刻畫一只只搗藥兔到底所為何意？

追溯起來，中國人早在先秦時期就認為兔子屬陰，與“太陰”的月亮相呼應，屈原在《天問》中提出疑問：“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 菟”與“兔”同，此句意為月亮腹中是否真有兔子的存在。可見在那時，兔子就已經被視作月亮之精魂。

到了兩漢時期，隨著道教盛行，人們追求修煉養生、不死升仙的精神追求空前狂熱，當時上至帝王將相，下至鄉紳平民，無不渴望羽化登仙。而搗藥兔所搗制的藥便被漢代人認為是能長生不老的仙藥，這對于求仙趨之若鶩的兩漢人民來說，無疑十分符合他們祈求靈魂不滅，死后升入仙界的美好愿望。

而搗制長生不老藥的搗藥兔便被漢代人認為長壽、長生不老的祥瑞象征，漢代《樂府詩集》就有“白兔長跪搗藥蝦蟆丸”的詩句。足見兩漢時期人們對搗藥兔的崇拜已十分普遍，也見證了當時人們對搗藥兔的喜愛。

在那時候，佛教尚未大規模傳入中國，生死輪回的觀念還未普及，中國人認為人死后會進入另一個美妙的“神仙世界”。在這個平行于人間的世界里，除了有各路神仙，還有各種各樣的珍奇瑞獸。自然，搗藥兔也在其中。

西王母的“小天使”

不過，漢代畫像藝術中的搗藥兔并不是單純出現在月宮中，更非嫦娥仙女的小寵物。它們既有單獨出現，也有作為瑞獸之一出現在升仙題材的畫面中，還有時候陪伴在西王母身邊，甚至一度成為辨識西王母的重要圖像，如同西方圣母身旁的小天使，成為經典的組合圖像。

西王母又是何方神圣？她在漢代人心目中同樣地位極高。漢代人認為，在人類世界之外的仙界，主宰者就是西王母和東王公，分別掌管“陰”與“陽”。

在道家神仙體系中，西王母即為王母娘娘，“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掌管災厲與刑殺。三足烏又稱金烏、陽烏，代表陽精或太陽。《河圖括地圖》：“昆侖在若水中，非乘龍不能至。有三足神鳥，為西王母取食。”《史記·司馬相如列傳》：“[ 西王母] 戴勝而穴處兮，亦幸有三足烏為之使。”九尾狐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奇獸，據傳擁有千年的靈氣，象征長生長壽；而玉兔代表陰精或月亮。西王母吸收了三足鳥的陽精、玉兔的陰精和九尾狐的長壽靈氣，再由玉兔搗藥，制出蛤蟆丹，便產生了長生不老藥。

因此，兩漢人民對西王母同樣狂熱崇拜，他們認為西王母可以保佑死者復生。于是，在西王母的畫像中，常伴有搗藥兔的形象，它們有的跪著，有的站著，無不專心在搗制不死仙藥。所以，搗藥兔成了西王母、東王公神仙世界的重要成員。它被充滿浪漫想象力的漢代人刻畫進了他們憧憬的神仙世界中。如山東嘉祥宋山小祠堂就有“玉兔搗藥”圖像，兩只站立的兔子正在專心致志地搗藥，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這充分反映出漢代人在神學思想的影響下，大膽發揮想象力，為后人構建出了一幅幅讓人驚嘆的仙界畫卷。

在后來漫長的歲月長河中，兔子的祥瑞形象隨著中秋節的普及漸漸成了人們熟知的玉兔，而搗制仙藥的搗藥兔反而隨著漢代厚葬之風的衰落而漸漸為人所淡忘。

當然，這已是后話了。（編輯/余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