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更迭，前朝貨幣去哪兒了

今人的印象里，貨幣只是一個時代的符號，隨著政權的更迭，這個王朝創造的貨幣也便逐漸埋入深窖，或是進入古玩收藏家的柜閣，不復流通。事實上，一枚唐錢也有可能流通于明朝市場。那么，古代王朝更迭時，前朝的貨幣都去哪兒了？

今人的印象里，貨幣只是一個時代的符號，隨著政權的更迭，這個王朝創造的貨幣也便逐漸埋入深窖，或是進入古玩收藏家的柜閣，不復流通。

事實上，一枚唐錢也有可能流通于明朝市場。那么，古代王朝更迭時，前朝的貨幣都去哪兒了？

“中國歷史上用得最久、最成功的錢幣”

中國古代，較大數額的交易一般使用黃金，較小數額則使用銅錢。因此，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銅錢往往更多地用作流通工具。

以銅鑄造錢幣，在春秋戰國時期才廣泛流行起來。這一時期，列國形形色色的銅鑄幣被學者歸納為四個體系，即布幣、刀幣、圜錢（也稱環錢）和蟻鼻錢。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統一全國，廢除了六國那些奇形怪狀的貨幣，秦國圓形方孔的“半兩錢”成為全國通用的標準貨幣。

不過，由于“秦錢重難用”，漢初允許民間私鑄銅錢，那些坐擁銅礦的寵臣、諸侯憑此機會一夜暴富。民間鑄幣濫行也使得市場上的貨幣輕重不一，詐偽肆意，管理十分困難。

對于統一的漢朝來說，既有的貨幣制度顯然已不再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桑弘羊提出幣制改革，禁止郡國和民間鑄錢被漢武帝所采納。據此，各地私鑄的錢幣需銷毀，由朝廷授權上林三官鑄造新的錢幣——“五銖錢”。

在此次之后，五銖錢得到大規模使用，一直到唐朝以后才退出流通舞臺。

到了隋朝，得益于政治上再度實現南北統一，廣泛的全國市場也重新出現。隋文帝開皇初年，依然使用五銖錢，大約每千枚重四斤二兩，但整體市場上的錢幣很雜亂，民間仍有私鑄的現象。

開皇三年（公元583年），朝廷要求各個貿易關口嚴格查錢，合乎標準的錢才能入關，而不符合標準的錢要沒收改鑄，一些舊錢如常平五銖（北齊）、五行大布（北周）、永通萬國（北周）等錢，兩年內禁止流通。開皇五年（公元585年）以后，逐漸形成了以隋五銖為主的貨幣。

至此以后，古代錢幣的基本重量固定下來，即便是在唐廢五銖錢以后，新錢的大小輕重仍然以五銖錢為標準，被稱為是“中國歷史上用得最久、最成功的錢幣”。

唐宋貨幣，其生命超越創造它的王朝

唐以前的貨幣以五銖錢為典型，差不多都是以重量為名稱。從唐朝開始，錢幣改稱“寶”，如通寶、元寶，并冠以當時的年號，比如“開元通寶”。

開元通寶，一般也被稱為開元錢。這里的“開元”比唐玄宗的“開元盛世”早了一百年，因此并不是年號錢。它的含義，從字面意義上講，似乎就是想要開創一個新紀元，將從前舊的、不夠完美的痕跡抹去，寄寓著美好的政治想象。

唐乾封元年（公元666年）所鑄造的“乾封泉寶”才是正式的年號錢，然而沒有行用一年就作廢了。此后，唐代還鑄造過許多年號錢，如乾元重寶、大歷元寶等。

毫無疑問，唐錢中最為重要的當屬開元錢，它是唐代三百年間最主要的流通貨幣，在唐以后還流通了上千年，而且其輕重、大小成為后來制錢的標準。甚至到了清朝，較為偏僻的兩廣地區市場上仍然流通著開元錢。

開元錢對周邊國家也有深刻影響，東至今朝鮮、日本，西至今阿富汗境內，都有開元通寶的仿鑄和使用。

到了宋代，貨幣文化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宋代鑄幣書法布局優美，每個皇帝統治時期幾乎都有新的鑄幣，甚至每隔幾年就會出一種新錢。

從貨幣經濟價值上看，這種多變的鑄幣看似并不利于交易的穩定，實則不然。不同種類的宋錢，變的是上面的年號，而錢的大小輕重幾乎不怎么變化。年號可以看作錢幣的年份版次，不同版本的錢幣并不阻礙其流通。

宋代的貨幣文化深刻影響著周邊地區，在高麗、日本、交趾三國，宋錢都是主要流通貨幣。

貨幣與政權的命運

新朝一般經歷戰亂而建立，往往是經濟凋敝、百廢待興，市場上鑄幣蕪雜、輕重不一，導致交易中詐偽橫行，因此便有了規范貨幣使用的要求。前朝的貨幣命運如何，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新鑄幣的質量好壞以及實用便利性。

銅鑄幣之外，中國歷史上一度通行過紙幣。元朝極力推行紙幣“寶鈔”，限制金屬貨幣的流通。

然而，元末通貨膨脹、物價高漲，百姓生活困難。元朝政府無力處理趨于崩潰的經濟體系，進一步濫發鈔票，只是雪上加霜，元朝最終走向滅亡。元代的寶鈔也隨著政權的滅亡而消泯了。

明朝初年，也仿照元朝的做法用鈔不用錢，直至紙幣價格不受控制，才最終以銀錢支付。

清軍剛入關時，允許明錢流通。但隨著清人建立起全國范圍內的穩定統治，前朝的貨幣便隨著朝廷的禁令成為歷史。然而，長久以來市面上通行的古錢很多，一朝禁止勢必導致經濟動蕩。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學士徐乾學上疏，認為只要便于百姓生活，古錢、今錢可以共同使用，這是自古便有的事情。而且，在錢法混亂、經濟動蕩的時候，能夠“資古錢以澄汰”，所以古錢得以易代流通。康熙認同他的說法，“盡寬舊錢廢錢之禁”。

隨著歷史的發展，中國與世界的聯系愈發密切，貨幣種類日益繁多，鑄幣方面既包括傳統的白銀、銅錢等，也有外國流入的洋錢。晚清引入了新的鑄幣技術，鑄造新的“銅元”，但只通行于部分省份。

縱觀中國古代“一般等價物”的命運，作為主流的金屬貨幣，生命力很頑強，甚至超過它所屬的政權。以銅錢為代表的金屬貨幣自身具有特殊性，使其不隨政權更迭而迅速消失，而能夠存在較長時間。特別是漢五銖、開元錢等具有時代意義的金屬鑄幣，流通有數百年之久。錢法混亂、詐偽叢生，正常的經濟活動難以展開之時，政府也會試圖回收市面上的“惡錢”、鑄造新錢，建立穩定的貨幣秩序。當然，新錢也難以迅速將市面上的舊錢“斬盡殺絕”。而與之相比，尤其依賴政府信用、保持穩定幣值的紙幣，則與政權的興衰緊緊綁定在一起。

（春之暖薦自《國家人文歷史》 祁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