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值稅留抵退稅：績效分析與優化建議

蔡德發?許博洋

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是我國進一步緩解企業資金壓力、減輕企業負擔的重要稅收政策，它將從多方面對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產生積極影響。為進一步優化我國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建議加強留抵退稅的風險管理，逐步擴大存量留抵退稅覆蓋范圍，放寬新設立企業申請留抵退稅的信用等級限制。

一、引言與文獻梳理

2022年3月，我國發布了《財政部 稅務總局關于進一步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力度的公告》，將先進制造業按月全額退還增值稅增量留抵稅額政策范圍擴大至小微企業以及制造業等七大行業。這體現了我國增值稅留抵退稅力度的持續加大，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也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增值稅留抵退稅能夠很大程度地盤活企業的沉淀資金，并且覆蓋范圍較廣，涉及金額較大，是為企業減負的有效舉措。進一步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的實施力度能夠更有效地減輕納稅主體負擔，進一步激發市場活力，從而達到涵養稅源、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效果。

目前，有關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效應的實證分析和優化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建議兩個方面：一、在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效應分析方面;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通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以及增加企業當期現金流來促進企業增加研發投入，進而對企業價值產生積極影響，以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較好地緩解了企業的融資約束，減輕企業在投資時面臨的資金壓力。通過調研發現，留抵稅額在不同制造業之間存在著差異，這將對企業的盈利水平和現金流造成不利影響。二、在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優化建議方面：我國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存在著退稅門檻過高、退稅期限較長和退稅力度較小等問題，應該在加大留抵退稅力度和放寬退稅條件等方面進行優化；本文評估了當前留抵退稅負擔機制下增值稅跨地區轉移對地方財政的影響，并借鑒歐盟企業跨境增值稅退稅的做法，從改革征管制度、調整增值稅地區間分享原則等角度，提出了協調增值稅稅款征收、分享與退稅政策的優化建議。

由于我國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開始的時間比較晚，實施時間較短，因此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相關的研究有待進一步擴展和深化。由于相關統計數據缺乏，實證研究也難以更加深入地開展。

二、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對宏觀經濟的作用機理

增值稅留抵退稅是非常直接的增加企業當期現金流量，緩解企業資金壓力的政策。國家稅務總局公布的數據顯示，從2022年年初開始，截至7月20日，已退增值稅留抵稅款達20005億元，超過前3年累計留抵退稅之和。如此大規模的增值稅留抵退稅將從多方面對我國宏觀經濟產生影響。這種影響從企業視角將主要通過影響納稅人投資收益和信息傳遞機制進行傳遞；而在財政視角下，它將主要通過涵養稅源和財政負擔機制發生作用，最終達到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效果。

（一）影響納稅人投資收益

在影響納稅人投資行為的作用機制下，增值稅留抵退稅將首先對納稅人的投資收益產生影響。留抵退稅將增加企業當期現金流量并且提高企業資金周轉效率，降低企業的融資成本。這會提高納稅人投資的預期收益，納稅人的投資意愿會因此上升。同時，我國的增值稅留抵退稅是具有明顯導向性的稅收政策，最新發布的《財政部 稅務總局關于進一步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力度的公告》就明確加大了小微企業和制造業等六大行業的退稅力度，它們享受更短的退稅期限、更高的退還比例、更低的退稅門檻、退還存量留抵稅額等優惠條件。這種根據企業規模和行業類別所實行的差異化的留抵退稅政策會影響納稅人投資方向的選擇。

（二）信息傳遞機制

在信息傳遞機制下，增值稅留抵退稅的全面試行和力度的不斷加大將向市場主體釋放積極的信號，顯示出了我國政府為企業減負的決心。這能夠消除部分信息不對稱的影響，從而提升市場主體對宏觀經濟的信心和預期，激發投資者熱情，進一步提升國內市場主體的活躍程度，更好地促進宏觀經濟各要素之間的良性循環。

（三）涵養稅源

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能盤活企業沉淀資金，使得企業當期的現金流更加充裕。增值稅這對于現金流比較緊張的企業能夠降低企業資金鏈斷裂的風險，使得企業更好地生存和發展，提升企業的持續經營能力。而對于需要在當期進行大規模投資的企業，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能夠減少企業沉淀資金的形成，從而促進企業加大投入，有益于企業做大做強。這在短期來看會加大政府的財政支出壓力，但是長期來看這有利于企業的生存和發展，最終會產生涵養稅源、固本強基的效果。

（四）財政負擔機制

增值稅應納稅額的計算方式為銷項稅額減去進項稅額，增值稅銷項稅額歸屬于每一環節的銷售地，而產生的進項稅額則向購買地轉移。在跨地區貿易中，如果購買方企業申請留抵退稅，由企業所在地負擔退稅將會出現征稅地與退稅地不一致的情況。這就會出現留抵退稅負擔不公平的問題，會影響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作用的發揮，如何合理有效地對退稅額進行分擔顯得尤為重要。

2019年國務院印發了《關于實施更大規模減稅降費后調整中央與地方收入劃分改革推進方案的通知》，通知規定增值稅留抵退稅地方分擔的部分，由企業所在地負擔15%，其余35%暫由企業所在地墊付，再由各地按上年增值稅分享額占比均衡分擔。考慮到2022年留抵退稅規模大，地方政府尤其是西部地區的財政壓力可能會比較大，中央政府建立了1.2萬億元專項轉移支付，用于支持基層政府落實減稅降費和保就業保基本民生等項目。這些措施將有效地合理分配各地間的留抵退稅負擔，并緩解留抵退稅政策所形成的地方財政壓力，從而保證留抵退稅政策能夠更好地實施。如圖1所示：

三、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績效分析

（一）減輕小微企業負擔

小微企業是我國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拉動經濟社會發展的主力軍，在提供就業機會、提高社會生產力和貢獻財政收入等方面發揮著非常大的作用。但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常態化、國際貿易摩擦加劇和經濟增長放緩等大背景下，小微企業的發展也面臨著重重困境。最新發布的《財政部 稅務總局關于進一步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力度的公告》 明確加大了小微企業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力度，符合增值稅留抵退稅條件的小微企業適用了更低的退稅門檻、更高的退還比例和更短的退稅期限，并可以申請一次性退還其存量留抵稅額。這將增加小微企業當期的現金流入，降低小微企業融資成本和資金鏈斷裂的風險。

根據國家稅務總局數據顯示，小微企業已經成為大規模留抵退稅政策的受益主體。從2022年4月開始截至7月20日，已累計完成留抵退稅18 772億元，其中享受退稅的小微企業數量占退稅企業總量的比重達到了93.7%，共計退稅7 951億元。如此大規模的留抵退稅減輕了小微企業負擔，對于小微企業的生存發展具有重要的積極影響。

（二）促進重點行業高質量發展

《財政部 稅務總局關于進一步加大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政策實施力度的公告》明確將先進制造業按月全額退還增值稅增量留抵稅額政策范圍擴大至符合條件的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以及制造業等六大行業，并一次性退還其存量留抵稅額。這六大行業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發揮著基礎性作用，關系著國計民生。并且這些行業都需要進行較大的資金投入，建設周期較長，容易形成大規模的留抵稅額。加大這六大行業的增值稅留抵退稅力度將降低企業進行大規模資金投入時的融資成本和在現金流方面所面臨的壓力，從而增加其加大投入的意愿。

國家稅務總局公開的信息顯示，2022年5月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等六大行業退稅企業的采購支出同比增長14.7%，增幅比無退稅企業高6.3個百分點；推動六大行業退稅企業銷售收入同比增長14.3%，較一季度加快2.9個百分點，提升幅度比無退稅企業高8.3個百分點。由此可見，增值稅留抵退稅實施力度的加大，對六大行業產生了顯著的積極影響，增強了重點領域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對重點行業的高質量發展具有較大的促進作用。

（三）完善我國增值稅制度體系

2021年我國國內增值稅收入為63519億元，占我國稅收總收入的比例為36.8%，是我國稅收收入最主要的來源，增值稅相關制度體系的完善和優化會對我國國民經濟的發展產生重要影響。我國的增值稅制度建立的時間較晚，2016年5月1日增值稅制度才全面實行，目前我國增值稅制度體系仍處于發展和完善中。在實行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前，企業當期形成的留抵稅額不能申請退還，只能在以后期間抵扣。這會使企業形成沉淀資金，對企業自身的生產經營產生不利影響。

留抵退稅政策是我國增值稅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國增值稅制度改革的重要內容。自我國2019年4月全面實行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以來，留抵退稅力度不斷加大，退稅流程也不斷優化，符合條件的納稅人從中享受到了更多的實惠，這也是我國增值稅制度改革的目標。因此，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實施對于完善我國增值稅制度體系具有重要意義。

四、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的優化建議

（一）加強留抵退稅的風險管理

自實行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以來，相關企業的資金壓力得到了緩解，經營負擔進一步減輕，但是隨之而來的涉稅風險也相應地增加。近年來全國范圍內發生了大量騙取留抵退稅的案件，這不僅會影響留抵退稅政策效果的發揮，還會導致稅款的流失，是對稅收法定原則的嚴重違背。因此，加強留抵退稅的風險管理顯得尤為必要。加強留抵退稅的風險管理首先需要稅務機關在保證申請人及時享受留抵退稅政策的同時要加強審核。要對申請退稅的納稅人的納稅信用等級、行業類別、企業規模及其他信息加強識別。在數據審核過程中要加強對納稅人進項稅發票的真實性、合理性及構成比例進行審核，保證退稅數據的準確性。其次，要加大對騙取留抵退稅這種違法行為的打擊力度。要著力推進部門協作、增強工作合力，更加有力打擊騙取留抵退稅行為。并充分運用稅收大數據，精準識別騙稅風險。還要加大對典型案件的曝光力度，釋放出嚴厲打擊騙取留抵退稅這種違法行為的強烈信號。

（二）逐步擴大存量留抵退稅覆蓋范圍

由于我國2019年4月1日起開始全面試行增值稅期末留抵稅額退稅制度，但是其僅針對 大部分企業在2019年3月之后形成的增量留抵稅額進行退稅，因此形成了大量的存量留抵稅額。目前，我國存量留抵退稅政策僅覆蓋小微企業以及制造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等六大行業， 大部分企業還不能申請一次性退還其存量留抵稅額。這將使企業形成沉淀資金，束縛了企業的生產經營。擴大存量留抵退稅適用范圍顯得十分必要，但是也要充分考慮擴大存量留抵退稅適用范圍所帶來的財政壓力，存量留抵退稅的覆蓋范圍應在充分評估財政負擔能力的基礎上逐步擴大，從而形成擴大存量留抵退稅覆蓋范圍與穩定財政負擔之間的良性循環。

（三）放寬新設立企業申請留抵退稅的信用等級限制

目前我國納稅信用等級分為A、B、M、C、D共5個級別，而新設立不滿一個評價年度的企業納稅信用等級為M級，在設立滿一個評級年度后才可以參加年度納稅信用評價，從而有機會被評為B級納稅人，稅務機關每年4月確定上一年度納稅信用評價結果。而企業能夠申請留抵退稅的條件之一就是其納稅信用等級為A級或者B級，這就使得新設立第一年無法享受增值稅留抵退稅政策。而企業設立前期需要較大的資金投入，并且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夠實現營收，因此新設立容易產生留抵稅額。如果放寬新設立企業申請留抵退稅的信用等級限制，允許新設立納稅信用等級為M級的企業申請留抵退稅，將減輕新設立企業的資金壓力，促進其更好地生存和發展。

（作者單位：哈爾濱商業大學 財政與公共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