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昀
當下,語文課改不斷深入,語文教育面臨著與以往不同的新課題,我有以下兩點思考。
自高中語文新課標頒布后,“真實”“情境”這兩個關鍵概念如何闡釋,成為語文教育界爭論的熱點。由于語文教師缺乏對“真實情境”的正確理解與運用,在實際教學中,往往把示范吟誦、編演課本劇、開展主題群文閱讀等活動作為真實情境創設方式,難以真正有效地實施學習任務群的教學。
從隱喻的視角來看“真實情境”,我們發現,課本劇表演一類的活動,都力求涵蓋學生在真實世界中可能遇到的多數認知需求,實施這些活動的教師對“真實情境”的理解傾向于“情境是‘實習場”。這一概念隱喻符合心理學情境學習觀,即關注點放在個體與環境之間互動的認知建構,學習目標是為未來的任務做準備,強調情境的功能性。與心理學情境學習觀的取向不同,人類學的情境學習觀以滿足即時的共同體需求為學習目標,創造的不再是功能性情境,而是整個實踐共同體。借鑒美國人類學家萊夫提出的“合法的邊緣性參與”這一情境學習的核心特征,可以引出一個新的概念隱喻,即“情境是動態過程”,進而推導出“真實情境是動態的充分參與過程”這一概念隱喻。它的真正價值在于提醒師生不要為了活動而活動,而要關注參與者自身角色的變化和語文核心素養的切實提升。
強調真實情境是動態的充分參與過程,能夠避免語文教師狹隘地理解“情境活動”“情境學習”“置于情境之中”等概念和話語。要讓“合法的邊緣性參與”真實地發生,還需要建模,搭建“新手”思維到“熟手”思維的橋梁。通過借鑒索緒爾共時、歷時語言觀中的“共時”“歷時”概念,筆者建構出如圖1所示的語文“真實情境”模型,該模型目前仍然是國內唯一針對“真實情境”創設提出的思維路徑。

該模型包含四個維度,第一維度與第二維度分別是:共時語境下的漢語語音、詞匯、語法規則,以及漢語語體、文體形式審美規范對語言運用的制約作用;歷時語境下的漢語語音、詞匯、語法規則,以及漢語語體、文體形式審美規范對語言運用的制約作用。第三與第四維度則分別是:共時語境中的語言運用活動及其產物,對漢語語音、詞匯、語法規則以及漢語語體、文體形式審美規范的能動作用;歷時語境中的語言運用活動及其產物,對漢語語音、詞匯、語法規則以及漢語語體、文體形式審美規范的能動作用。“共時語境”不考慮時間演進的因素,幫助教師從靜態共存的視角匯聚語料;“歷時語境”具備時間跨度,幫助教師從歷時視角匯聚語料。制約作用是穩定的、普遍的。能動作用是變化的、特殊的。能動作用可以是順應,即教師主動接受語言規則、規律的制約,也可以是豐富和超越,即教師運用修辭策略豐富甚至超越、創新語言規則、規律。
“真實情境”模型作為思維路徑,提示教師根據學習任務群所涵蓋選文的實際情況,從共時或者歷時兩個維度(也可以兼而有之),匯集兼具共性與差異的語料,強調思辨與表達的學習策略,生成真實情境,引導學生在比較的過程中,深入研讀經典,從經典的“旁觀者”走向“參與者”。
美育,又稱審美教育,就是促進人的審美發展的教育。美育,在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中國古代就有詩教、樂教的傳統。近現代,有王國維“完全之人物”的論述,有蔡元培“健全的人格”的呼吁。當代中國,“沒有美育的教育是不完全的教育”,已越來越為人們所認識。進入21世紀以來,新一輪課程改革對各門學科的美育提出了新的要求。語文學科在促進學生審美發展過程中有著特殊的功能。語文美育學的構建,將有助于語文美育的實施。確立語文美育學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基于以下兩個認知。首先,作為語文美育學研究對象的語文美育,無論是靜態層面還是動態層面,都具有學科潛質,兼具學術性與教學性。其次,語文美育學具備現代學科體制“抽離化”要素,其知識體系呈現出獨特的現代性學術邏輯。
語文美育學作為獨立學科進行話語言說時,對語文課程內容語料載體的審美規范獨特性、唯一性的高度關注,本身就是對體驗的重視,是對“積極的情感氛圍”的營造。語文美育學是學科,也是途徑。對語文美育學學科性的探討,也促使我們重新認識了“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四個方面及其相互關系:“語言建構與運用”,主要是“漢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重在語言思維的發展與提升,主要是“漢語言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重在語言審美的鑒賞與創造,主要是“漢語言審美鑒賞與創造”;“文化傳承與理解”重在語言文化的傳承與理解,主要是“漢語言文化傳承與理解”。四者非簡單的并列,而是如圖2所示的一個自洽而又有機的整體。

語文美育學的學科性問題的研究意義遠大于現有的對語文教師美育活動進行的淺層次修辭包裝的意義,語文美育學的研究對象具備學科潛質,又因其特殊的現代性學術邏輯,使之在語文學科核心素養與課程教學層面實現轉化,進而在培養與提升學生的關鍵能力方面能夠發揮顯著作用。不僅如此,建構語文美育學還有其理論價值:豐富完善美育學科理論,并為現代學科理論的建設提供一種動態生成的范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