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保護背景下鄉村生態博物館建設路徑探究
——以武安市安子嶺為例

宋嬌

（河北工程大學，河北 邯鄲 056038）

生態博物館最先于20世紀60年代產生于法國，之后向世界各國進行傳播。20世紀80年代，生態博物館理論傳入我國，并得到深入研究。關于生態博物館的定義，蘇東海先生的研究最具權威性，他認為：“生態博物館是對自然環境、人文環境、有形遺產、無形遺產進行整體保護、原地保護和居民自我保護，從而使人與物與環境處于固有的生態關系中并和諧的向前發展的一種博物館新理論和新方法”①。從此定義中可以看出，生態博物館是一種重視當地居民的主體參與意識，在日常生活中將文化遺產保護、生態環境保護和當地發展共同推進的一種實踐形式。因此，可以說生態博物館不僅是人類生態意識覺醒的產物，是生態文明理念在博物館建構和博物館學中的體現，也是對自然遺產和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動態性保護和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一種新形式。

1 生態博物館與文化遺產保護原則一致

20世紀80年代末，生態博物館理論傳入我國。1998年，我國開始建設第一座生態博物館，至今大致經歷了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1998-2004年，在中挪合作項目的推動下，中國首座生態博物館——貴州六枝梭戛生態博物館建成，并在此基礎上發展成了貴州生態博物館群。此階段我國生態博物館的運營模式主要是照搬挪威生態博物館的模式，并沒有結合本地的實際情況，因此對于生態博物館發展的促進作用欠缺，但是在此基礎上總結經驗教訓，尤其是“六枝原則”②對日后我國生態博物館的發展實踐奠定了重要的理論和實踐基礎。

第二個階段：主要以北方的第一座生態博物館——內蒙古達茂旗敖倫蘇木生態博物館和“1+10”廣西民族生態博物館群為代表。這一階段，當地居民在生態博物館建設中的地位逐漸加強，注重不同主體之間的合作成為新的發展態勢。

第三個階段：主要以云南西雙版納布朗族生態博物館為代表。這一階段的生態博物館嘗試逐步將博物館的管理權交由當地群眾管理，于是，村企合作、村民自治、自主經營成為主旋律。

第四階段：隨著城市化進程加速發展，生態博物館這一理念由農村轉向城市，城市中出現社區博物館和鄰里博物館。

通過梳理我國生態博物館的發展歷程發現，其具有整體性、動態性、原生性、自主性等特征，而文化遺產的保護原則恰也具有這些特征與原則。

文化遺產是前人留下的寶貴財富，是文明的沉淀，對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保護具有重要意義。文化遺產產生于特定的環境，要對文化遺產進行保護必須對文化遺產及其產生和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一起加以維護，這樣可以保證并維持文化遺產的整體性，更能夠保證文化遺產內容的原生性。通過整體保護的文化遺產才具有“靈魂”和本質，這也恰好符合生態博物館實踐中與文化遺產相關的經驗之一：“生態博物館保護對象是文化遺產及其生存環境”③。另外，對于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而言，一成不變并不是最好的選擇。靜止地保護文化遺產，一方面不符合事物發展的客觀的規律，另一方面，這樣不能使文化遺產釋放出其最大的內在價值。這一特點符合生態博物館實踐中與文化遺產相關的經驗之二：“生態博物館將保護看作是一個動態的發展過程”④。同時“生態博物館強調將特定社區的文化遺產與生態環境整體、原地、活態保護，并強調由社區居民自覺、自主、自愿、自發地保護和傳承文化遺產。”⑤這里一方面突出了人的主體性，另一方面也突出了主體的自主性。所以，生態博物館的特點與文化遺產保護原則中都可以體現出以人為本的內容。通過梳理生態博物館的發展歷程，我們總結出生態博物館具有整體性、動態性、原生性、自主性等特征，這些原則恰與文化遺產保護的原則具有一致性。因此，建設生態博物館對于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具有重要意義。

2 安子嶺特色資源簡介

安子嶺村位于武安市主城西南29千米處，屬冶陶鎮管轄。大約于明洪武年之前建村，因村前有一嶺形似馬鞍形，故名“鞍子嶺”，后逐漸演變為安子嶺。現安子嶺村西南部保存有一片古村落，整體分布南、北長約390米，東、西寬約280米，占地面積約9萬平方米。主要為明清至民國時期建筑，由廟宇、民宅、古街道、古旱池、石刻、古橋和山寨等組成，保存基本完整，局部破損。安子嶺村西部有一處保存較為完整的山寨，為明代駐兵為躲避匪患而建的山寨建筑遺址。因此，圍繞安子嶺村就逐漸形成了安子嶺古村落與山寨文化區，安子嶺村也就成為我國北方少有的一處村落與山寨一體的山寨式古建筑群代表。如今的安子嶺村已成功入選第一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安子嶺古村落及山寨也被公布為河北省第五批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這些榮譽都是對安子嶺文化資源價值的肯定。

2.1 安子嶺是活著的古村落

安子嶺位于太行山東麓，群山環繞，交通不便，但是卻因此保存有較為完好的古村落建筑。古村落建筑多為明清至民初風格，規模宏大、裝飾淳樸，具有較高的科學和藝術價值。整個古村落建筑群占地面積30000多平方米。走進古村落，可以看到村落建筑主要以用青石砌成四合院為主要形式，且院子一層高于一層，依山而上。院內有主房、配房，也都用青石筑造而成。另外，院內的各種生活設施、工具也都是用石頭制成的。因此，走進古村落儼然給人一種進入“石頭世界”的感覺。

2.2 安子嶺是文明的古村落

安子嶺古村落建筑群里曾經還佇立著各類廟宇，當年村中曾建有媧皇宮、龍王廟、菩薩殿、關帝廟、山神廟等10余座，雖然現在有的年久失修，有的重新修葺，但從現存建筑中依然可以體現出安子嶺人民豐富多樣的民間信仰。同時還有豐富多彩的民俗活動，如遠近聞名的安子嶺“社火”。正月十五元宵節晚上，村民要放河燈，祭奠先人，同時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安子嶺還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武安平調落子的發源地之一。這些都是安子嶺留給人們的寶貴文化遺產。

2.3 安子嶺是紅色的古村落

近代安子嶺曾經在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歷史上扮演著重要角色。抗日戰爭時期，這里是出擊洺河川敵占區的橋頭堡，也是退入太行山的天然屏障。1942年，在安子嶺民間劇團的基礎上成立的民友劇團，不定時赴前線慰問演出。解放戰爭期間，晉冀魯豫邊區政府進駐冶陶時，安子嶺村成為部分官兵駐扎的重要場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安子嶺又成為為國家納糧的大莊之一，為社會主義建設作出突出貢獻。

2.4 安子嶺是自然風光優美的古村落

安子嶺方圓4平方千米，多為山地，于是勤勞的人民便筑地造田，建造了一山山、一溝溝的梯田，寬廣遼闊的梯田也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同時，安子嶺附近還有七步溝景區、東太行景區、武安長壽村、古武當山、京娘湖風景區等，優美的自然風光將古村落襯托出世外桃源的美感。

3 安子嶺建設生態博物館可行性分析

“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⑥。“鄉土性集中沉淀在廣大傳統村落中，復振傳統村落文化，成了追索‘從哪來’的方式，也成為標記‘到哪去’的注腳”⑦。我國的生態博物館經過30多年的實踐探索已初具規模與特色，但在北方非民族地區建設的生態博物館目前相對較少，尚在探索階段。2014年我國北方漢民族地區第一家生態博物館——山西省平順縣石城鎮太行三村生態博物館建成，這項工程具有重要意義，因為它可以對北方其他非少數民族地區的生態博物館建設提供重要的參考與借鑒。

安子嶺同樣作為貧困地區，群山環繞、交通不便，對外開放性相對較低。但也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以及保存較為完好的古建筑群，還擁有政府對其開發保護資金的大力支持，這些都為安子嶺建設生態博物館提供重要的物質和經濟基礎。除此之外還有國家和當地政府相關保護政策的支持，如武安市人民政府在文化與旅游政策上對安子嶺傾斜以及積極的文化旅游推介工作等。

過去的安子嶺由安子嶺人的辛勤勞作、民風淳樸走向輝煌。近代以來又在各個時期發揮著重要角色。現在又擁有入選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和河北省文物保護單位的殊榮。這是一處集冀南文化、太行山文化、京娘湖文化、七步溝風光等為一體的自然和人文景區，更重要的是保留了較為完整的明清風格民居建筑群，這為安子嶺建設生態博物館提供深厚的文化資源基礎。綜上，在安子嶺建立生態博物館具有較強的可行性和廣闊的前景。

4 安子嶺生態博物館建設路徑探究

如前文所述，我國生態博物館的構建與探索最先在具有得天獨厚資源優勢的南方少數民族地區進行建設與推廣，后來延伸至北方少數民族地區以及東部發達地區的古村古鎮、工業遺址和城市傳統社區等，在北方漢族地區建設則較少。但是，以上地區生態博物館的發展歷程卻可以給北方漢族地區建設生態博物館提供豐富的理論和實踐經驗。借此，生態博物館的建設主體主要有三方面：政府、專家和當地居民。而其建設階段主要分為：初創階段、過渡階段和成熟階段。因此，我們對安子嶺進行生態博物館建設可以參照上述主體和階段的內容進行探索。

生態博物館建設主要有三個主體，而且每個主體之間各有分工、共同協作。具體分工可概括為：專家指導、政府主導和村民參與。首先，作為設計的專家需要為建設生態博物館選址，因為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適合建立生態博物館，需要結合該地區歷史沿革、文化遺產現狀、經濟發展狀況、居民特點以及其與周圍環境的關系等內容進行選址，這樣我們可以從源頭處保證生態博物館建設的可行性。其次是選擇保護模式，生態博物館在中國經歷了30多年的發展歷程后，發展出多種保護模式，如貴州模式、廣西模式以及東部發達地區模式等。再次，需要對社區保護和發展進行策劃，這是建設生態博物館的一項基本性工作，它可以保證生態博物館建設的發展方向和階段發展內容的整體性。規劃好生態博物館建設的藍本之后，最后需要建立資料信息中心，即建立文化記憶數據庫。以上是生態博物館建設的奠基工作，也是初創階段的主要任務，該階段工作開展的質量好壞，直接決定后期工作的效果。

政府是生態博物館建設的主導，也是領導者，其工作內容主要屬于生態博物館建設的過渡階段。主要任務首先是規劃審批，這是生態博物館建設前期工作的政策保障，也是對生態博物館專家所制定規劃的政策性認可。政府在規劃審批完成后，接下來需要對生態博物館建設進行資金籌措，資金對于許多地區尤其是貧困地區的生態博物館建設是一個制約性問題，這項問題解決的好壞直接決定生態博物館的建設是否能夠從藍圖投入實踐。生態博物館建設單純依靠政府財政撥款可能會對當地政府的財政造成很大的負擔，尤其是經濟較為困難的地區。因此，政府多方籌措建設資金是一種比較現實的措施。雖然文化遺產的開發與保護之間存在一定矛盾，但是我們可以采取科學合理的開放方式來保證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生態博物館正是這樣一種嶄新的文化遺產保護和開發模式。其中一種重要的開發方式則是與文化旅游結合的方式，這需要政府大力進行旅游推介工作。隨著時代和科技的發展，旅游推介的方式多種多樣，但最終目的都是在保護遺產的同時促進當地經濟的發展。同時需要注意的是，“在各地實際應用中必須注重當地居民在旅游中獲得收益，使當地居民通過旅游開發共同富裕，才能在保護和開展之間建立起一種平衡”⑧。這樣才能促進生態與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從而生態博物館建設才更加有意義。最后，政府還需要做的就是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為生態博物館建設提供相應的法律保障，從而推動生態博物館的規范建設與發展。過渡階段最后一項任務是當地居民的能力建設以及培養他們的文化價值觀。因為當地居民的素質和業務水平的高低直接影響著生態博物館的發展，同時生態博物館建設不僅是為了保護和傳承文化遺產及其依托生態環境，也擔負著鄉村振興和居民共同富裕的重擔。除此之外，生態博物館能否較好地建設和發展，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當地居民對待本地文化的態度，對于一種事物，只有從內心去認可和熱愛，才能用行動去保護和熱愛。因此，提高當地居民的素質和業務能力以及文化價值觀的培養至關重要。

“居民是自己文化的主人，政府和專家只是當地文化的暫時的代理人”⑨。因此，生態博物館建設的參與者主要是當地居民，他們能力和素質的高低直接決定著生態博物館的發展狀況。“從文化代理回歸到文化自主，村民需要經過三個文化的遞升的層面。這就是利益驅動層面、情感驅動層面和知識驅動層面”⑩。村民最初保護文化的動力更多在于利益的驅使，但隨著自己對所有文化感情的增長，這種保護會更加自覺，而對自身所有文化的科學認識還需要不斷提高。因此，這三個層面的提高，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上文已經提到作為領導者的政府，需要制定相應的政策與措施來促進當地居民業務能力和素質的提高以及文化價值觀的培養，但作為居民自身也需要自覺地學習、弘揚、傳承、發展和創新文化遺產。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成為本地區文化的主人，真正為本地區文化感到自豪和驕傲，才能更好地經營和管理生態博物館，并通過生態博物館進行文化教育與傳播。

5 結語

生態博物館作為人類生態意識覺醒的產物，不僅是生態文明理念在博物館建構和新博物館學中的反映，而且也是對自然遺產和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動態性保護和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一種新形式。它的建設和發展與文化遺產保護的原則具有一致性，對于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具有重要意義。武安安子嶺歷史悠久、文化資源豐富，現存較為完好的清末民初風格建筑群，同時具備國家和當地政府各項政策的支持，在此建立生態博物館具有較強的可行性。建立生態博物館是一項多方協作、共同推進的工程，專家指導、政府主導和村民參與，尤其是當地居民是生態博物館建設和發展的主體，其素質好壞直接決定著生態博物館后期的經營和管理狀況。除此之外，還需要政府、專家和當地居民三者之間的團結合作、互相推進，如此才能推動生態博物館的高效運轉。

注釋

①蘇東海.生態博物館的思想來源及其在中國的傳播（摘要）[J].中國博物館，2006（3）：83.

②達格·梅克勒格斯特.從挪威觀點看貴州省生態博物館項目[J].中國博物館，2005（3）：19.

③④劉海靜.“生態博物館理論”在傳統村落保護中的應用研究：以雅安市望魚古鎮為例[D].綿陽：西南科技大學，2012：37.

⑤潘彬彬.當代我國生態博物館非遺保護與傳承工作芻議[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0（18）：116-117.

⑥費孝通.鄉土中國[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1：5.

⑦潘彩娟，秦煒棋.桂西龍坪高山漢族傳統村落文化遺產整體保護與融創發展[J].百色學院學報，2021（6）：50.

⑧劉旭玲，楊兆萍，謝婷.生態博物館理念在民族文化旅游地開發中的應用：以喀納斯禾木圖瓦村為例[J].干旱區地理，2005（3）：417.

⑨蘇東海.生態博物館的思想及中國的行動[J].國際博物館（中文版），2008（Z1）：36.

⑩蘇東海.建立與鞏固：中國生態博物館發展的思考[J].中國博物館，2005（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