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防可治，膀胱癌無需“談癌色變”

膀胱癌的發病率占我國泌尿生殖系統腫瘤發病率的第1位，而在西方其發病率僅次于前列腺癌，居第2位，威脅著很多人的健康。來自北京大學首鋼醫院吳階平泌尿外科醫學中心的李寧忱主任則告訴我們，面對膀胱癌不必恐慌，未病者可防，已病者可治，科學認識、正確面對即可。面對筆者的提問，李教授從一位讓他印象深刻的患者說起。

這是一位反復尿頻、尿急的患者，因為尿液渾濁逐漸加重而就診。最初李教授考慮的是炎癥性改變，追問病史，患者患有神經性膀胱炎十數年，經常腹痛，一站起來就想去廁所，沒法控制，這導致患者不敢多喝水，尿出來的尿液像米湯似的，特別渾濁。經檢查，患者的尿蛋白很高，后來又出現血尿，且血尿頻率越來越高，經過進一步的檢查，最終確定為膀胱癌。此時患者的腫瘤已經充滿了膀胱。李教授為患者進行了手術，完整切除了腫瘤所在的整個膀胱，由于該患者腫瘤比較大，手術難度比較高，手術持續了約5個小時。

為什么要切除整個器官而不是腫瘤本身？李教授向我們介紹，如果腫瘤長得比較淺，可以單純把腫瘤切掉，保留器官；如果腫瘤長得比較大，侵犯比較深，甚至侵犯到外面，就需要把整個器官切除。因此我們要盡早發現腫瘤，在腫瘤侵犯還比較淺的時候去處理，治療效果乃至患者以后生活質量會更好。

李教授告訴我們，該患者找到李教授時，腫瘤幾乎充滿了整個膀胱。患者手術后需要攜帶尿袋生活，因此生活質量會受到影響。不過這與術前反復尿頻、尿急無法正常生活的狀態相比，術后攜帶尿袋，反倒讓該患者的生活質量提高了不少。

膀胱癌的兩大危險因素

許多患者在被確診為膀胱癌之后久久不能接受，認為自己在個人衛生方面一向講究，怎么可能得膀胱癌呢？李教授告訴我們，膀胱癌是泌尿系統最高發的腫瘤之一，和前列腺癌的發病率基本差不多，良好的個人衛生習慣固然是保障泌尿生殖系統健康的重要因素，但是膀胱癌則更多地與吸煙和化學物質接觸這兩點相關。

為什么吸煙與化學物質接觸是膀胱癌的高危因素呢？因為這是日常生活中普通人最容易被忽視的，也是最值得大家注意的。至于其他的高危因素，比如反復炎癥、癌癥的放療，以及部分特殊藥物的濫用，這些雖然也有一定的概率會誘發細胞變異導致膀胱癌的發生，但是通常較少見，有相關疾病或情況的患者在原發病的治療過程中也會比較注意。

雖然吸煙和化學物質接觸這兩點是膀胱癌的高危因素，但是它們并不是膀胱癌的病因。李教授告訴我們，其實大多數腫瘤很難找到明確的病因，而通常醫學上所說的致病因素或是高危因素，是指某一因素與癌癥的發生有高度相關性，并不是指該癌癥發生的直接原因。以膀胱癌的高危因素吸煙為例，流行病學調查發現，吸煙人群中膀胱癌的發病率較不吸煙人群高一些，而長期吸煙后戒煙的人群膀胱癌發生率較持續吸煙的人群低，這樣我們便可以認為吸煙是膀胱癌的高危因素，但不能說吸煙是膀胱癌的病因。流行病學研究指明了癌癥的發生可能與哪些因素相關，那我們就努力避開這些因素，這對疾病的預防很有幫助。

有些患者聞癌色變，甚至在得知患癌的時候驚嚇得無法行走，真到此地步了嗎？通過與李教授的溝通，我們發現答案是否定的。多年的臨床研究數據表明，相較于許多高死亡率、短存活率的惡性腫瘤來說，膀胱癌無論是從存活率，還是生存期限、生活質量上來說，都是一種相對溫和與低危的癌癥。

首先，膀胱癌的存活率相對來說并不低，即使是較晚期的T3期膀胱癌，規范治療后仍有較高的5年存活率；其次，相較于肺癌、直腸癌、胃癌等更為兇險的癌癥，膀胱癌患者的生存狀況、生存期限明顯更好。雖然與健康人的生存狀態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但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狀態對于癌癥患者來說已經是一種幸運。所以膀胱癌的患者不必過于悲觀，積極配合治療是保障生存的重中之重。同時李教授還強調，膀胱癌治療后較好的預后有賴于一個“早”字，也就是說及早發現、及早手術對于膀胱癌的治療十分關鍵。

如果患者一味地認為膀胱癌十分兇險并在心底里十分害怕、恐懼和抵觸，那么這樣的負面情緒常常會影響癌癥的發展及治療后身體的康復，對治療十分不利。

膀胱癌治療的重點在于早發現、早治療。那么有哪些信號是疾病在向我們發出預警呢？李教授告訴我們，尿量減少或是出現了肉眼血尿就是膀胱腫瘤的早期信號。

有人不禁會問，膀胱炎也會導致尿血，這該如何區分呢？

膀胱炎確實會出現血尿癥狀，但這只是膀胱炎的次要癥狀，如果膀胱炎已經進展到出現肉眼血尿階段，那么一定還會有典型的膀胱刺激征，即尿頻、尿急、尿痛。尿頻，即不停地想排尿；尿急，即憋不住尿，不馬上上廁所可能會尿到褲子里；尿痛，即小便時感覺尿道火燒火燎，有燒灼感，或者像刀割一樣。

膀胱癌，或者說整個尿路上皮細胞腫瘤，同樣也都可有血尿和尿頻、尿急、尿痛的癥狀，但與膀胱炎不同的是，血尿是膀胱癌最典型、最主要也是最明顯的癥狀，尿頻、尿急、尿痛只是合并癥狀，且合并出現這種尿道感染癥狀的膀胱癌患者相對比較少，大概只有10%，90%的膀胱癌患者仍以血尿，特別是無痛性肉眼血尿為主。

膀胱癌患者膀胱刺激癥狀主要出現在膀胱癌合并有感染和腫瘤體積過大這兩種情況下。那么鑒別血尿是否為膀胱癌的早期癥狀，還是膀胱炎等其他泌尿系統疾病，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來看：

其一，從血尿的嚴重程度判斷。有鏡下血尿和肉眼血尿。只能顯微鏡下才能看到說明血尿比較輕微；顏色比較深，跟血一樣能看見的說明血尿比較重。

其二，從血尿的出血部位判斷。

初始血尿：排尿開始有血，越往后就正常了，可能是尿道出現了問題。

終末血尿：排尿開始是正常的，尿到后面出血了，可能是膀胱收縮的時候出血。

全程血尿：全程血尿也有顏色深淺，有的像洗肉水，也有像醬油色。整個膀胱出現病變，血積蓄在膀胱，就出現全程血尿了。全程血尿是膀胱癌的典型癥狀。

現在還有一些尿液標志物檢測方法可以幫助篩查膀胱癌，比如核基質蛋白檢測（NMP22檢測）。李教授告訴我們，膀胱癌細胞脫落的物質里含有一種蛋白，通過核基質蛋白檢測能檢測出來，這就實現了“滴尿驗癌”的可能。由于可能存在敏感性過高、假陽性率高等問題，這一手段目前還不適合大規模篩查，主要用于膀胱癌患者手術后的復查，起到篩查和術后監測復發的作用?！跋嘈盼磥頃懈訙蚀_、簡便的手段用于早期篩查?！崩罱淌谡f道。

膀胱癌高發于3類人群，首當其沖便是吸煙人群。國內外做過很多研究，發現吸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吸煙人群膀胱癌的發病率比正常人要多2—3倍。

其次，從事某些特殊職業的人群也更容易罹患膀胱癌，也就是職業性膀胱癌，這是我國法定職業病的一種。從事橡膠、化工、染料等與芳香胺有關行業的工作者，就有可能長期接觸有毒物質聯苯胺，聯苯胺可能會誘發膀胱癌。但是患者是否因為接觸這些物質而患上膀胱癌還要經過醫療機關詳細的檢測。

另外，泌尿系統結石也會誘發膀胱癌。人體泌尿系統結石是非常常見的，比如腎臟結石，如果結石長期停留在腎臟，反復摩擦腎盂、腎盞的黏膜，可能會使黏膜發生變化，甚至演變成惡性腫瘤；又比如膀胱結石，也是老年男性很常見的泌尿系統疾病，老年男性前列腺肥大，容易排尿不凈，有尿液潴留在膀胱，易發膀胱結石，這種結石長期刺激膀胱則可能會誘發膀胱癌。

膀胱癌高發人群的特殊性，也決定了它有著自身特殊的發生發展規律，那就是多發于老年人，50歲后隨著年齡的增長發病率越來越高，中老年男性比女性發病率多3—4倍。

膀胱癌很容易復發，在治療后3個月或半年或更長時間常常又會再次發生，到了晚期預后較差。膀胱癌導致的血尿在病程早期十分輕微，甚至可能只是鏡下血尿，而且并非每次小便都會出現，所以其早期癥狀極易被忽視。

因此，李教授特別囑咐，與其病后求治，不如未病先防。泌尿外科醫生在與患者的溝通、宣教時， 經常講到的一句話就是“多喝水”。多喝水，能幫助我們每天保證充足的尿量。因為排尿是人體排出代謝廢物或是毒素的重要手段之一，如果尿量過少，尿液濃度過高，便會增加發生泌尿系統疾病的風險。通常來說，一個健康成年人，24小時應該有 1500—2000 毫升的尿量，如果飲水過少就會造成尿量減少、尿液濃縮，患病風險也隨之增加。

如果不幸被確診為膀胱癌，現代醫學又有哪些治療手段呢？李教授告訴我們，針對膀胱癌最為主要的治療手段還是手術治療。

依據膀胱癌浸潤的程度，手術方式分為腔內治療和根治性膀胱切除術。所謂腔內治療，是以各種手段比如電切鏡在膀胱內進行治療，這通常適用于發病位置比較表淺、發現較早且病灶不多的情況；若是癌癥浸潤較深，或病灶多發，那就要考慮采用根治性膀胱切除術了。

腔內治療中還有一種與傳統的電切鏡等方式稍有不同的治療方式——激光手術。激光手術與傳統的電切手術在原理上大致相同，都是使用熱量灼燒或切割組織，前者相對來說可以更加完整地切除整塊的腫瘤組織，這與近年來提出的“膀胱癌組織切除要盡量整塊切除”這一理念符合。但通過電切手術方式，小型病灶一樣可以相對完整地被切除，具體方案由臨床醫生選擇即可。

根治性膀胱切除術后需要重建尿液的去路，近年來應用較多的是“原位膀胱”，該手術截取部分腸道組織做成一個假的膀胱，再通過手術將其與尿道相接，使其發揮原有膀胱的部分功能。這種手術的好處是患者術后不用每天掛著尿袋生活。但是否適合采用這種治療方法，取決于患者身體的基礎條件與癌癥的發展狀況，亦有部分患者在采用原位膀胱手術治療后效果不佳，還是要帶上尿袋生活。對于年齡較大的患者，身體基礎條件相對較差，復雜手術多難以耐受，因此手術方式要相對簡單，以保障安全和良好的術后恢復，手術方法還是以根治性膀胱切除為主，這些患者在術后大多需要帶著尿袋生活。

另外，除了根治性膀胱切除術，還有一種名為“膀胱部分切除術”的手術也是膀胱癌手術治療方式之一。這種術式的優點在于可以做到僅切除病變組織，盡可能地保存膀胱以保留排尿功能，但是相比之下，其缺點更為凸顯，那就是采取這種術式治療的患者術后的復發率明顯更高。李教授告訴我們，由于膀胱癌有多發的特性，所以這種手術方法應用相對較少。此外，在手術中打開膀胱，尿液與其他組織接觸，會增加并發感染以及癌細胞種植轉移的風險，所以現在應用相對較少。

不過腔內治療與根治性膀胱切除術兩者也有各自的缺點。根治膀胱切除術的缺點主要是手術創傷較大、并發癥較多且發生概率較大，術后恢復較腔內治療明顯緩慢；而腔內治療的復發率也一直是困擾醫學界的難題之一。對于進行了腔內治療的患者，如果不及時開展灌注等后續治療，復發率可以達到近50%。即使通過規范的放化療，患者一兩年內的復發率仍在20%左右。從循證醫學角度來說，灌注治療通常需要1年或是1年半時間。

病區內的老護士長口邊經常掛著一句話：“圍手術期均重要，術后管理不可缺”。膀胱癌的治療周期相對較長，后續的治療方案也相對復雜，所以治療過程中患者對醫生的信任與充分溝通尤為重要。如果能充分配合醫生，遵醫囑開展后續的治療與復查，預后會相對好一些，也能更高效地監測疾病復發情況。膀胱癌尤其是高危型的膀胱癌，復發概率相對較高，所以按醫囑定期復查十分重要。比如經過腔內治療的患者，需要按醫囑定期復查膀胱鏡，如果有復發灶，盡量做到早發現早處理，及時干預可以減少日后需要根治性切除膀胱的概率。如果是已經做了膀胱根治性切除的患者，術后的復查主要側重于監測腫瘤是否出現了轉移，以及尿路改道后有無并發的腎臟損害或是代謝問題。

（編輯? ? 董玲、王幸、姚宇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