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笑和假笑

文/肖贛貞

孩子臉上的笑容真摯燦爛

“杜興微笑”最真誠

微笑是天賜的正能量，不僅是快樂“催化劑”，更是人類的本能。看到一個人笑得開心，人們常常會夸“笑得像個不經世事的孩子”。并不是說孩子沒有煩惱，而是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天真爛漫，往往讓人覺得溫暖、純凈。每當看到孩子們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我們都會不自覺地跟著揚起嘴角，心情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松愉快起來。如果要選出最治愈人心的畫面，一定少不了孩子們臉上的笑容。

1990年，美國心理學家保羅·艾克曼在一項研究中，邀請志愿者觀看喜劇片和悲劇片，在這個過程中記錄他們的表情。結果發現，人們在觀看喜劇片時，臉上的“杜興微笑”明顯增多，而其他類型的“笑”則很少。監測腦電波的結果還發現，“杜興微笑”會引起大腦左側前額葉的反應，其他的“笑”主要與右側額葉相關。

“杜興微笑”是以紀念法國神經病學專家杜興·德·布倫而命名的。1862年，他在治療一個因為肌營養不良導致面部表情喪失的病人時發現了這種微笑。杜興注意到，用電擊刺激這位患者的顴大肌（位于顴骨上方），能讓其嘴角抽動產生特定的表情。接下來他向病人說了一些高興的事情，讓他自發地笑了出來，笑容明顯讓人感覺更加自然，更加快樂。進一步的研究表明，包括顴骨（面顱骨之一，位于面中部前面，眼眶的外下方，菱形，形成面頰部的骨性突起）和眼周（眼睛周圍的皮膚部分）肌肉形成的微笑才是真正的微笑。

真正的微笑主要有兩塊臉部肌肉參與，即連著嘴角的顴大肌和眼眶周圍的眼輪匝肌。前者收縮能讓嘴角上提，后者能牽動蘋果肌向上運動，且讓眼睛顯得更彎。蘋果肌并不是肌肉，主要是顴骨前的脂肪組織，微笑或做表情時會因為臉部肌肉的擠壓而稍稍隆起，看起來就像圓潤有光澤的蘋果，得名“蘋果肌”。這種由愉悅情緒導致的自然微笑益處多多，既能傳遞友善，還能向別人展現自信，散發魅力迷倒眾人。

除了真實的笑容，我們也經常看到“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比如，上課遲到面對老師嚴厲的目光時，我們臉上緩緩擠出的尷尬一笑。與真實的笑容相比，假笑并非發自內心愉悅，表情也顯得刻意虛偽。假笑的唇角運動與真笑相同，只牽動顴骨附近的肌肉，使嘴角向上翹，但不涉及眼睛周圍肌肉引起的變化。盡管我們皺眉的時候也會使眼角周圍的肌肉收縮，但是所運用的肌肉比起真笑來說要少得多。

真笑發自于內心

五百多年來，人們一直對《蒙娜麗莎》中女主人公神秘的微笑議論紛紛。不同的人或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去觀賞，感受似乎都不一樣：有時覺得她笑得舒暢溫柔，有時又顯得嚴肅，有時像是略含哀傷，有時甚至顯出譏嘲和揶揄。為什么會這樣呢？這是因為達·芬奇在繪制蒙娜麗莎的微笑時，把眼角和嘴角這些部位畫得若隱若現，沒有明確的分界線，而這正是判斷笑容是否偽裝的關鍵區域，因此才會有令人捉摸不定的“神秘的微笑”。

心理學家通過研究發現，歡悅的情緒表達在顴骨肌肉和眼輪匝肌上。眼輪匝肌系面部表情肌之一，是位于皮下組織與瞼板之間、圍繞眼眶和瞼裂的形似扁環的橫紋肌肉纖維組織。其中顴骨肌肉可以被有意識地控制，而眼輪匝肌卻是情緒的真實傳達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只能為真實的快樂所驅使，虛假的笑容無法使它收縮。簡單地說，真實的微笑是發自內心的愉悅，會牽動眼輪匝肌，使眉毛以下眼瞼以上的褶皺（魚尾紋）變得明顯起來。此外，眼輪匝肌運動時，還會給人一種眼睛放光的感覺。真實的微笑出現時，伴有嘴角上揚，眼睛微微瞇起，眉毛成弓形。

相比之下，假笑的細節就很不一樣了，如果把假笑時眼睛部位以下遮擋起來，就會明顯發現眼神黯淡無光，眉毛不會弓起來。有時候你會發現，一個很明顯已經生氣卻又不得不笑的人，微笑時嘴角是向下的，這就屬于明顯的假笑。還有一種情況則是動態的，假笑時嘴角咧開的動作和眼睛瞇起來的動作是同時的，而真正的微笑一定是嘴角先咧開，然后眼睛再慢慢瞇起來。

在平時，我們面對一張假笑的臉會感到不自然，源自我們基因中殘留的生理識別能力，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感覺就能捕捉到假笑。

真笑和假笑之間通常具有下面幾種差異：與假笑相比，真笑持續的時間更長，而且比假笑更富于變化，假笑則不同，看上去好像一直是一種樣子；從開始到結束，真笑比假笑的過程長，假笑者看上去像是在用力地擠臉部，可以很快開始一個微笑，但是又能夠在瞬間結束這種表情；假笑往往局限于臉的下半部分，而真笑則會引起整個臉部的變化；真笑往往會均勻地浮現在整個臉部，但是假笑時臉部肌肉發力不均勻，會偏重于臉的一邊，一般情況下大多數的假笑都是浮現在右臉；真笑時眼睛顯得炯炯有神，因為人在高興和驚喜的時候瞳孔會放大，而假笑時會出現目光呆滯、黯淡的樣子。

假笑多了成負擔

人類保留笑，是自然選擇的結果。笑能幫助我們生存下去，而我們也往往會被幽默的人吸引。笑聲象征著恐懼和擔憂的終結，能讓我們更團結，更友善。控制笑的腦區同時也控制情緒、恐懼和焦慮感。因此，發笑能夠打破人類所處情境中的壓力和緊張情緒，讓身體得到放松。

長久以來，人們認為“杜興微笑”是一種天賦，好看的假笑也許是一種因人而異的技能。但是這幾年的研究似乎反駁了這一觀點：只要加以練習，就算是假笑，你也可以笑得好看、笑得真誠（至少看起來是這樣）。在一項模擬“杜興微笑”的研究中，即使參與者聽到了不那么令人高興的消息，還是有24%的人能夠露出“杜興微笑”（發自內心露出“杜興微笑”的比例是31%）。并且，當研究者讓這些人模仿“杜興微笑”的時候，有71%的人都成功了。

有時候，為了某種需要，我們不得不假裝高興，強作歡顏，用來附和別人或者掩飾自己。此外，許多演技優秀的演員在笑起來的時候好像真的會感到快樂，他們可能是極少數可以控制眼輪匝肌的人，當然，也可能是回想起包含愉悅情緒的記憶，從而產生出真實的表情。積極心理學認為，尋找什么就會看到什么，人們通常只能聚焦自己所注意的問題。

當我們大笑時，面部肌肉會做出反應，帶動我們的神經產生相應的激素、引發一連串消除壓力的反應。那么假笑是否也會有同樣的效果呢？答案是肯定的。根據荷蘭代爾夫特理工大學的研究，假笑通過一種“面部反饋假設效應”來實現這一點，人為地表現某種面部表情，能導致與其相應的情緒體驗的產生或增強。如果你時常展現笑容，無論笑容是否發自內心，你都會感到非常快樂。在失意的時候，努力假裝著笑，有可能導致你真的開心起來。“面部反饋假設效應”認為，個體的主觀情緒體驗受其面部表情的影響，面部模仿和自愿展現的面部動作都可以激發幸福感。

發自內心的笑容讓人感到神清氣爽，猶如春風拂面，但這不代表假笑一無是處。面部肌肉活動不僅會改變對面部表情的認知，還會改變身體表達，從而產生更積極的情緒。“當你的肌肉暗示你要開心時，你會以積極的方式看待周圍世界。當你開始練習微笑時，大腦的情緒中心杏仁核會受到刺激，從而釋放神經遞質，鼓勵人們進入積極的情緒狀態。”人工認知首席研究員費爾南多·馬爾莫萊霍-拉莫斯指出，“對于心理健康而言，這是一個有趣的暗示，如果我們能欺騙大腦，讓它把刺激當作‘快樂’，那么身體就有可能利用這種機制來促進心理健康”。

作為一種社交禮儀，假笑也能帶來和真笑近似的良性反應。只不過假笑猶如藥，必要時才可取。長此以往會壓抑人的真實感情，成為一種負擔，讓自己感到很累。很多人為了工作需要，不得不維持職業式的“微笑”。雖然表面若無其事，內心深處感到非常焦慮壓抑，久而久之可能發展成抑郁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