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吳昊 羅晶晶 李欣 覃詩洋
(中央民族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北京 100081)
現代化與全球化趨勢下,地方性知識能夠得到跨文化環境的認可,同時其在逐漸融入全球化進程中更多被賦予了普遍性意義。地區性特色博物館與地方性知識之間存在必然聯系,而我國博物館目前對地方性知識展示與傳播的建設缺乏獨特性,具有同質化特征。
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演進,博物館越來越重視對線上展覽、媒介平臺等方面的建設,線上平臺也為受眾進行知識學習提供了更加輕松自如的環境。博物館對地方性知識的智慧化傳承,有利于地方性知識的保存與展演,發揮對地域歷史文化傳統的宣傳作用,進一步增強地區族群之間的連接。
經過對地方性知識和博物館相關文獻的系統回顧,研究發現由于地方性文化并不等同于歷史或是傳統文化,即使博物館作為知識傳播方由來已久,在如今的新媒體環境下仍舊面臨著地方性知識傳承的諸多機會和挑戰。有學者指出傳承地方性知識需要博物館發揮能動性,如更加注重本地域文化的整體性,建構具有地方特色的新媒體傳播體系,推動知識傳承過程。目前已有研究對于博物館地方性知識的智慧化傳承存在待探索的學術空白,本研究便以博物館智慧化傳承地方性知識的機制和創新作為研究議題。
“地方性知識”也可譯為本土性知識,源于“ethno-”有關的知識考察或者和“ethnosciences”有關的知識概念,是人類學家在探討和研究西方之外的文化傳統時,對西方以外的自然知識,在其西方的“science”詞匯之前加上了詞頭“ethno-”,以表示這些知識與本土的種族、民族有關的、離不開這些地域的,或者在這些地域之外沒有的、在這些民族或種族之外如西方沒有的自然知識。
據人類學家格爾茨的觀點,知識是“拼湊而成的某種敘述”,而敘述的成功拼湊需要借由當下的文化工具。博物館僅僅簡單地將文物擺放出來,難以真切展示文物背后的社會化信息和故事,“自身”文化與“他者”文化的隔閡仍然堅固地存在。博物館經過對展品蘊藏的社會信息的深入挖掘,通過展覽、借助藏品來展現歷史與民俗,打造特殊的文化空間,將展品置于文化的特定語境中,博物館展覽在生動地呈現文物的同時,能夠提供超越本身的意義建構,在一定意義上,能夠較為完整地重現特定歷史時期某一地域的地方性知識。
絕大多數博物館所展覽的“物”已經脫離了觀眾日常生活的視野,觀眾進入博物館參觀在時間上亦是有限的,即觀眾在“人”的生命歷程中是無法與博物館中“物”的生命歷程相比較的。由此,也使博物館通過空間與時間的作用來建構異域成為可能。一方面,博物館所提供的空間與人們日常現代性社會中所接觸到的空間大不相同,根據“地方性知識”的基本觀點,“由于知識總是在特定的地域和文化情境中產生的,所有的認識不僅具有歷史的局限性,還有區域的局限性”,人們在現代性社會中所接觸到的普世性知識受到博物館這一特定空間的局限。另一方面,在博物館所建構的異域中,博物館所呈現的地方歷史演進、時間流逝等抽象的線性概念,得以在博物館空間中實現整合和具體化。通過博物館的建筑以及布局等空間,為地方性知識傳承提供人文環境。博物館空間在地方性知識傳承過程中發揮“在既定空間營造既定的文化氛圍”的作用。
將地方性知識應用在博物館空間中定會營造出濃郁的地方性特色和地域文化氛圍。同時在現代的城市化進程中,地方性知識不同于普世性知識的潛在力量也已逐步被認同,但如何有效地利用博物館傳承地方性知識仍需要一種有效的引導。
博物館歷史在作為地方性知識傳承內容的過程中,縱向需要考慮它的歷史變遷,橫向需要考慮它復雜的歷史聯系。在重現地方性知識的過程中,博物館歷史作為地方性知識的傳承內容,提供了一個長時間段的歷史視野,而非孤立的某一時期。
地方性知識是當地民眾長期生活時間的智慧結晶,它的具體內容可能在不同歷史時期發生一定變化,但其中的精髓、價值追求不斷得到凝練和傳承。不同歷史時期的地方性知識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在這個過程中,博物館歷史正是承擔“在敘述中凝練,在凝練中連結”的作用,將地方性知識融入與歷史的聯系中,將地方性知識的線性概念融入塊狀的歷史時期中,最終整合為一體,實現多元共存的立體傳承。同時,博物館歷史所能承載并架構起的長時間段歷史視野,為地方性知識傳承的連續性、傳承性提供了保障(圖1)。

圖1 博物館與地方性知識關系示意圖
在地方性知識的知識觀念下,由于知識總是在特定的情境中生成并得到辯護的,所以對于知識的考察與其關注普遍的準則,不如著眼于如何形成知識的具體的情境條件。因此,在線上平臺的作品呈現中是否有效搭建情境是考量博物館在新媒體平臺傳承地方性知識的標準之一。博物館根據新媒體平臺的特性,在搭建情境上較之線下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不再僅僅是通過單純的口頭(“想象一下你現在在1911年的上海”)、文字(文物知識中的文物朝代、地點)或者展覽來搭建,還可以充分利用新媒體平臺的優勢和技術,通過視頻、H5、動畫或者相結合的形式來呈現。例如:陜西歷史博物館于2022年年初推出的一系列本館系列科普短片,介紹了牛尊、金梳背等一系列文物,在還原情境時,采用了“文字+動畫+動畫版講解員講解”的形式。陜西歷史博物館于2021年推出的“韓休墓壁畫虛擬展”,利用VR技術虛擬復原了韓休墓的整個墓葬遺址,將VR技術運用到對線下展覽的線上呈現上,充分發揮新媒體的技術優勢,真正實現沉浸式觀展,實現傳承地方性知識的目的。
博物館從來不創造藏品,而是在收藏與保存、整理與研究等學術梳理的過程中,解讀與表達某種特定觀點及文化,構建與闡釋特定的意義與思想,從而揭示人類認識與改造世界的規律,并在這個過程中構建社會公眾參與其中的公共知識生產機制與生態。
因此,博物館在對地方性知識進行智慧化傳承的過程中,需要借助其獨創性的故事內容。其中博物館在敘事過程中是否清楚闡釋了地方性知識,博物館是否能夠基于對地方性知識的闡述,使用科學知識進行解釋,最終總結規律,是考察博物館是否在傳承地方性知識的過程中實現智慧化的重要標準之一。
媒介形態、媒介平臺的多樣化發展,使博物館開始了多渠道、多平臺的傳播模式。在多樣化渠道的發展中,博物館面向的是具有不同特點的觀眾。這些觀眾有著不同的知識獲取方式、不同的閱讀與觀看習慣及多樣的內容類型偏好。而博物館在新媒體平臺上進行內容制作與發布時能否因地制宜,兼顧各渠道傳播特點,制定出不同的傳播策略,打造特色的傳播內容,這是考量博物館是否在新媒體平臺有效傳承地方性知識的標準之一。
博物館借助新媒體渠道進行地方性知識傳播時,不僅需要其保持一定的活躍度,增強其在觀眾中的曝光,還需要能夠整合線上與線下資源,根據平臺特色打造滿足平臺用戶需求、符合平臺用戶偏好的內容。例如,四川博物院在“兩微一抖”新媒體平臺打造中,做到傳播內容的整體規劃和博文風格的調性差異。在微信公眾號通過圖文傳播,在微博端加強溝通互動,在抖音端進行視頻發布,以獨具特色的“小川川”成功出圈,從而達到多渠道活躍性與互動性強的效果,促進地方性知識的傳播。

圖2 “三維一體”智慧化傳承機制
博物館地方性知識智慧化傳承中智慧化的定義,則聚焦在博物館在通過展覽的完整展現,如何智慧化地重現特定時期特定區域的地方性知識。智慧化的核心在于以人為本,其通過線上線下整合聯動,在重現地方性知識的過程中更好地達到展覽的多樣呈現、文化的跨界傳播和展覽與知識的多元記錄,從而提升展覽觀感,關照人的主觀感受,更好地傳承地方性知識。
博物館在對于地方性知識進行智慧化傳承的過程中,具備特有且突出的功能。可以聚焦于線上策展的較低成本甚至零成本。博物館自身的線下空間有限,展出文物的數量也有所限制,難免會對完整呈現地方性知識智慧化傳承的知識體系和圖景有所影響。但是,博物館在智慧化傳承地方性知識的過程中,聚焦于線上策展,能夠不受博物館線下實體空間的限制,借助平臺空間無限大的優勢,通過各式各樣諸如新媒體作品、虛擬展覽等活動,提高文物的曝光率。同時,也不受時間限制,被局限于特定的展出時期,而是能夠借助各類平臺基礎以及技術手段,長存于人們的視野當中。
博物館智慧化傳承具體而言,則是基于渠道、故事、情境三個維度共同作用,構建出博物館獨特的敘事方式,為觀眾建構出一個能夠不受時間與空間限制、具有互動性的情景,從而促進地方性知識的傳承。在博物館智慧化傳承的這一過程中,渠道扮演著重要作用:一方面博物館以渠道中各新媒體平臺的不同特性為依據,選擇與之適合的敘事內容與敘事方式;另一方面渠道作為博物館獨特性敘事的載體,能夠發揮新媒體平臺的巨大優勢,整合線上與線下資源,打造獨具特色的傳播內容,加強傳播與傳承效果。同時,以新媒體平臺為主的渠道,也是博物館同觀眾互動交流的重要窗口,博物館能夠隨時接收到觀眾的反饋,建立起一個互動、反饋的雙向交流機制。
在這一智慧化傳承的過程中,博物館需要依據新媒體平臺特色的不同,根據自己博物館內容進行適合平臺與受眾的選題,聯動知識部門、運營人員與技術部門運用專業知識和技術手段,進行原創故事的生產與情境化的營造。結合了博物館館內特色、地方性專業知識、熱點話題、平臺特色的敘事內容,與適應于不同平臺、多樣化、體驗化、沉浸化的敘事方式一起,共同構成了博物館的獨特敘事。依托于新媒體平臺,博物館所構建的獨特的故事與多樣化的情境,具有時空性、現代性與交互性。觀眾通過這樣的獨特敘事,能夠擺脫博物館知識、文物的歷史性、地方性所帶來的時間與空間的隔閡,通過情境的營造回歸到歷史的時空。同時,依托于新媒體平臺,能夠實現及時的反饋與交流,大大增強博物館與受眾的交互性。由此,博物館在渠道、故事、情境三個維度的共同作用下,實現獨特敘事的構建與地方性知識的智慧化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