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藍色的天空

文／杭州學軍中學紫金港校區 蘇之畫 圖／與魚

剛上初中那會兒，我怎么都適應不了嶄新的學習生活，住在學校時會特別想家，會覺得和新同學交流有困難。現在想來，我真是幸運，能遇到一位好同桌。我的同桌特別厲害，成績數一數二，他還有一個極有趣的外號——“海斗”，取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每次我有不會做的題目就問海斗，他都會耐心講解，有時候講得甚至比老師還要清晰。

海斗喜歡寫打油詩，每次我看到他那些天馬行空又刻意押韻的小詩，都會忍不住笑出來。每天晚自習前的那一點時間，我們坐得最近的四個人總是聚在一起聊天。海斗時而會用一點也不標準的粵語讀課文，時而會嘗試用家鄉話講段子，時而會和人“打賭”，某次他贏了寫在紙上的三套“房子”，便豪氣地分給我們每人一套……活潑的他總能讓我們笑得前俯后仰。

海斗表面上是一個愛鬧騰的活寶，其實他心思十分細膩——每次我因為考得不好而黯然神傷時，他都能敏銳地察覺到，還會給我講各種不知從哪里看到的雞湯故事，鼓勵我走出陰霾。

在區里的“一模”中，海斗發揮出色，被一所高中提前錄取了。海斗臨走前給每個人都留了一首贈別詩。他走的那天傍晚，晚霞特別好看，仿佛是專門為離別設計的，從此在學校，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美麗的晚霞。

剛上初中那會兒，班主任王老師的嚴格管理讓我們極不適應。他會因為我們班考得不好，而把所有人留下來批評整整一節課；他會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找同學一對一地談話；他不許我們看“必讀書目”之外的課外書，哪怕是名家經典也不行，為了這事，我還和他頂過嘴。

當初，我對王老師大概有一肚子怨氣，可此刻卻只想起一些有趣的細節：身材矮小的王老師和我們一起立定跳遠，做足了準備，卻連女生的滿分線都沒跳到，無比尷尬地自嘲；王老師穿上了增高鞋，在走廊上發出“嘎吱嘎吱”的獨特響聲……

在中考沖刺的時候，王老師經常紅著眼睛，一臉疲憊地給我們講他精選出來的題目，還一臉自豪地對我們說：“只有我會熬夜給你們選題目！這樣你們就可以少做一點！”因為有了對我們要求嚴格的王老師，大家在學習上從不敢松懈。區“一模”之后，不少同學被高中提前錄取，我們這才明白了王老師的良苦用心。

距離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們待在教室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每天下午的大課間，出去放風成了我們最開心的時候。有一次，女生們圍在草坪上玩游戲，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有流星啊”。大家抬起頭，望著因為夕陽而變成粉藍色的天邊，那里有一小顆很亮的東西正在滑動。“快許愿吧！”當時誰也沒多想，都虔誠地閉上眼，許下了自己的愿望。后來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或許只是一架閃著光的飛機。但十多個女孩真誠地對著美麗的天空許愿的樣子，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不管是飛機，還是流星，那一幕都是難忘的。粉藍色天空劃過的，是我們對未來的向往，對美好的憧憬。

畢業班的日子平淡而辛苦，但快樂總會在不經意間降臨。一天傍晚，我們坐在教室里安靜地自習，王老師也對著電腦敲擊鍵盤。整間教室只有筆劃過紙的沙沙聲，以及電腦鍵盤發出的微弱聲音。突然，外面傳來了煙花綻放的聲音。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下了筆，嚷著“快拉開窗簾來看一看”。窗簾拉開了，我們望著窗外，連一向嚴厲的王老師也不例外。

天空并沒有完全變黑，一朵又一朵煙花在窗外綻開，流光溢彩，給深藍底色上帶著一些粉色云霞的天空繡上了一朵朵五顏六色的花。各種復雜的情感匯聚在一起，那一刻突然特別感動，特別想哭。煙花滿天，幸福地爆炸，我們則貪婪地看著，想留住這美好的一刻，留住我們在一起的這一刻。

長久沒有動靜的班級群中，突然有人發了一句：“喂，我想你們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念有多么深。明明只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卻仿佛有了剪不開、扯不斷的感情是怎么回事？面對面的時候，天天嚷著想要畢業，不想被王老師管著，不想和這群聒噪的同學一起……才分開沒多久，就開始懷念了。

下次，下次再一起回到教室，一起欣賞粉藍色的天空和滿天的煙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