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成人，先把自己當成獨立的人

文/金 竹

何謂長大，怎樣成人？

新年的鐘聲敲響，我們被動接受了長大一歲的事實，迷茫地回望著成人之路上逐日移山一年的成果。祝福信息從四面八方涌來，祝賀我們變強了，距離長大成人近了一步。但是，長大成人對我們究竟意味著什么？

從法律的層面講，年滿18 周歲，就是成人了。從世俗的標準看，成人就是開始工作、戀愛、結婚，賺錢養活自己和家庭。可現實卻是太多人即便為人父母，這一輩子也并沒有真正“長大成人”。

“長大成人”是一門容易被忽略的人生課程。很多人不太關心長大的過程，更希望看到一個成人的結果，仿佛只要時間一到，小孩就會搖身一變，從一個迷你版的小大人蛻變成真實的社會人。結果，無數少年在這場蛻變中遇到瓶頸，他們像初來乍到的外星人，適應不了這副從天而降的成年人的軀殼。

這不叫長大成人，而是長成了大人，我們——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仍舊很難從心底把少年當成獨立的人。其實早在百年前，五四先賢已經開始為少年的人權振臂高呼了。周作人曾在《兒童的文學》中澄清，兒童在生理和心理上，雖然和大人有點不同，但他仍是完全的個人。魯迅先生也在《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中高聲疾呼“孩子的世界，與成人截然不同”，他呼吁孩子們要獲得思想解放，要有自立的能力，成為一個獨立的人，這樣才能在世界的新潮流中游泳而不被淹沒。

尚未成人，談何長大？

少年不該是玩具般的小人，不該是某個抽象的符號，而是現代意義上獨立的人。不僅社會和大人要把少年當成獨立人，少年自己也要有獨立人的身份認同感。否則，少年免不了在爆竹聲中陷入困頓，想不通自己長大一歲的意義。而如何成為一個獨立人，路徑其實很清晰——獨立，更獨立，從行動上開始獨立，最終實現思想上的獨立。當有一天你能在世界上自由地跑步、游泳，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你就是一個大人了。

旅行時，我曾在德國遇到一個打著石膏堅持徒步爬山的小男孩，他一瘸一拐的模樣在旅行團里格外引人注目。我好奇一問，他說爬山前一天受了傷，不想錯過這次登山，于是拄著拐出來了。“你爸媽不陪著你嗎？”我感到不可思議。而男孩似乎更詫異：“這是我自己的旅行。”后來的旅途中，我時刻關注他的情況，發現他確實不需要人操心，掉隊了就抓緊跟上，餓了就自己在路邊買蛋卷冰淇淋吃。

與賴在父母身邊撒潑打滾的同齡人不同，他身上有另一種坦然和自信。我能透過他的眼睛，看見一個充滿生命力的靈魂。我想對他來說，這樣的旅行是一種享受，而不是負擔，正如成長帶給他的更多是自由，而不是恐懼。

“這是我自己的旅行，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的選擇。”試問有幾個少年能像這個男孩一樣大膽，在生活的迷宮里斬釘截鐵地做出抉擇？太多孩子忘記了自己是一個獨立人，不習慣在思想上自我解放。久而久之，長大成人的一切信息都是負面的，不能隨意向人吐露心事，不能像天真的孩子般哭笑打鬧，甚至不敢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情。長大的自由與美妙被拋至一邊，成人的壓力與負擔卻被無限放大。

成長的枷鎖并不存在。正如毛澤東在莫斯科對青年留學生說的，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在編輯部工作的趣味之一，就是能接觸眾多頗具榜樣力量的中學生，挖掘到鮮活有生命力的少年故事。在本期“天地聚焦”中，我們能窺見少年們強悍的毅力、創造力與執行力。他們把校園生活過得五彩繽紛，用奇思妙想填充目之所及，懷揣一顆堅硬如鐵、清澈如水晶的心，大步邁向充滿變數與挑戰的世界。堅韌，自信，閃光，即便成年人看了也要自愧弗如。

少年們的臉龐或許稚嫩，思維也并不成熟，但他們的內心豐富且獨立，眼里有鮮活的、蔓延生長著的信念。想要長大成人，得先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人，活得肆意，笑得開懷，去探索成長的無限可能。

新的一年，愿我們長大成人，不只是長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