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寫/金 竹 張智威

我出生于云南滄源縣的一座小村寨,從小就坐在父母的背簍里隨他們下地,再大一些開始上山撒野,偶爾也幫家里干農活。我從未設想過,自己的生活會被一顆小小的網球擊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8 歲那年,我正在學校上課,體育老師忽然叫了幾個平時愛玩鬧的孩子,讓大家繞操場跑圈、扔球。張教練是專程過來挑選苗子的,體能測試結束后,他選中了我,把我帶到了臨滄市的網球訓練基地。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離開家,去往更大的世界。訓練基地有四片球場和一面網球墻。宿舍是由集裝箱改造的,訓練從早上6 點半開始,持續到天黑,每天發球、揮拍7000 次,晚上還得抽空學文化課。
起初,爸爸過來陪我待了一陣子,但村寨里的農田還需要勞動力,他不可能一直陪著我。我感到更加孤獨了,總是盤算著還有多久才能過年。對于網球,它似乎離我真實的生活有點遠。于是過年放假回了趟家后,我就打定主意不去臨滄訓練了。
可輕松了沒兩天,張教練竟專程來村寨喊我回去打網球。張教練像最嚴厲的老師一樣鞭策我,又像父親一樣照顧我的生活起居。他都親自來催促了,我哪里還有逃避的道理,于是把背簍一收,我又回到了網球場上。重返臨滄之后,張教練給我們講網球名人的成長故事,甚至還借一次頒獎典禮的機會,帶我們和網球明星李娜現場互動。
李娜和我在電視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她就像我身邊的一個普通人,絲毫沒有體育巨星的壓迫感。與她握手的那一刻,我感覺心底對網球的熱愛蘇醒了,李娜可以做到,我努力一把沒準也行!一顆夢想的種子就這樣悄悄萌芽了——我也想成為像李娜那樣的優秀運動員,把生命中最火熱的激情都獻給網球運動。
再后來,訓練的日子變得更加艱苦,有時候天還沒亮,球場上已經傳來網球的彈擊聲了。而我毫無怨言,主動參加一些比賽,不斷調整比賽節奏。從最初的茫然無措,到后來的得心應手,每一場比賽我都盡情發揮所有能量,爭取打得酣暢淋漓,打得帥!
這些年,我不僅適應了緊張的訓練與比賽,還慢慢融入了集體。訓練之余,我們就繞著四片球場玩“抓人”游戲,誰跑得慢被抓到了,就要接受懲罰。有時我們還在寢室玩“躲貓貓”,不大的房間里充滿了我們的歡聲笑語。回想當年連獨自離家都要哭鼻子,我只感覺恍如隔世,時間竟能給人帶來這么大的變化。
我最喜歡吃張教練做的玉米炒肉,簡簡單單的食材,香香甜甜的味道,訓練完了吃上一頓,那滋味美得很!小時候我還不明白教練的辛苦,現在長大懂事了,想幫教練做點事,有空就主動替教練打下手。打網球的這些年,我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即便運動完了累得不行,也知道沖個澡換身衣服,還會把寢室收拾干凈。教練帶我走出大山,助我用網球改變人生,還教我做一個講衛生、有禮貌的男孩。
我身上的改變如此顯著,連父母見了也嘖嘖稱贊。國慶時我回了趟家,還把弟弟王藝也帶出大山,跟著教練一起學網球。父母雖然舍不得,但弟弟跟著我,他們就十分放心。
全世界都相信,我已經是個大人了。
成長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