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娜
《獵罪圖鑒》于2022年3月6日在愛奇藝和騰訊視頻平臺首次播出,一經播出便沖上飆升榜第一。這部劇與以往的國產懸疑劇有著巨大的差別,雖然這是一部懸疑劇且存在著兩位男主,但是五名女性編劇的存在使得劇集中許多內容凸顯出女性在社會中面臨的問題,成為了一部引人深思的“女性圖鑒”。本文將從女性主義視角出發,對《獵罪圖鑒》中的女性生存問題和反思進行闡述與分析。
性別是一種超越自然的文化構成,是一種社會組織的基本原則和影響社會建制的力量。關于女性的定義,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寫道:“‘一個女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沒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經濟上的命能斷絕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而是人類整體產生出這居間于男性與無性中所謂的‘女性’。”因此,應該在各種社會關系中對女性進行理解。即便女性是社會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但女性往往會被邊緣化、被壓迫、被社會制度規訓著。
女性主義則是針對女性從古至今被壓迫的問題而奮斗的主義,是獨立于階級斗爭之外,是專門為女性問題而奮斗的主義。女性主義主要對社會不平等的現狀提出質疑,并破除這種以生理差異定義女性社會角色的觀點。更有研究者提出,女性主義的目標是為了全世界女性的社會覺醒。女性真正的解放不僅僅是行動上的解放,更是思想上的解放,因此女性的主體意識的覺醒是女性主義所關注的重點。女性主義是一種以女性視角切入不同的研究領域,探究兩性差異和性別話語在社會中構建的權利關系,目的是為了消除性別矛盾,促進兩性平等交流。
女性議題在媒介上呈現的較少,絕大多數電視劇對于女性議題的討論往往局限在愛情、家庭這些主題,因此呈現出來的女性形象都是刻板化的、同質化的?!东C罪圖鑒》跳脫出愛情、家庭的主題,聚焦于女性生存困境、情感體驗與精神世界,給予受眾更多的思考。因此,從女性主義視角對一部充滿女性話題的作品進行分析有重要的意義。
職場歧視。恩格斯認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女性回到公共的事業中?!迸噪m然獲得了身體的解放,即從家庭走向社會崗位,但女性如今還面臨著職場中的種種問題。改革開放之后,女性進入職場呈現出穩定上升的趨勢。隨著經濟的發展和法律法規的不斷完善,婦女的合法權益得到了保障,但目前還存在著突出的性別歧視的問題。在職業分布上,女性大多集中在金融、保險、教育、文化、藝術、衛生、體育等部門,而國家機關、黨政團體、房地產建筑、倉儲運輸、電力煤氣等行業,女性所占的比例較小。男性為了進一步鞏固其統治地位,選擇通過運用男性壟斷社會觀念的權威力量,不斷加強社會觀念對于性別身份及其相關特質的規劃,并反復進行“角色定義”的重申和強調。因此,絕大多數的人認為女性適合比較清閑的工作,并且領導層都為男性,使得女性在職業選擇中遭受不平等待遇。
在《獵罪圖鑒》中第一個案件就將職場中的歧視問題展現出來了,這名建筑設計師在交代自己的犯罪行為時將她在職場中所遇到的不公講述出來。劇集中表現出一個社會現狀,在男性主導的行業中女性的生存空間過于狹窄,往往會質疑女性的工作能力與才華,認為只有通過外表才能獲得關注。為了追求認同,女性選擇將自身改造成為聽從規范性權力指導的身體,成為被馴化的人,女性會默認只要有好的相貌就能獲得一切。
家庭暴力。我國《反家庭暴力法》界定家庭暴力是“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經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等侵害行為”。同時,根據該法第六章三十七條之規定,同居伴侶之間發聲的暴力行為也被歸為家庭暴力。家暴的受害者一般為女性,從生理上來說,女性的體力一般都不如男性,因此在爭執中女性都處于劣勢地位。從其他方面來說,經濟也是助長男性施加暴力的原因,很多女性作為家庭主婦是沒有穩定的經濟收入,因此對于男性的家庭暴力行為選擇了忍氣吞聲。劇集中兩名女性遭受同一男性的暴力毆打選擇聯合起來反抗這位男性,她們的行為雖然觸犯了法律,但反映出來社會上嚴重的家庭暴力問題。格伯納提出的媒介涵化理論認為,媒介能夠影響受眾對社會事物的認知。通過媒介將性別暴力事件表現出來,直觀地將家庭暴力受害者的傷口、神態表現出來,會加強人們對家庭暴力危害的認知,從而使受眾形成價值判斷。家庭暴力不僅會讓人受到生理上的傷害同時對心理也會有無法消除的傷害。通過觀看《獵罪圖鑒》能讓受眾意識到家庭暴力的危害,同時也能讓女性聯合起來,用女性力量對社會中任何性別暴力問題進行揭露。
刻板印象。沃爾特·李普曼提出“刻板印象”這一概念,認為“在多數情況下,我們并非先理解后定義,而是先定義后理解”。人們對特定的事物通常會持有固定化、簡單化的觀念,這種觀念通常伴隨著價值評價和好惡感情,而大眾媒介在形成、維護和改變一個社會的固定印象上有著巨大的作用。劇集中瞿藍心在校園時期是以短發形象出現的,她不愛穿裙子、熱愛運動、見義勇為,沒想到得到了同性的喜愛,但當她把真相告訴女生時另一方因無法接受而選擇了自殺。媒介會將女性形象刻板化,女性在鏡頭前的呈現多為長發、溫柔的形象,但《獵罪圖鑒》將不一樣的女生展現出來,瞿藍心說“我只是一個不愛穿裙子的女孩”。雖然劇中瞿藍心最終以長發形象出現,但通過故事的講述能給予受眾思考女性形象在社會中的固化。女性從穿著打扮都受著社會條條框框的限制,女性需要力爭自由,女性可以不穿裙子,女性也可以剪短發,女性也能成為她們想成為的任何樣子。
同樣,以母親身份出現的犯罪嫌疑人賀虹,包括警察杜誠和畫像師沈翊都對其放松了警惕,通過經過一系列的問話和證據的搜集才確認賀虹為犯罪者,此次案件主要聚焦于女性犯罪案件,牽扯出婦女人口販賣等問題。在媒介中女性形象的塑造一般具有溫順、被動、感性的特質,并認為女性生命中的課題是家庭、生育,因此在女性犯罪出現時警察并未警覺起來,這反映出社會對于女性的刻板印象,而對于女性犯罪的事件,各大媒體都會強調“女性”這個詞語,如“勞榮枝案”,許多媒體將她刻畫為一個具有天使面孔、蛇蝎心腸的女性,并冠以“女魔頭”的稱號。
性騷擾。性騷擾是違背當事人意愿采用一切與性有關的方式去挑逗、侮辱和侵犯他人的性權利,并給他人造成傷害的行為,其行為方式包括口頭性騷擾、行為性騷擾和環境性騷擾。該劇少女性侵案中,警方通過對案件層層深入,揭露了這件藏匿于性侵案背后的故事。年少時期由于學生與老師的權利不對等關系和社會對于性騷擾的隱晦不談,使得女生的家長對于老師的性騷擾行為選擇了沉默,而正是這種沉默使得惡人愈發險惡。當前女性,從小學生到職場女性甚至是幼兒女童,都面臨著性騷擾乃至性侵的威脅。在中國當前社會下,“性”成為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問題,即便是受害者也會被貼上各式各樣的標簽,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性騷擾與性侵。許多女性被騷擾后,因為害怕遭受社會輿論和旁人的非議而選擇隱忍,從而產生心理創傷。福柯認為,說話資格是一種話語權力的體現,而權力是通過話語實現的,誰掌控了話語,那么誰就掌握了權力。劇集里性侵案件中受害者的勇敢發聲,一定程度上為自己爭奪了話語權。正如醫生對女生說的:“他留在你身上的不是恥辱,是他的手銬?!薄东C罪圖鑒》在劇中通過對性侵案件的討論與解決,鼓勵屏幕前有過同樣經歷的女性勇于發聲,目的是為了維護更多女性的合法權益。
被凝視的女性。凝視,是攜帶著權力運作或者欲望糾結的觀看方法。以??碌哪暲碚撊ダ斫饽行缘哪?,可以發現男性凝視本質上是男性權力的象征。福柯有關凝視的概念體現在對在邊沁的“全景敞式建筑”的理解上,他認為實際上全景監獄存在著很大的權力不平等,眼睛作為權力的象征在這里體現得淋漓盡致。如今的社會已然是一個規訓社會,在男性凝視下女性處于“被看”的位置,女性的主體性被剝奪,成為了被馴服的人。
在該劇以及現實社會中,女性正處于這種被凝視的狀態,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整容行業的發展。個人的馴服往往是通過自身的審美實踐體現出來的,人們通過一個標準模版來塑造自己的外觀,而這一標準的模版更多的是在迎合男性的審美。這種行為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女性的個性化,造成個體主動的自我規范。女性在“被觀看”中是全然不知的,因此“在這種單向度的環境中建構出了新的秩序——自拘”,導致女性“自愿”成為“被觀看”的人。
被他者化的女性。波伏娃基于存在主義的觀點,認為女性并不是生而為弱者,而是受到社會規訓教育的結果。男性通過社會觀念潛移默化地影響女性,使女性失去“超越性”,最終女性成為被馴服的人,成為男性眼中的“他者”。他者并不是由“他者”自身定義的,而是由作為“他者”的另一方“此者”所定義。但實際上,女性無論從生理上還是社會分工上都沒有任何使女性成為“他者”的可能。女性的他者身份是由男性建構的,是“別人讓她成為”的。在影視作品中,即便是涉及女性話題的內容都會把女性塑造為弱者形象,她們接受男性社會強加于她們身上的角色要求,她們自愿成為“他者”。
被消費的女性主義。在文化工業迅速發展的階段,要警惕女性議題成為市場利益的驅動器。女性的展示、表達、抵抗被資本和文化產業所利用,成為了商業利益生產過程中的一部分,而這個過程也不乏女性自身的參與。傳媒產品被生產者和消費者所塑形,他們越來越“善用媒體”,熟悉文化批評術語,其中就包括女性主義。約克·赫爾姆斯認為媒體既是變化和進步的代言人,又是虛偽的敵人。當前影視作品中有關女性主義的話題內容經常在網絡上引發討論,這些所謂飽含女性議題的影視作品是否為了收視率以女性話題為噱頭,是否為了女性主義而女性主義,是反挫還是性別歧視的復興,都值得進一步思考。體行動模式卻與動物群相類似,極其倉促和不穩定。在信息如此冗雜的時代,媒體全面真實的報道是消除性別對立的關鍵,而媒介對受眾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因此在報道時更應該做到平衡報道,在對男女的議題設置中應該呈現平等的媒介形象,做到平衡報道,女性才能夠與男性進行良性的“交互作用”。
女性議題突破性別框架。媒介在報道女性和男性時存在著比較大的差異,往往對于女性的報道更多停留在外貌、家庭等諸如此類的落腳點上。根據《工人日報》報道,調查顯示81.96%的女性認為大眾媒介在報道時存在對女性的偏見,對女性議題的報道存在著性別框架,媒介所呈現出的女性正面形象多為賢妻良母,報道中絕大多數女性是伴隨著男性一起呈現的。而在一些負面報道中所呈現的形象多是刑事犯罪分子、性工作者等。雖然這些報道以女性為主,但女性往往以弱者身份出現,而且大多數的媒體會把報道落腳點放在外貌、情感等方面。這種報道的性別框架中隱含著性別秩序和對父權社會的認同,是對女性不斷爭取的平等地位的弱化。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社交網絡平臺給予女性廣闊的話語空間,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媒介的議程表達。女性雖然在網絡上構建了多元豐富的女性形象,但女性在男性話語的霸權下存在著依賴性,依然是被偏見綁架的。
平衡報道防止性別對立。媒介在進行相關性別報道時,要注意平衡報道。雖然女性意識處于覺醒中,但出現性別事件時互聯網上的輿論總會停留在“重男輕女”的觀點上,激化男女性別之間的矛盾,久而久之則會導致群體極化、性別對立。原因在于互聯網中的個體是數字的個體,這些偶爾匯集在一起形成一系列的群體行動,但是他們的集
如今越來越多的影視作品會選擇女性題材作為自己的“亮點”,通過對女性生存現狀的描述引起受眾的關注,但是大眾媒介所呈現的女性很容易使受眾形成固化印象。媒介在塑造女性時更應該多樣化,因為女性本就是多面的。在如此多的女性話題的影視作品中,許多只是文化工業下批量生產的內容,還是沒有跳脫出既有的框架,因此我們在討論影視作品時,也應該多以批判和反思的角度去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