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卓勇良
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原所長、浙江省信息與經濟社會發展研究中心首席專家、研究員
浙江民營企業崛起于體制突破、強盛于體制建構、增強于體制深化,共同富裕是浙江民營企業新的歷史責任
區域發展寫在大地上。1996年,第一次在日本農村看到一幢幢漂亮小樓,有一點小震撼,非常羨慕。沒想到現在杭州周邊也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相似景象。更令人欣慰的是驅車離開杭州一二百公里,肉眼看到的差距并不是太大。1990年,浙江農村人均收入最高5縣市是最低收入5縣市的3.6倍,2021年縮小至不到2倍。
浙江城鄉收入差距持續縮小。浙江農村人均收入1990年超越天津、2013年超越北京,持續居上海之后列全國第二。浙江城鎮人均收入2001年超越廣東后持續居全國第三。浙江城鄉收入倍差2007年達到最高值(2.5)后持續降低,2021年降至1.94,居全國第三,但居前兩位的天津、黑龍江有不可比因素,浙江城鄉人均收入倍差實際應是全國最低。
民營經濟是浙江共同富裕的主力軍。對全國28個省份的相關分析表明,如沒有民營經濟的快速發展,浙江相對較高的農村人均收入,以及相對較低的城鄉收入倍差,都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水平。黑龍江、吉林的民營工業比重均不到50%,這兩省的農村人均收入約為浙江1/2,而全國民營工業比重最高的江蘇、浙江、福建和廣東,是全國農村人均收入最高的省份。
回顧浙江民營經濟與市場化關系,可歸納為三個重要發展階段,這或許可以理解為浙江民營經濟推動共同富裕的三個重要階段。
一是民營企業崛起于體制突破。回溯到上個世紀60年代浙江鄉鎮企業的發展,也是突破了1962年發布的“農業60條”中不能辦企業等局限。至于個體私營企業,當時更有重重阻礙。同事小李多次跟我講過一個故事,當時他經常送貨的一家余姚企業生意很好,有一次他問老板為什么不多招人,做大一點。老板說,雇工8人就是剝削,我已雇7人,不能再增加了。如今來看,恍若隔世。
擺脫貧窮成為突破體制的重要動力。1978年,浙江農民從集體分得的人均收入僅90.5元,青田縣1979年僅為36元。正是在這種難以想像的貧困之下,當年一些地方發展民營經濟,具有“三不一易”特點,即不需理論分析論證、不必顧慮有人反對、不會引起較大爭議、易于相對較快推進。
二是民營企業強盛于體制建構。浙江的市場體制建構大致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進程,即在民營企業創辦發展的同時,一種不同于傳統計劃經濟體制的市場配置資源的方式自然而然地確立發展起來了。浙江工業化由并重而進的兩方面組成,一方面是民營企業發展,另一方面是市場體制建構,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難以分離。這也正是浙江發展區別于上海、江蘇和廣東的重要特點。
創業致富成為市場體制建構的基本動力。對浙江農民來說,他們最初創業僅為改善一下個人及家庭的福利而已。然而,“無心插柳柳成蔭”,民營企業迅速帶動一方富裕。基于這一狀況,浙江形成了所有制改革一馬當先的較快進程。
三是民營企業增強于體制深化。新世紀以來,尤其是實施“八八戰略”以來,浙江民營企業進一步完善體制機制,加快實施發展轉型,發展活力進一步增強。2011年以后,全國若干主要經濟指標斷崖式回落,浙江民營企業主動收縮、加快轉型、創新發展,建構新發展時代的新均衡,生產經營繼續走在全國前列。2011年至2021年,全省GDP年均增長7.3%,比全國高0.6個百分點,杭州GDP年均增長則又高于全省。所有這些都顯示著民營經濟大省及大市的新活力。
共同富裕是浙江民營企業新的歷史責任。浙江人均GDP目前僅為美國的1/4,必須“在高質量發展中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浙江民營企業在新發展階段實現新發展的關鍵在于,一如既往地信心滿滿,強化創新驅動,加快轉型升級,而政府則要繼續建立令民營企業足以長期穩定預期的營商環境,進一步激發企業活力,促進勞動生產率較快增長,促進社會不同群體收入實現相對較快穩步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