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洞穴

挖掘機在反重力引擎的引導下，穩穩扎進哈雷彗星背陽面的土層里，揚塵卷起無數冰晶向天空拋去，隨即化成水汽，融進向陽面炙熱的彗尾中。王遠朝彗尾望去，絢麗光芒的盡頭，地球若隱若現，近在咫尺，卻又逐漸遠去——這是二十年來，他離家最近的一次。

為了不在冰沙肆虐的彗核表面作太久停留，王遠迅速展開了挖掘工作，而妻子亦如往常在監控室里做一名稱職的助理。夫妻倆雖常有爭執，但工作時間是兩人最和睦的時候。不多久，滿滿一貨艙的彗星樣本便采集完畢。

正當王遠準備收工時，妻子忽然警覺地喊了起來，原來她從監控里發現了一處蠕動的土層，表面的塵埃正緩慢地朝地底塌陷下去。走近一看，只見一口幽暗的洞窟若隱若現，在歷經無數次近日點的炙烤和遠日點的冰封之后，洞口早已被塌方的碎冰晶堵住，只能靠挖掘機將其清理干凈。

詭異的洞穴勾起了王遠對未知的探索欲，就像曾經那個搭星光的少年。在與甲方做完細致的評估之后，他決定帶上足夠的探路和維生設備潛入洞中看個究竟。

聽聞王遠的計劃，妻子一臉憂心，“這都多少回了，你答應我不接危險的活了對不對。”

“親愛的，放心，你也聽到了，甲方詳細評估了可能的風險，為我制定了周密的避險方案，我不會有危險的，況且，他們還答應傭金加倍呢。”說罷，王遠將妻子摟進懷里，盡力安撫她那容易胡思亂想的思緒，免得話題再次像往常那樣滑向那個敏感的分歧。

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妻子這次并沒有舊事重提，阻止王遠的行動，而是主動申請跟他一起前往。

“這可不能開玩笑啊！你這還懷著……”王遠一臉錯愕。

“我不想你一個人出什么意外，何況，兩個人總比一個有辦法，你說是不是。”她打斷道。

“可是……萬一……”

“哼，我不像你，愛逃避，真要發生意外，我寧愿一家人一起面對。”妻子理直氣壯，說得王遠啞口無言，他只好無奈答應。

只見洞穴幽深狹窄，看不到頭，每次只能容納一人通過。兩人依次入洞，如履薄冰地調整著鞋底氫氧焰噴射的方向，以免磕到洞穴的四壁。袖珍挖掘機在前面開路，時刻警惕潛在的危險。巖壁雖由已知的彗星物質如水冰、干冰、塵埃組成，但表面卻出奇的平整，處處透露著人工雕琢的痕跡。密道終止于大約六公里的彗核中心處，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結實的石門，門框被加固過，歷經歲月的洗禮依舊嚴絲合縫，仿佛里面封裝著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王遠立馬想到了科幻里常出現的巨大沉默體，其中最出名的當屬《與拉瑪相會》中的神秘飛船，直覺告訴他哈雷彗星也許是一艘酷似彗星的宇宙飛船，在燃料耗盡后被太陽俘獲，而石門另一側便是它的駕駛室。但王遠的浪漫并沒感染一向居安思危的妻子，她一口咬定石門更像是金字塔或秦始皇陵等墓葬的入口，里面機關重重、步步驚心。

最后，他們躲在安全距離外看著袖珍挖掘機一點點鉆開石門，并時刻保持和甲方的通訊。王遠緊抱著妻子，做好了一起面對意外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