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衣柜里的外星人

“什么樣神神叨叨的話？”

“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什么空間啊時間啊之類的。還說他家里住著外星人，說什么總有一天外星人會把他們一家人接走，接到一個更好的地方去。”

聽起來這個柳芒像是有很嚴重的精神問題，怪不得會把房子建在沙漠里。

“大姐，你上一次見到這位柳師傅，大概是什么時候？”

營業員很認真地回憶了片刻，“喲，那差不多得有半個月了吧。你要是不問我還真沒注意，往常他每隔兩三天就要來一趟鎮子里，最久也不超過一個星期。這一次這么久都沒過來，該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該不會是失蹤了吧？

邵鴻飛心里一動，想起了幾年前發生在同一地區的失蹤事件。他馬上拿出手機，打電話回局里，讓局里的同事們幫忙查一查柳芒的身世背景，以及目前的行蹤。

中午，邵鴻飛三人帶著小土娃留在鎮上吃了一頓飯。午飯剛吃完不一會兒，邵鴻飛就接到了局里打來的電話，他囑咐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柳芒原來是一個孤兒，剛出生后不多久就被父母遺棄在塔里木沙漠公路沿線的71號水井房的門口，被看守水井房的一對老夫妻收養。

柳芒從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沙漠里，長大后進入城里，當了一名卡車司機，并且談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未婚先孕，為柳芒生下了一個孩子，也就是土娃。

土娃有嚴重的異食癖，基本上碰到什么吃什么，尤其喜歡吃土。因為這個緣故，年幼的土娃時常遭受周圍人的非議和歧視，柳芒和女友都忙于工作，沒有多少時間去照顧土娃。兩人因為此事多次爆發沖突，最終女友選擇不告而別，把土娃留給了柳芒。

女友離開后沒多久，柳芒又出了一場車禍，因為舍不得花錢，他擅自從醫院逃跑，不配合醫生治療，最終面部被毀容，還瘸了一條腿。

此后，柳芒帶著孩子離開了城里，回到了塔里木沙漠，嘗試申請一份看守水井房的工作。可是，這樣的工作一般是老年人在做，再加上柳芒性格偏激固執，與當地的路政部門發生了沖突，申請最終未能通過。

從此以后，便沒有人知道柳芒帶著孩子究竟搬去了哪里。

大約兩周前，柳芒開車去德令哈市進貨，在市區把別人的汽車給蹭了，雙方起了沖突。柳芒不僅不肯賠錢，還把人給打了，被隨后趕來的警察抓進了拘留所里。

“他人現在還在拘留所里嗎？”邵鴻飛問。

“在呢，這人認罪態度很不好，還得過兩天才能放出來。”

“他沒有提過自己家里還有一個孩子嗎？”

“沒有，據德令哈那邊的同志們說，這人的腦子似乎不太正常，盡說些神神叨叨，不著四六的話。”

邵鴻飛掛斷了電話，心里暗暗感到驚奇。柳芒在德令哈的拘留所里被關了十幾天，這就意味著土娃一個人在沙漠里被困了十多天，他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帶著這樣的疑問，邵鴻飛在當天下午趕回了敦煌，將土娃暫時安置在了一家福利院里。

第二天上午，邵鴻飛獨自一人來到了德令哈，在拘留所里見到了柳芒。

柳芒的身材又高又胖，目測體重估計接近300斤，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疤，從右邊的額頭一直劃到了左邊的臉頰。在傷疤的兩邊，有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好像一對因故障而閃爍不止的電燈泡，時而呆滯無光，時而又變得明亮有神。

“你為什么不告訴警察你家里還有一個孩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們恰好找到那里，土娃就被餓死了？”邵鴻飛早已經攢了一肚子的怒氣，開門見山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他被餓死了嗎？”柳芒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邵鴻飛一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也是最讓他感到困惑的問題。

“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有人在偷偷地照顧他吧。”

“什么人？”

“藏在屋子里的外星人。”

邵鴻飛愣了一愣，隨即回想起了那位超市營業員對他說過的話。

“你認為你的家里藏著外星人？”

柳芒很肯定地點點頭。

“你見過外星人？”

“當然沒有，外星人都躲在高維空間里。高維空間你懂嗎？我們生活的空間是三維的，但是世界上還存在更高維度的空間，就像是你的家里有一只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柜子，外星人就躲在里面，你的一舉一動它們都能看見。如果它們愿意的話，還能從柜子里走出來，進入我們所生存的空間。”

“既然這樣，你怎么知道外星人就藏在你家里？”話題開始朝著越來越奇怪的方向發展，不過邵鴻飛還是決定順著這個方向繼續聊下去。

“我能聽到它們說話呀。自從我出了車禍以后，它們就一直在跟我說話，從那之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聽從它們的指引。——還有，你知道幾年前有一個天文學教授和他的學生在沙漠里失蹤的事情吧？”

“當然知道。這個事情也和你說的外星人有關嗎？”

“當然有關系！那兩個人，就是被高維空間里的外星人給帶走了。總有一天，它們也會把我們一起帶走的！”

聊到這里，邵鴻飛已經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柳芒因為被女友拋棄、遭遇車禍，精神接連遭受重創，患上了臆想癥，而后又因為受到各種文學、影視作品的影響，根據黑衣人連環兇殺案里的失蹤事件，幻想出了一群生活在高維空間里的外星人，借以逃避痛苦的現實。

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帶著土娃搬進荒涼的無人區。

這是最合理的一個解釋，也是一個讓邵鴻飛倍感失望的解釋。對柳芒的調查沒有獲得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邵鴻飛很快就對整件事情失去了興趣，并慢慢將它拋到了腦后。

后來，邵鴻飛曾經去福利院看望土娃，可是土娃已經被柳芒給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