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爆炸

17：30。

萬維公司臨南分公司內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原本的工作，集中全部精力處理一個小時前的突發事件。分公司領導和各部門負責人都聚集在了會議室中。

“目前的情況，大家都應該都知道了。我們為臨南一中提供的全息元宇宙教學服務突發意外，目前臨南一中已經停課，剛剛一中校長已經打了幾個電話詢問事情進展情況。”正在說話的萬維公司臨南分公司總經理林海東，環視了會議桌一圈，說道：“各個部門都說說。”

“我們媒體運營部目前正在做好公關工作，對于一些不實信息給予澄清，”運營部總監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海東打斷。

“我們自己現在都還沒查清問題所在，你怎么澄清？越描越黑！”林海東說：“現在對外統一口徑，就說正在全力調查。技術部說說看，進展到哪一步了？”

聽見老總點名，技術部負責人趕忙回答：“通過對事發時間段內，元宇宙中臨南一中所有教學項目的監控來看，可以確定是化學實驗室發生了爆炸。目前爆炸的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

林海東問：“是課堂上學生操作失誤嗎？”

“暫時還無法確定，目前正在對當時所有參與化學實驗教學的學生所使用的沉浸艙數據進行分析。”

“嗯，這項工作要抓緊。”林海東思考了幾秒鐘，“一旦確定是學生操作失誤導致的，那么在后續的宣傳上要突出元宇宙教學的安全性，幸虧是在元宇宙教學中發生爆炸，如果是現實世界，后果更不堪設想。”

這時，辦公室主任小聲對林海東說：“林總，剛剛市政府來電話，請您去參加緊急會議。”

林海東問：“還有哪些人參加？”

“教育局、警察局、應急辦等部門也都參加。”

林海東頷首，起身正要出門時，又回頭問技術部門：“元宇宙教學服務什么時候能夠恢復？”

“如果只是恢復正常教學的話，馬上就可以，一切數據都有備份。只是，按照規定，需要在調查清楚事故原因后，才能重新啟動元宇宙服務，以避免發生類似事件。”

林海東“嗯”了一聲，便出門趕往市政府了。

元宇宙進入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已經多年了，萬維公司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元宇宙服務提供商，涉及娛樂、購物、金融、教育等許多方面。

回想元宇宙的起源，萬維公司一開始只是提供網絡虛擬人物服務，目標客戶主要是失去親友的人。客戶把逝者的文字、圖片、視頻資料，以及逝者過往的人際關系、聊天記錄、朋友圈等等，提供給萬維公司，公司在系統中建模，讓逝者重新在系統中“活”過來，和客戶通話、視頻，以此來寄托哀思。而系統中那個重新“活”過來的人，擁有逝者的聲音、外貌乃至思維邏輯，甚至可以為客戶點外賣，當然了，這一切都需要客戶授權。

雖然費用高昂，但大多數人都有思念的人，所以該項業務一經推出，立刻火爆起來。隨后，萬維公司還推出了3D立體投影、智能眼鏡等產品，讓人們不用手機也可以隨時和系統中的“人”聯系。不但硬件升級，還全面升級了系統，創建了元宇宙。

所有在系統中建模的“人”都生活在元宇宙中，而元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基于現實世界創建的。你可以戴上智能眼鏡和逝去的媽媽一起逛街，你們看到的商場、商品都是一樣的。

萬維公司后來又推出了重磅產品——沉浸艙。之前是通過智能眼鏡、智能機器人等外設讓“生活”在元宇宙中親友來到人們身邊，而通過沉浸艙，可以讓現實世界的人們前往元宇宙中。由此，元宇宙已不再只是僅僅用于緬懷故人，而是對很多行業產生了顛覆性的改變，尤其是娛樂和教育。

通過沉浸艙，學生可以和孔子對話，和亞里士多德辯論，和愛因斯坦一起做研究，也可以化身為候鳥去感受南飛的一路風景，可以投身到二戰之中去調兵遣將，或是親眼見證板塊運動帶來的滄海桑田……

沉浸艙造價高昂，除了少數個人購買之外，更多的是大客戶采購及租賃業務。而普通用戶只需經過實名認證后，便可前往網點眾多的元宇宙沉浸艙體驗中心使用。

臨南一中作為省重點中學，在教學投入上不計成本，自然成為首批使用元宇宙教學服務的學校。在這次事件發生之前，學校、學生和家長對于元宇宙教學都是贊不絕口，學生的各項學習指標均有大幅提升。

坐在轎車的后座，林海東盤算著待會將要面對的各種質詢。

下車后，林海東來到市政府二樓會議室門口，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傳來議論聲。推門進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海東身上。他找了個空位便坐了下來。不一會，市長疾步踏入會議室，這才安靜下來。

“今天已經下班了，還請大家來開個緊急會議，是關于臨南一中元宇宙教學突發事件的。”市長掃視了一圈會議室的參會人員，說道：“現在這件事情影響很大，誰先說說呀？”

短暫的沉寂后，一中校長開了口：“那我先跟各位領導匯報一下情況吧。今天下午大約四點半，我校學生正在進行元宇宙教學時，很多沉浸艙中的學生突然感覺聽到巨響，眼前一片漆黑，教學中斷。考慮到安全因素，我校現已暫停教學活動。因為元宇宙教學服務的提供商是萬維公司，所以想聽聽萬維公司對此有何解釋。”

林海東聽著校長的話，感覺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臨南一中作為省重點中學，生源除了通過考試選拔進入的以外，還有一部分學生家長非富即貴，估計校長也是接到了不少家長的投訴，正憋了一肚子的火呢。

林海東正要開口，市長先發了話：“教育局有沒有接到其他學校的類似報告？”

教育局長趕忙回答：“沒有。我們主動也和我市所有開展元宇宙教學服務的學校聯系了，他們沒有發生類似事件。”接著，又壓低了聲音說道：“私下，也問了其他兄弟地市的教育系統，他們那一切正常。”

林海東心想，對呀，剛剛一忙起來，忘了問其他地市的分公司有沒有發生類似事件，不過好在已經跟總公司匯報了。除了臨南市以外，萬維公司還為很多城市提供元宇宙教學服務。不過，既然本市其他學校沒有發生類似事件，那么基本可以判斷原因正是技術部門剛剛說的那樣，而不是自己公司的系統或服務器問題。

正當林海東還在考慮怎么應答時，市長已經點到了自己，“萬維公司，說說看吧，已經找到事故原因了嗎？”

“就目前的數據來看，是元宇宙中的一中化學實驗室發生爆炸產生的。”林海東說：“具體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目前正在對大量的數據進行分析。”

“還需要多久？”一中校長問道：“今天能不能查個水落石出？明天這么多學生上課怎么辦？我總不能讓學生們干坐著呀。”

“我們技術部門正在全力調查。從技術角度來說，可以馬上恢復元宇宙教學服務，但是按照規定，需要將事件原因調查清楚之后再重新開展元宇宙教學。”林海東心中暗暗罵道，這個老家伙，每年公司都給你回扣，現在對我步步緊逼，真是喂不熟的家伙。

市長問道：“教育局怎么看？”

“我們建議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先不恢復元宇宙教學活動。現在有許多學生因為今天下午的事情，生理和心理上都產生了不適。同時，建議其他正在使用元宇宙教學的學校，也開展一次安全檢查，避免類似的事件發生。”

市長點點頭，“萬維公司抓緊時間進行調查，務必三天內給出調查結果。同時要協助其他應用元宇宙教學的學校進行安全檢查。”接著又說到，“一中這幾天要安排好學生的教學活動，對于感到不適的學生，由衛生部門配合做好相關工作。”

一中校長說道：“市長，我們學校現在已經完全使用元宇宙教學了，除了每個班的班主任，還有幾個體育老師以外，已經沒有其他老師了。現在教學活動沒法開展呀。”

教育局長趕忙說道：“這個問題，會后教育局會協調解決。”

市長看著教育局長，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眾人問道：“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一直沒說話的警察局長開了口：“市長，您看是不是需要我們這邊派警力配合調查呀。”

“會后，你們和萬維公司溝通一下吧。我聽說你們那現在網警力量很強呀。”

林海東看了眼警察局長，小聲問了旁邊的人：“警察局不是陳局來開會呀？”

“陳局調省里了，這是新來的趙局。”

哦，原來如此，林海東心里有數了。這新來的警察局長是想通過這個事情，來刷刷存在感呀，想在市長面前表現表現。只是自己并不愿意讓警察摻和進來，一旦警察介入，整個事情的性質就不同了。而且，還可能暴露很多公司機密。可是，又不能直接拒絕。另外，說到化學實驗室爆炸，自己也感到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