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命循環

2023-01-01 00:00:00

奇想 2023年2期

十年前，他的前身剛剛死亡，他到處游蕩，不知道游蕩了多久，突然一個瀕死的年輕人叫住了他，問他想不想當獵人。

他說想。

年輕人問他，有沒有遺憾或者愿望。

他說他想一直陪著自己的爸爸媽媽，沒想到年輕人卻笑著說，很遺憾，當了獵人就要束縛情感，此后就沒有了思念和回憶，沒有喜好和欲望，沒有慨嘆和哀傷，只有任務。

說完他轉交了獵人資格，但臨死前，他說當上獵人可以存活下去，卻失去了最重要的情感，如果讓他再選一次的話，他或許會選擇放棄，因為他最后的遺憾是也是想見他的媽媽一面，但很遺憾他沒有實現。

說完這些，他像水霧一樣消散了。

他開始并不懂，因為他當時只有十歲，后來他通過獵人考驗，成為了最成功的獵人之一。

他遇到了很多人以及很多事，比如艾東豆的質問、黑暗機器的吶喊及青石昂昂的思念……諸如此類的事情，在他漫長的獵人生涯中，他經歷了很多。

生命重要還是情感重要，他無法確定。

不過看著小念那張因為思念而悲痛欲絕的臉，他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就是他有能力讓小念不再遺憾。

想到此處，他對著小念輕聲道：“好，我們在這里看星星，姐姐陪著你。”

小念喃喃道：“多謝姐姐。”

站在舷窗前，將小念靠在自己身上，小T默默地陪著他看著遠處的兩顆星。

他凝望著窗外，眼睛閃閃發亮，純凈而透亮，流露出的是無盡的眷戀和思念。

十分鐘后，飛船能量終于降低至19%，這意味著他徹底失去了過關的希望。

此刻他的臉上散發出難言的光彩，充溢著幸福和快樂，“爸爸、媽媽……小念來看你們了……姐姐，我死后會不會也變成星星，陪著爸爸媽媽。”

“嗯，會的。”

小念露出一絲笑容，嘴唇艱難翕動著：“謝謝你……姐姐，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爸爸媽媽了，再見，姐姐……”

小念的身體突然一頓，然后軟綿綿癱軟在地，臉上的微笑也凝固不動。一滴淚掛在他的眼角，晶瑩剔透，像一顆閃亮的星。

幾秒后，小念的身體像陽光下的氣泡一樣，慢慢變得透明，然后化作無數透亮的螢火蟲，舞動著晶瑩的翅膀飛散到空中，飄散著，飛舞著，然后慢慢消散不見。

在深邃幽深的星空映襯下，這一幕凄美得像一幅精致的油畫，讓人心碎。

這是人類現實身體死亡后的征兆。

這時候小T才明白，原來小念的執念不是獲得第一名，而是到無盡星海看他的爸爸媽媽。

十分鐘后，一蓬零散的數據從四面八方聚集，形成一個虛幻的人影，然后人影慢慢凝實，最終變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這是人類死亡后，數據生命的重組，剔除前身控制的冗余數據，形成獨立數據生命，所以這是過去生命的終結，但此后他們將會面臨獵人的追殺，直到被徹底銷毀，所以這也是他們死亡的起點。

小念緩緩睜開雙眼，“姐姐，我們又見面了。根據元世界規則，我要被銷毀，不過我已經沒有遺憾，所以姐姐不用難過。”

說完，他抬起手擦拭小T的眼淚。

小T木然地舉起食指，熒光閃動，光門出現。

小念站起來，微笑著走向光門，一步、兩步、三步……

小T的雙眼開始模糊，小念的點滴滴滴如電影般浮現眼前：

“姐姐，這是我設計的音樂播放器，姐姐聽一下呀，我打開。”

“姐姐，這是我制造的電子狗，叫白色閃電……我平時都叫它小白的，小白，叫姐姐。”

“姐姐，這是我畫的畫。”

“姐姐，這是‘無盡星海號’，我準備駕駛它參加星際漂流賽，得第一名。”

“姐姐，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姐姐，你喜歡星空嗎？”

“人死后，會變成星星嗎？大人變成大星星，孩子變成小星星。”

……

小念走到門前，停下腳步，然后回身微笑地看著他，就像初次見面時那樣，用力揮動著小手說道：“再見，姐姐，見到你很高興。”

說完他轉身走進光門。

一個響指，光門消失，小T閃現到小念身邊，然后輕輕問他：“你想當獵人嗎？”

“獵人是什么？”

“就像姐姐一樣的人。”

“想。”

“好，不要動，我會給你嵌入一個標志，然后引導你束縛住情感區域，成功的話，你就會成為一個獵人，你可以繼續活下去。”

“嗯嗯。”

小T將手掌貼在小念的額頭，光芒閃動。

小T的身體越發虛幻，而小念的臉色越來越平靜。

十幾秒后，小T的身影虛幻至幾近于無的狀態，他揮揮手道：“小念，再見，活下去。”

然后下一秒，一個人影突然出現，是金。

他快速將手掌貼在小T額頭，然后說道：“T，謝謝你救了念念，以后拜托你照顧他，我不能再陪伴他了。”

短短幾秒后，小T的身影重新變得凝實，而金則化作水霧慢慢消散。

小念平靜問道：“他是誰？”

“信使，或者說，也是你爸爸的數據生命，他一直關注著你。”

“嗯。那么T信使，你有什么任務給我發布。”

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念，小T慢慢站起來，然后展開一個古樸的卷軸道：“銷毀GS7539152號和GS7539153號。下面是行動規則，第一，根據成績和完成率定級，你能調動的算力等級為初級，1標準算力。第二，每成功銷毀一個‘失序者’，獲得基礎獎勵10度電，難度獎勵根據銷毀難度確定。第三，任務不退不換，完成為止，自負盈虧。這是GS7539152號和GS7539153號的錨點坐標，給。”

說完，T一揮手，一封信件送到小念手上，信件與小念手指接觸瞬間就化為一道數據流。

小念面無表情點點頭：“好。”

說完他的身體化成虛影消失，而T也同步消失不見。

懸浮在空中，小T緊跟在小念身后，看著他追蹤、抓捕、斗法、失敗，然后再追蹤、抓捕、失敗，直到成功。

當小念無比艱難地控制住目標，并將他送進光門后，小T知道小念通過了獵人考驗，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小念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機器，召喚出一艘飛船馬不停蹄飛向第二個目標。

當第二個完成，小T現身，發布了第二組任務。

……

一年后，小念成為了一名合格的獵人。

兩年后，小念成為了一名優秀的獵人。

……

十年后，小念成為了一名最具威懾力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