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

二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臉盤清瘦，一米六五左右的個子，穿著一身運動服，整體好像健身房的女教練，也是個走路上會讓人多看兩眼的小姑娘。此時她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似乎倒映出了樓道里所有的光。

“對不起啊，肯定嚇到你了。你聽我說，其實我和你一樣都被困在這里了。我是記者，給你看我的工作證。”

伴隨柔嫩的聲音，她遞過來一張帶著飄帶的證件，記者證三個字下面寫著名字，何潔雯，旁邊是女孩的正裝一寸照，清爽，干練。

“你一個記者怎么會來這？”我驚疑不定的看著她，畢竟，我剛才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她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里一樣。

更何況，作為殺人兇手來說，偶遇記者真是僅次于遇到警察的大不幸事件。

莫非是來調查我殺人情況的？我瞬時緊張了起來。但仔細一想不可能啊，我從起意殺人到殺人成功到現在也就兩個多小時而已。她怎么能未卜先知？我稍稍放下了心。

可是我還是惴惴不安，畢竟，這個地方怎么能用常理去推斷呢？

“我是來調查這家公司的。和你一樣，進來，出不去了。我都已經被困三天啦。“她一邊說一邊把記者證收進自己的背包，馬尾辮甩起來帶著一股青春氣息。

“你小點聲。”我做賊心虛般的提醒她。

“這里沒有人，我早就試過了。辦公室也是沒人的。我都挨個推開看了。”她一邊說一邊示意我坐下，隨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腿看著我。

我也只得坐下，整個氛圍變得好像在搞什么無聊的團建。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她表情嚴肅地看著我。

“什么事？”

“這里很不對勁！”

“這我知道！”我苦笑。

“不不，有的東西你還不知道。現在我們只有兩層樓可以走，而且不管怎么走都會回到原地。時間好像暫停了，手機電量一點都沒掉，可也接不到任何信號。也感覺不到渴，餓，困，也不想上廁所。這就是我這三天的感受，就好像被凍結在某一個時間點了。”她不斷跟我傳授著經驗，仔細看能發現，皮膚真好，白得能看到細細的血管。

我很震驚，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看來我們確實走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啊。

“剛才我沖進來時候你看到我了嗎？或者你聽到聲音了嗎？”

如果能看到或者能感覺到我，說明這里的門一定有一個啟動機關，如果掌握了時機，或許就可以出去，此外我也想知道她有沒有發現我做的事。

她搖搖頭。

“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出現的。我這三天都是自己在這里，找不到出口。剛才在樓上我忽然聽到樓下有腳步聲，嚇我一跳，悄悄跟過來才知道是你。后來發現你好像也被困住了，這才跑過來跟你說話。”

可能過于緊張了，連她的聲音都沒聽到。看了看她的鞋，以她的體重估計也沒什么腳步聲吧。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說你每間辦公室都去了？”

“對啊。”

“包括樓上正對著樓梯那間？”

“那間最寬敞的，經理辦公室對吧？去了呀，怎么了？”

我咽了咽唾沫。

“有什么異常嗎？”

“沒有啊。里面也沒人。”

“咱們上去看看吧。”我有點不敢相信，就在剛才，我剛剛殺掉了一個人，地板都被染成了紅色，或許她是在我殺人前去的，我忽然涌起沖動，想和她一起分享這個秘密。

“行吧，反正也沒別的事可做。”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上樓。

擰動把手，沒鎖，和剛才一樣。

我小心翼翼打開門，準備迎接血腥的場面。

沒有。

屋里一覽無遺，擺設整齊，桌上一塵不染，放著兩個杯子，杯子里的酒還在，好像主人剛剛出去。可是地面又干干凈凈，仿佛從沒有人進來過一樣。

“怎么可能……”我瞪大眼睛注視著這一切。

就算是有人進來也不可能收拾的這么干凈。是不是我出現了幻覺？

可是到底，出現幻覺的是剛才，還是現在？

我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女孩，渾身顫抖著緊緊擁抱著她。

我知道這不妥，可是此刻我太需要依靠了。

女孩何潔雯突然被我抱住，驚呼了一聲，可是似乎感覺到我的情緒，沒有說話，還主動回抱我，輕輕拍打著我的后背。

鼻子里嗅到一陣香氣，神清氣爽，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良久，松開了她。

“好點了嗎？”女孩看著我，能感受到她說話的氣息飄到我的面頰，刺激得毛孔一陣舒爽，不由得心里一蕩。

我有點不好意思，把眼睛轉到一邊。

“對不起啊，實在是……太……”

“沒事的，我懂得，我第一次發現自己被困住了，還嚇得我瘋狂大叫呢。”

“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比你想的要更加……”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拉著她坐下來，像剛才一樣盤著腿，面對面。

“我想跟你坦白。其實，我剛才，殺了人。”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肉眼可見的恐懼滿溢出來，整個人猛地蹦起來，做好了隨時都要逃跑的姿勢。

“什……什么意思？你是說……”

“別怕別怕，我現在也不確定了。”我嘆了口氣，把剛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

“可是，我現在很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動手了。我親眼看到的事情，此刻毫無蹤跡。我有點擔心，剛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覺。”說完后，我跟女孩解釋著自己的猜測。

“這個有可能，你說你殺人了，可是我三天前就一直在這，如果有聲音，我一定能聽到。放心吧，可能咱們都被這家公司的什么東西困住了，如果能解開這個迷，咱們就能出去了。”她一面說一面重新坐下，帶著笑安慰我。

“你……你真的信任我？”我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了。我可是記者，我有一雙善于分辨善惡的眼睛。你看著就是很善良的人，怎么會去殺人呢，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我一時語塞，一股情緒涌了上來，沖擊著自己的眼眶，我不由自主拉起了她的雙手，緊緊攥住，頂在我的額頭，控制著不讓眼淚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