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個夢

一個小時之后。

煙塵散盡，那個軍官還站在沙丘上，他有些不敢相信，可怕的D系列機器人、被稱為人類文明毀滅者的死亡兵器竟然從始至終沒有進行任何還擊。

它就那樣在打擊中靜默，直到徹底被摧毀。

為什么？

如果它啟動反擊，哪怕它只恢復了百分之六十的功能，仍可以造成他們帶來非常巨大的損失，甚至，他們都未必能夠殺死它。

在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末日結束后，整個人類的文明都倒退了，軍事武裝同樣大不如前。

可是這一切糟糕的結果都沒發生。

它就那樣被成功地殺死了。

這時，前方早已就位的清理部隊傳來消息，徹底確定了那臺編號為D-019的機械被摧毀。

軍官收回目光。

近處，醫療人員已經就位，可他們來晚了一步，被釘死在鋼筋上的女孩兒早已不能再昂著頭看向遠方。

一位醫務人員正在檢查小女孩的情況，對尸體。

軍官一邊查看，一邊聯系自己的上級：“D-019確認徹底銷毀。”

電話那邊：“有什么異常嗎？”

軍官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才道：“它自我修復了超過百分之六十的組件，恢復了一定的行動能力與武裝能力，卻……沒反抗。”

“它為什么沒反抗？”

軍官沒有回答，因為他同樣困惑于這個問題的答案。

電話掛斷，這時候，那個醫務人員走了上來，向他匯報小女孩的情況，惋惜著搖頭：“她早先的截肢沒有做好，傷口感染發炎后也沒有及時處理，已經擴散到了內臟，即使沒有那根鋼筋，以我們現有的醫療能力，也不可能救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哪怕她今天沒有死在這里，我把她帶回去了，她最終也會死？”

“是的。她的情況，治療已經晚了，你把她帶回去，也沒法改變結局，只能是拖長一點時間而已。”醫務人員說：“其實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樣痛快地死去，或許對她還是一件好事，起碼減少了治療過程中的痛苦。”

軍官皺起眉頭：“痛苦？”

“當然了。”醫務人員道：“以她這個感染情況，疼痛的癥狀應該是非常劇烈的，還有經常性的昏迷……別說奔跑這種劇烈動作，正常的活動，站立行走都應該非常困難。

“更何況，她也沒有服用任何止痛藥。”

軍官卻露出驚訝的神情。

他見到小女孩的時間不長。

但除了瘸腿，她表現得是那樣正常。

完全沒有任何異常。

若不是醫務人員的這番話，他甚至看不出來她的狀態如此糟糕。

可是什么支撐著她呢？

軍官忽然想起她在軍車上奮力揮手大喊的樣子。

于是他又看向遠方廢墟的機器人。

究竟，是誰殺死了它呢？

……

……

“咣咣咣！咣咣咣！”

一望無際的末日沙漠里，灼熱的風吹進廢墟的縫隙里。

陽光斜斜地灑進廢墟，照亮女孩兒的身軀，廢墟下露出的鈦合金腦袋上的灰塵顆粒反射著陽光，晶瑩美麗。

女孩兒有些疲倦，臉上雖還笑嘻嘻的，可卻罕見地沒有說話，只半依靠在那里，從臟兮兮的寬大衣袖里伸出干瘦的手，不厭其煩地敲擊它的腦袋，發出噪音般的聲響。

她卻笑著，眼睛發著光，小虎牙在灼人的烈陽下反光，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炎熱。

它則縮在那里，一如既往地思考著不該它思考的哲學問題：什么才是靈魂與意識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