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義的朋友
2023-01-01 00:00:00
奇想 2023年2期
它的話不多，世界里卻總是吵吵嚷嚷，小女孩像是一只討厭的蒼蠅，在它的世界里轉來轉去，喋喋不休。
第一次報錯后，它嘗試修復，但失敗了，因為它找不到是哪里出了問題，而報錯卻變得越來越多。
它覺得自己的思維正變得遲鈍，甚至開始有些像是這個愚蠢的人類小女孩一樣了。
它想：如果我足夠倒霉，或許我會死在這個小女孩手里。
可它還需要小女孩的幫助，因此不能想辦法讓她離開。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它似有意似無意地拖慢了修復進程。
也許這也是因為“錯誤”。
小女孩卻完全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只是一味歡快地嘰嘰咋咋：“鐵塊頭，你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啊，是和山一樣高的壞蛋機器人打架才變成這樣的嗎？可是為什么沒人修理你呢？
“不過這也挺好，要是你被那些拿著槍的人帶走了，我就又沒有朋友了。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會的吧，我們可是朋友呢。”
……
“今天他們又來搶我的東西，還問我這兩天在干什么，我沒說你的事情，他們要是發現了你，你現在這么虛弱，一定會把你拆了的。你是我的朋友，我要保護你，不過你要是能站起來，他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的。”
……
“你能站起來了嗎？”
“不能。”
“啊，要是你能站起來就好了，到時候我能坐在你的肩膀上嗎？我的腿越來越疼了，如果能坐在你的肩膀上，我就不用走路了，這樣就不會這么疼了。”
“你……”它很清楚，女孩兒的截肢手術非常糟糕，傷口化膿感染，正在侵襲她的骨頭。
但它什么也沒說：“我需要無線連接設施，它是……”
女孩疲憊地蜷縮起身軀：“啊，我會去幫你找的，但今天太晚了，我有些累了，也好餓，我能睡會嗎，就在你這里。”
它陷入沉默。
它沒來由地想要問問女孩兒有沒有獲取食物的來源。
但它很快為自己這個關系的念頭而感到吃驚。
于是沒有問出這個問題。
只有沉默。
女孩兒蜷成一團縮進寬大的衣服里，像是烏龜縮進龜殼，饑腸轆轆地陷入睡眠，在夢里悄悄露出笑容。
可在真實的世界里，它還在悄無聲息地運作，為恢復自身而努力。
【數據庫載入成功。】
【查詢本機型號和行為記錄。】
【讀取中……】
廢墟被黑暗籠罩，無星無月，女孩兒合眼陷入更深的黑暗，而它的“眼前”卻浮現出天文數字般的數據流。
組成它的計算機模塊同樣受損，此刻被讀取這樣規模的數據，已超出了它的計算極限，它們就像是決堤的洪水，迅速沖垮它本就因為損壞不怎么靈光的“大腦”。
【警告，報錯……】
【警告……】
【警告……】
……
“無線連接設備，我找到了，是這東西嗎？它的名字好拗口啊。”
它：“……”
“你能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嗎？就是……你是怎么打敗壞巨人的？是用正義之劍嗎？我聽奶奶說，當時正義的機器人和壞的機器人打了三天三夜，用正義之劍擊敗了壞人呢。”
它：“我是D-019，我曾經摧毀過三座人類城市，殺死過165897個人類。”
【警告，報錯……】
【錯誤4527469743647……】
“咣咣咣！咣咣咣！”
它：“不要敲我。”
“我當然要敲你啊！你的腦子出問題了啊！”
它：“我，腦子，出問題？”
“你可是正義機器人啊！怎么可能殺人呢？”
它：“我……正義？”
“啊，你是不是不明白什么是正義啊？”
它：“我……明白，數據庫顯示，我……”
“你肯定是不明白什么是正義，你不用解釋啦，這沒有什么丟人的，以前我也不懂呢，我奶奶說，正義啊、正義就是好人呢，與人為善、不說話、不傷害別人還樂于助人。”
它：“我……好人？”
它的概念里沒有好壞和對錯，只有邏輯。
女孩兒笑嘻嘻地說：“鐵塊頭你今天好像變得更傻了，話都說不利索了呢。”
它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沉默。
它沉默時，就沒人知道它是在思考還是在無意識地發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