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宇豪,孫會敏
(長春大學 經濟學院, 吉林 長春 130000)
金融科技公司運用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新興技術,結合銀行、證券、保險等傳統金融業務,打造全新的金融業態,衍生出了零售銀行、云計算平臺、智能投顧、大數據風控及征信管理等多種業務(尹若晗,2021)。
我國的金融發展路徑大體經過了信息化和金融互聯網化,最終進入現在的科技金融化和金融科技化。信息化主要發生在上世紀的80年代,金融與信息技術初步結合,ATM 和線上證券交易等技術的運用,大大優化了金融機構的服務,使得消費者能更加便捷的獲得金融服務。然而由于統一的金融管制以及各種經濟、社會因素的影響,我國在此階段處于落后態勢,金融信息化發展緩慢。進入新世紀,互聯網技術蓬勃發展,引發了互聯網革命,由于互聯網技術和金融天然的相符性,互聯網很快就和金融結合,金融服務紛紛從線下拓展到線上,移動支付、P2P、互聯網銀行成為當時的流行,支付寶和微信支付脫穎而出。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技術在金融領域的運用,使得投資決策和資源配置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極大程度上改變了金融服務運行的邏輯和方式(任澤平,2020)。
我國的金融科技公司大體是從兩種類型的企業發展而來。一是傳統的金融企業,或是主動求變或是為了自保,運用互聯網技術來提升自己的服務能力和服務水平,截止2020年底,五大行和一些股份制銀行都已經成立了專門的金融科技公司。另一類是傳統的互聯網公司,為了業務的便捷或者擁有數據流量的優勢而涉足金融領域,例如阿里、騰訊和京東等都是如此。
我國的傳統金融行業發展總體來說落后于西方發達國家,然而金融科技的發展卻實現了彎道超車,發展趨勢在全球呈現領先狀態。在2018年,全球金融科技領域發生了至少1097 例金融科技投融資事件,總額達4360.9億元,其中我國例數和總額分別為615 例和3256.3 億元,占比都達到了全球的一半以上。2019年,我國金融科技獨角獸公司總估值約2620 億美元,占全球金融科技獨角獸公司估值的70%左右。可見,在金融科技領域,我國的總量和增量都處于世界領先地位。(華夏,2018)
金融科技在解決金融企業部分痛點的時候,也相應的繼承了金融企業傳統的金融風險,同時自身還有相應的互聯網風險。但由于互聯網產品和金融產品都具有著虛擬性,結合速度十分迅速,這種情況下容易形成風險的交叉傳染,且使得風險的傳染具有了更多特性。互聯網與金融的結合,一方面使得金融獲得了互聯網的便捷性和快速性,另一方面也使得金融風險隱藏在網絡中而更加的復雜和隱蔽。
信用風險是傳統金融企業最主要的風險,表現為貸款者因為一系列原因,出現不能償還利息甚至本金的情況。金融科技公司因為互聯網的應用,可以把金融服務拓展到前所未有的領域。但金融科技企業在進行放貸的時候很少會像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一樣進行嚴格的信用審查,只依靠其提交的基本數據和網絡消費記錄等決定是否放款。不健全的信用體系和寬松的審查制度使得金融科技公司遭受信用風險。
市場風險是指整個宏觀大環境所隱藏的風險,如經濟整體狀況和利率匯率的變動等,金融科技面臨的市場風險主要是利率風險。由于我國的金融科技目前還處在穩步發展階段,以及所服務的對象一般是個人和小微企業,他們大多無法接受較高的利率。金融科技企業為了爭奪客戶,會相互壓低利率甚至出現零利率借款的情況。一旦市場利率發生變化,便有可能給公司帶來損失。
流動性風險是指企業短期流動性不足,無法償付負債或無法正常經營的風險。一般來說金融科技企業的流動性比率偏低,主要由于以下幾方面。首先,金融科技企業大多是輕資產經營模式,存貨和固定資產相對缺乏,難以應付緊急情況;其次是由于法律法規的不健全,很多金融科技企業宣傳自己是互聯網科技公司,監管層面對于科技公司的流動性要求比金融公司低很多,于是就有很多金融科技企業打著科技的名號做金融的事;最后是這個行業的特性使然,金融科技進行的貸款主要是短期甚至超短期貸款,可以快速的回籠資金,使得公司自認為無需配備相應的流動性。
網絡安全風險一直困擾著互聯網企業,作為互聯網和金融的結合物,金融科技企業也有著網絡安全風險。相較于傳統的金融機構,金融科技企業擁有著數據庫和數據處理方面的優勢,這些信息都具有一定的價值,如何防止員工因為利益而主動泄露和抵御網絡黑客的攻擊成為金融科技企業關注的要點。另一方面,有心人士可能投放虛假的某公司主頁或者公司主頁遭受篡改,一般民眾極有可能辨別不出從而泄露自己的賬戶信息,不僅給民眾自己造成損失,也會極大的打擊公司的信用。
法律法規風險對于金融科技企業來說往往是潛在的,但其打擊卻是最大的。因為法律法規制定的滯后性,金融科技曾經歷過無序發展的階段且目前仍在許多方面無特定的法律條款約束。企業可能在空白地區進行過度創新從而誘發問題的出現,例如當年P2P 野蠻發展的時期,那時的P2P 作為新興事物缺少相應的法律法規約束,越來越多的企業涉足該領域后,便發生了惡性競爭乃至于犯罪詐騙現象,最終演變成法律條款的小修小補也無法整頓該行業,監管機構索性禁止P2P 公司營業。行業禁令的出現,使得一些合法的P2P 公司遭到致命打擊,紛紛破產清算。(陳紅,郭亮,2020)
算法風險在金融科技企業風險暴露中也是比較重要的一環。由于我國與其他發達國家不同,資本市場發展較為緩慢,沒有和他們一樣經歷過一次完整的金融危機,而金融科技企業目前的算法大部分是基于目前我國的現狀來進行測試的。在中國的資本市場日益發展以及經濟日益全球化的背景下,其算法未經壓力測試的情況下有輕視風險的可能,當遇到有如疫情一樣的突發事件時,其算法可能通過不了壓力測試,從而使得公司風險難以控制。
操作風險涉及公司治理方面。與一般金融機構相比,首先,金融科技公司的業務開展跨越了時間和空間而且操作更加頻繁,員工操作出錯或者違規操作的可能性比傳統機構更高。例如世界有名的巴林銀行就因為一個交易員未經授權的操作而破產。其次金融科技的業務專業性比較強,然而在公司發展初期為了快速擴張,可能招募了一些非專業的人員,而且因為公司的迅速發展,存在著公司規章的不完善,員工的操作風險日益上升。
許多金融科技企業定義為科技企業,但從其從事的業務以及營業收入分布來看大多呈現出主金融弱科技的局面,金融業務在營業收入中的占比往往高于40%,其自稱的科技屬性備受質疑。許多金融科技企業已經獲得了所有7 大類型的金融業務牌照,事實上形成了高度的混業經營,利用其科技企業的性質進行金融業務可以形成套利監管,避免繳納高額的風險準備金。許多企業已經在管理的資產規模、擁有的客戶量及其忠誠度和市場影響力方面超過了傳統的商業銀行。混業經營加上如此大的交易規模,極易擴大風險頭寸,使得風險急劇放大。
普惠金融,是指立足機會平等要求和商業可持續原則,以可負擔的成本為有金融服務需求的社會各階層和群體提供適當、有效的金融服務。但是因為各種原因還是存在一些人無法通過傳統的金融機構得到相應的金融支持,例如有些農民、貧困人口和殘疾人等長尾人群。金融科技企業利用自身的優勢可以觸達一些過去未被服務到的消費者和小微經營者,并快速、低成本地滿足他們的金融需求,以此實現普惠服務。截至目前,支付寶用戶有大約10 億人左右,京東數科和度小滿用戶也分別為4 億和3 億,可見金融科技公司發展的迅速。然而某些金融科技公司一年期利率可能高達13.6%,某些最高時超過20%,遠高于銀行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類似的金融科技企業憑借著巨大的用戶量,確實使得金融弱勢群體也能享受到相應的金融服務,也毫無疑問的把金融服務做到了“普”,但是在“惠”上做的還不夠足。
另一個問題就是引導超前消費。許多公司都在宣傳生活需要儀式感,大量的購物可以讓自己過的更充實,并宣傳使用自己的產品可以獲得有力的利率優惠甚至免息,有誘導超前消費的嫌疑,生活中的儀式感并不是靠超前消費得來的,消費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物品是透支未來的行為,是不值得提倡的。除了服裝和生活用品外,越來越多的奢侈品或者高單價的數碼產品也開始通過線上或線下引導消費,一般人可能無意且無力購買如此昂貴的商品,但是這時候小額貸款的使用,可以把總價分攤到未來好幾個月時,便讓人們覺得自己可以消費得起原本超出自己消費能力的商品,即使其年利率高的不合理。
由于很多金融科技公司自定義為科技公司,所以其風險準備金率與真實應繳之間存在較大差異,且伴隨著流動性配比不足問題,這就會造成其金融杠桿比例過高問題。從單一的金融科技公司來看,其公司自身的風險是比較低的,但是如果從全社會的角度看,其杠桿偏大。風險主要來源于資產證券化(以下簡稱為ABS)和聯合貸款。
金融科技公司是如何進行資產證券化操作的?首先先把消費者欠款打包成一個資產池,但是這個資產本身的價值是有限的,甚至因為多了不確定性,其價值還會大打折扣,但是公司用其客戶的還款預期做保證,這樣這個資產池就會定期產生現金流,現金流的出現賦予了ABS價值,隨后用算法從優到劣評估每一個用戶的信用,再根據信用的不同發行不同風險的債券。例如消費者以13%的利率分期12 期購買了一萬元的電腦,A 金融科技公司把這份債務出售給B 金融公司,并承諾給予A 公司8%的利率,使用ABS,A 公司可以立即收回貸款繼續放貸并獲得了5%的利率收入,即使用戶還不上錢了對與A 來說也不會造成損失,因為風險已經隨著ABS 轉移給B 金融機構。
更危險的是除了一邊進行著資產證券化操作,一些金融科技公司還一邊進行著聯合貸款。如上的例子,一萬元的消費信貸是A 公司和合作銀行一起進行的貸款,A 出資2%,銀行出資剩下的98%。A 只提供資金需求者的交易需求、交易數據和信用數據并負責后期的催收等服務,絕大部分風險都是由合作銀行承擔。A 在聯合貸款中能取得如此大的優勢主要憑借著其巨大的用戶流量和平臺方面的優勢。
基于事中的聯合貸款和事后的資產證券化,A 就有了以少量資金撬動大量貸款的能力,從信用膨脹倍數來看,其杠桿倍數很大,風險很高。雖然其使用了各種手段使得自身的風險可控,但是風險只是轉移到了其他機構上,總體的風險并沒有降低。當碰到疫情這一類極端事件時,貸款的逾期率將會顯著上升,一旦出現意外,將會對整個金融系統造成極大的沖擊。
嚴格繳納風險準備金,金融科技公司應該被定義為互聯網在金融領域新的應用而誕生的公司,其主要從事的業務還是金融業務,要用金融機構的準備金要求來實施監管,保證其繳納充足的準備金以應付可能出現的風險。
嚴格市場準入制度,阻止互聯網公司過度涉足金融領域。金融靠信息不對稱賺錢,這一直是被廣為詬病的事情,而互聯網可以讓信息更好的傳遞,金融科技公司應運而生,原本人們覺得兩者的結合可以更好的解決信息不對稱的難題,然而許多的金融科技企業在運行過程中開始變質了,原來阻礙信息傳遞的并不是信息不對稱,而是利益不對稱。需要讓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而不是放任金融成為實體經濟的吸血鬼,也要讓金融科技企業回歸信息服務的互聯網本心(姜奇平2020)。
明確劃分互聯網和金融的界限,讓科技服務于金融而不是變成金融。《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的發布明確了金融科技公司和銀行聯合放款中金融科技公司出資比例不低于30%,新法規的頒布是我國對于小額網貸業務領域強有力的法律補充。隨著金融科技的不斷發展,不能等著問題不斷的暴露出來才開始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需要專門針對可能暴露出來的問題提前做好準備,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金融科技的專業性和科技性要求專業的監管團隊和技術。而目前的監管系統主要依賴于社會人員考試進入,專業性和認識水平可能沒有其他金融從業人員高,對此應該提高監管機構中有專業知識的人員,甚至聘請有金融科技公司多年工作經驗的員工加入監管團隊,這樣可以大幅提高監管部門的知識性和專業性。此外,金融科技使得金融交易隨時發生,需要相匹配的監管科技來監控以秒計算的金融交易市場,監管設備的發展要跟上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
金融科技發展至今,金融公司的營業網點也遍布全國給各地,使得金融服務跨越時間和地區,用戶的交易時間和交易成本顯著下降,然而交易的迅速性和頻繁性給金融監管帶來了很大困難,傳統的國家單一監管局面無法應對金融科技發展趨勢。首先,金融網絡化給社會監管帶了可能,消費者可以對金融產品進行交流和評論,對于組建公司的信譽體系提供了可能性(劉孟飛,2020),其次,行業自律組織和公司的自我監管也是我國監管體系的有力補充。如何調動行業自律機構和社會對于金融科技監管的積極性,形成統一的多層次監管框架將是我國金融體制改革種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在監管過程中應該堅持統一監管。面對金融科技公司混業經營的現狀,不能繼續實行以往的分業監管,不然容易形成監管界限不清甚至沒有監管的局面,這要求監管統一領導、穿透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