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片語

□李 更

詩人必須有幾首讓人知道的詩，或者一些句子。現在很多知其名不知其作的詩人，似乎靠團購混世。就像看到一大堆東西，除了便宜，既不新鮮，味道也差。

二十年前，有一個畫家出了一套暢銷書。他在閱讀中找出許多自己喜歡的句子，然后配上漫畫出版，其中也摘錄了《李更如是說》中的段落。當年珠海出版社社長呂唯唯在書市上看到，叫我找對方追究版權。我到書店一看，非常棒的書，趕緊買了幾十套送朋友。后來唯唯問進展如何，我也未置可否。

如果能聯系上那位畫家，我不僅不追究他，還要感謝他，因為他幫我揚了名。

今天不少作者在追究知網免費使用自己作品的問題，有人還呼朋喚友，準備與知網打群架。我其實不大關心網絡。2003年，《綁赴文壇》上市，有網站找我簽了使用協議，說得天花亂墜，什么給我點擊費啊等等。至今，我未收到一分錢。而且，我自己點讀也要花錢。那份協議的紙質文本，搬家時丟了。

打開知網，才發現也收了我的幾十條。我還是謝絕了聚眾與知網理論，人家收了我的作文是看得起李某，我還沒謝人家呢！就像找個地方卡拉0K了，能不付費用嗎？人家開店干什么？人家用你的文章，你要追究版權，人家下架你的文章，你又要和人打官司，就像《第二十二條軍規》。文人不好惹。

正常的思維是，賠償并下架。但那些所謂教授們卻是，賠償并不容許下架。

事實證明，那些教授把名利看得比貞德高，魚與熊掌兼得。

中國作家會畫畫的不多，畫得好的更少。

西方作家大多能畫，而且畫得好，比如雨果。連丘吉爾都畫得好，還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好久沒發小說了，主要原因是眼高手低。這些年我一直沉迷于筆記文體，沒有宏大敘事的決心了，就從身邊人下手，一個一個畫素描，甚至速寫。基本功就是活到老練到老，朋友圈說一聲“還真像”，就是對我作文最好的評論了。自己覺得，你都寫得艱難，別人讀得會輕松嗎？我從來反對詰屈聱牙的文字，賣弄個甚？只有初中生才會拼多多式的找那些個豪華詞語。吊書袋子的文本你拼得過錢鍾書？人家都用英文法文西班牙文注釋唐詩宋詞了。你就是再牛的意識流，今天讀手機的人也把你一頁翻過，讓你還沒開篇就結束了。

所以，我堅持寫短文。

當然，如果你跟組織關系好，那么你只管繁文縟節架床疊屋地寫你的長篇，至于有無市場有無讀者就不重要了。

職業評論家就應該是收費閱讀。

我早幾年買了舍甫琴科詩集，烏克蘭文學一直是我的范本。

有好心文友囑咐我，不要隨便冠人以著名作家著名詩人。誠然！但我越來越覺得“著名”并非浪得，用起來也未必浪費。著名詩人并不見得有著名作品，其著名源于社會活動力強，有平臺，刊物主編、作協主席之類。比如很多詩人真的著名得要緊，而其著名卻是因為爛詩，爛詩越多則越著名。

我一直喜歡川端康成的清淡之風，和大部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一樣，獎后收筆是明智的，但像海明威那樣自殺卻是匪夷所思。除了索爾仁尼琴獲獎后還能寫出更輝煌的作品，其他繼續寫的人都是狗尾續貂。薩特不去領獎是否怕中了獎后綜合癥？

所以，莫言繼續寫，會不會成為文壇幽默？

我曾經多年的鄰居居然都是畫家。

很多文友詫異于我會水墨畫，我說我是真正的童子功，他們就說搞文學評論的就好吹牛。后來有人到我家一了解，李某還謙虛了。擇鄰而居，他真的和李世南鄰居過，不僅李世南、周韶華、梁巖、虞小風都是他的鄰居，他樓下就是魯慕迅。

題蘇東坡——

肉身六十六，名聲逾千年。一生頗周折，長途累遭陷。自有真本事，蒼天終開眼。試看今文人，哪個敢往前？

我在《南方文鑒》的編輯上似乎有強迫癥，很多朋友不解，浪費自己大把寫作時間，為眾人推動純民間的文學，有意思嗎？甚至有些作品還不那么成熟。

也許這就是文學的一種原生態。若干年后，告訴那些有興趣的研究者，當年當地，也可以出現與作家協會不一樣的寫作者，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和表達方式。

如果威廉·曼徹斯特在中國，這十年他一定能寫出中國人的《光榮與夢想》。

中國作家懂幽默的不多，因為他們見怪不怪了。身在此山中。

日啖文案三千字，不辭長做帝府師。贈韓石山聯。

我不是不看電影，只是沒多少電影值得我去電影院。我喜歡看生活片，尤其是法國、日本、意大利、美國的體現人本身的電影，好電影在于細節，細節不是結構，不是故事，不能編造。文學也是如此。我一直討厭神鬼片，靠化妝，靠特技，可能我這個年紀已經無法理解年輕人的想象力了。

我認定的雜文標準，按武漢話，要有老面饅頭那樣的嚼勁。

偉大的英國文學，《簡愛》居然在一部作品里反映其兩極：既是貴族的，又是平民的，平等平權思想使其不是一般的戀愛故事。

最傳統的也是最經典的。我非常喜歡其電影主題的鋼琴曲，不亞肖邦。

一個波伏瓦，一個法拉奇，至今無人代替。

曾經，風景描寫是小說尤其是散文的基本功，當年甚至有大量抄襲導游圖的所謂風景散文；今天你再這樣寫，就像美國人嘲笑英國人的戀愛過程，你們還沒吻到女人的手，我們的孩子都出生了。所以，現在的小說再寫風景，如果不是錢鍾書《圍城》那樣的語言，再沒有耐心的讀者遷就你了。在一個手機微視頻泛濫的當下，任何風景都早已爛熟于讀者心中，可能，對于那些連國門都沒出過的寫手，旅游達人們看你的寫作，就像看太監談性生活。

整整二十年了，我已年近花甲，想來還像昨天。我在珠海中邦酒店接待白樺、朱健國，三人聊寂寞的文壇，那時的白樺還很能吃，一人吃了兩份牛排，朱健國還打籃球。現在，一個已成古人，一個半癱臥室，我也時時痛風。當年我們談到的余光中、李敖、祖慰都故去了。

朱健國當時對白樺和我各做了一個長篇訪談，與白樺的訪談在《南方周末》發了一整版，與我的訪談收入2003年時代文藝出版社的《綁赴文壇》。

我們的“鏘鏘三人行”比竇文濤的好看，爆了許多文壇大佬的料。

王小波最后一個愿望是當大貨司機，他怎么不想法靠近作協去弄點扶持費？

我跟朱光潛的看法完全不一樣，我認為看武俠小說的才是販夫走卒。

廢名是一個被改造成標本的舊文人。

今年的《南方文鑒》在廣東出版集團定點印刷廠開機，謝有順的老師陳博導的文集正好也在此印制，學校補貼他幾十萬人民的幣，所以，不要跟我說誰誰有影響力，應該告訴我誰霸位的平臺有影響力。謝評論家最煩我與他比發行量，因為就是他老師孫紹振發動那么多學生幫忙，所有的書印刷量都達不到《李更如是說》的發行量。他也許認為，發行量不說明問題，評委認可才是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