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棟林
(石河子大學 新疆石河子 832003)
對外貿易對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從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對外貿易規模不斷擴大,2001年中國正式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成為其中的一員,意味著我國經濟發展步入了全新的時代,進出口貿易更是實現了年均增速20%以上的爆炸式增長,到2009年,中國一躍超過德國,成為世界第一出口大國,加入WTO同時意味著國內企業可以獲得更多公平競爭的機會。目前,我國在全球貿易中的地位顯著提高,已經成為世界出口第一大國、進口第二大國,中國儼然成為貿易大國,對于現今的中國,對外貿易與消費、投資并稱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
當今中國已成為貿易大國,但并不是貿易強國。我國加工貿易是在改革開放以后快速發展起來的,由于改革開放初期,我國對外貿易企業發展不成熟,所以大部分企業都選擇加工貿易這種低成本、低技術、低利潤的對外貿易形式作為企業的基礎貿易模式。隨著我國對外貿易的不斷發展,對外貿易企業的加工貿易規模不斷擴大,所占對外貿易份額也不斷上升,我國已成為加工貿易大國,從2007年開始,加工貿易就進入“政策收緊階段”。2020年,一般貿易和其他貿易方式均較2019年有所增長,分別為59.34%、13.53%,加工貿易有所下降,為27.13%。
近年來,隨著金融危機影響的逐漸削弱,世界經濟局勢也有些變化,呈現緩和狀態,但在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的影響下,世界經濟貿易再次受到沖擊,對中國國內許多對外貿易企業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響。人民幣升值、原材料價格上漲、勞動力工資上升、美元貶值、貿易壁壘增強、出口需求的萎縮等國內外因素的共同影響下,中國對外貿易經濟面臨著新的考驗,加工貿易這種低成本、低技術、低利潤的對外貿易形式的發展空間越來越有限,尤其是其他國家,如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加工貿易的發展,使中國對外貿易企業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尤其給中小企業帶來嚴重打擊,由于外貿形勢還未根本緩和,勞動力工資、原材料價格、廠房租金等生產經營成本上升,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外貿企業的價格優勢,擠占了企業利潤,致使外貿企業不堪重負。
黨和政府一直將提高國際競爭力和推動出口貿易的轉型升級作為經濟政策改革中的一項重要目標。黨的十九大工作報告中,明確要求加大力度推進貿易強國建設、培育新的貿易業態模式、推動對外貿易進行有力拓展。所以,當前我國對外貿易企業不得不進行貿易轉型的改革,意味著企業要從以前的加工貿易轉型到一般貿易。但是,企業轉型升級需要大量的資金做支撐,尤其是從加工貿易這種低成本、低技術、低利潤的對外貿易形式轉向一般貿易。和加工貿易相比,一般貿易需要承擔更高的貿易成本,如運輸成本、原材料成本、關稅、加工技術等,都意味著對外貿易企業需要承擔更大的風險和成本,同時說明了資金對對外貿易轉型的重要程度,但目前我國對外貿易企業“融資難”的問題無疑是一座大山。
本文以實證分析為主,通過建立計量經濟學模型來說明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根據國務院2016年發布的《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年)》對普惠金融的官方解釋及界定,普惠金融是指“立足機會平等要求和商業可持續原則,以可負擔的成本為有金融服務需求的社會各階層和群體提供適當、有效的金融服務”。數字普惠金融借助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可以為一些需要資金支持轉型的對外貿易企業提供更加方便、快捷的資金支持,促進企業的貿易轉型。相比傳統的貸款服務,數字普惠金融可以化簡放款手續,可以為一些真正需要資金的企業提供精準的服務。第一,本文使用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index)作為變量,驗證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同時在模型中加入了企業要素密集度(lnklr)、企業規模(lnl)、企業平均工資(lnw)、企業所在城市財政支出(lnfis)、企業所在城市金融發展水平(bank)和企業所在城市實際利用外資(lnfdi)等變量進一步驗證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第二,本文對數字普惠金融進行了分維度的回歸,分別從數字金融覆蓋廣度、數字金融使用深度及普惠金融數字化程度三個維度進行回歸分析,驗證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對外貿易轉型的影響。第三,本文對數字普惠金融做了進一步機制分析,分別加入融資約束(fincon)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lngdp)與數字普惠金融指數(index)的乘積進行回歸分析,探究融資約束(fincon)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lngdp)對企業對外貿易轉型的間接影響。第四,本文對數字普惠金融進行了異質性分析,分別從企業所有制(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和企業所處的區域(沿海、內陸)進行回歸,探究數字普惠金融對不同地區、不同所有制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
本文實證分析的部分指標主要來自三個數據庫,一是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其來自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和螞蟻科技集團組成的聯合課題組。本套指數包括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數字金融覆蓋廣度、數字金融使用深度及普惠金融數字化程度。此外,使用深度指數中還包含信用、投資、貨幣基金等業務分類指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時間跨度為:省級和城市級指數時間跨度為2011—2020年,縣域指數時間跨度為2014—2020年。二是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三是中國海關數據庫,數據的時間跨度為2011—2013年。本文所采用的指標中有極少部分數據指標的缺失,但對實證分析及其輸出結果并無影響。
為了研究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本文建立以下模型:

其中:share代表一般貿易占比,用一般貿易比上一般貿易和加工貿易之和表示;為常數項;index為主要解釋變量;′為控制變量;為城市固定效應;為年份固定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x'γ代表城市和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企業要素密集度(lnklr),用固定資產合計與從業人數之比(取對數)衡量;企業規模(lnl),用從業人數衡量;企業平均工資(lnw),用本年應付工資總額與從業人數之比衡量;企業所在城市財政支出(lnfis);企業所在城市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用全市年末金融機構各項存款余額和全市年末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衡量;企業所在城市實際利用外資(lnfdi)。代表企業,代表城市,代表年份(見表1)。

表1 描述性統計
本文的回歸分析中,將對外貿易的占比份額(share)作為主要的解釋變量,第一列的估計僅加入了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并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顯著促進企業貿易轉型。第二列加入了企業要素密集度(lnklr)和企業規模(lnl),在加入了這兩個變量后發現,其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在加入了企業要素密集度和企業規模兩個變量后仍然顯著促進企業貿易轉型。第三列加入了企業平均工資(lnw)發現,其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在加入了企業平均工資這一變量后仍然顯著促進企業貿易轉型。第四列加入了企業所在城市財政支出(lnfis)和企業所在城市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加入這兩個變量后,仍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其顯著性檢驗的結果不變,即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在加入了企業所在城市財政支出和企業所在城市金融發展水平兩個變量后仍然顯著促進企業貿易轉型。第五列加入了企業所在城市實際利用外資(lnfdi)變量,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結論依然不變,即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顯著促進企業貿易轉型(見表2)。

表2 基準回歸
在進行基準回歸后,本文又將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分維度進行回歸,共分為三個維度:數字普惠金融的覆蓋廣度、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數字普惠金融覆蓋廣度是以各省市居民的金融網絡賬戶數量衡量的,覆蓋廣度代表著數字普惠金融的用戶數量、比例及綁卡情況。使用深度則反映了實際使用情況,各個細分業務的使用活躍程度,主要由兩層面內容組成:一是數字普惠金融的服務類型,包含投資、信貸、保險、征信與支付服務多種金融工具在內;二是使用狀況,具體包含人均交易數量金額及實際使用人數,在此基礎上形成使用深度指標。數字化程度表示獲取數字普惠金融服務的便利性和成本,參照相關文獻資料內容來看,用戶在選擇金融服務時主要考慮成本水平和便利性兩個因素,也正是互聯網金融所具備的低成本和低門檻兩種優勢。隨著互聯網金融服務的成本降低,金融操作更為便捷,居民投資需求也會相繼提升,因此使用便利性和成本衡量其數字化程度。第一列的估計僅加入了數字普惠金融覆蓋廣度,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且除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這一變量外,其他變量保持不變,從結果來看,其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覆蓋廣度對促進企業貿易轉型有顯著性影響。第二列只加入了數字普惠金融的使用深度,其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的使用深度對促進企業貿易轉型有顯著性影響,但顯著性并不高。第三列只加入了數字普惠金融的數字化程度,其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的數字化程度對促進企業貿易轉型有顯著性影響(見表3)。

表3 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分維度回歸
1.5.1 融資約束
融資約束是指企業向外界籌集資金時受到的限制,融資約束較高則表明企業難以向外界籌集資金,融資成本較高,使企業難以完成轉型。本文將融資約束(fincon)用利息支出所占固定資產合計比重衡量,該比值越大,則表明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程度越小。第一列僅加入了數字普惠金融指數(index)與融資約束(fincon)的乘積進行回歸,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其他變量保持不變,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說明企業融資約束的降低會更加凸顯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促進作用。
1.5.2 地區經濟增長
地區經濟增長亦稱“經濟發展量”“經濟動態數列水平”,是反映地區經濟現象在不同時期的規模或水平,是計算各種動態分析指標的基礎。本文將地區經濟增長(lngdp)用人均GDP衡量。在第二列僅加入了數字普惠金融指數(index)與地區經濟增長(lngdp)的乘積進行回歸,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其他變量保持不變,其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經濟增長越好的地區,數字普惠金融對促進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越顯著(見表4)。

表4 進一步機制分析
1.6.1 企業所有制
本文按照企業所有制將其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兩種類型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第一列對國有企業進行分析,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其他變量保持不變,發現其結果未通過10%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對國有企業的貿易轉型影響不顯著,沒有明顯的促進作用。第二列對非國有企業進行回歸分析,同時保持其他條件不變,其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對促進非國有企業貿易轉型具有顯著性影響。由此不難看出,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對這兩種類型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程度差距很大,歸根結底是由于這兩種企業的根本性質不同。國有企業是由一個國家的中央政府投資或參與控制的企業,是國家企業,其根本任務是優化社會資源配置、提高社會福利、控制
國民經濟發展,不是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屬于非盈利性企業。國企的經營是根據國家政策進行的,受國家政策影響最大,企業的經營方向、經營戰略都要符合國家總體的方向,且國有企業主要依靠國家的資本支持,所以受市場經濟影響較小。而非國有企業為通過國家批準的私人企業,是以為經營者帶來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同時非國有企業是遵循市場經濟運行的,需要根據市場變化不斷改變自己的經營方向,因此非國有企業受市場經濟影響很大,其貿易轉型受到數字普惠金融的影響具有顯著性。
1.6.2 企業所處地區
本文根據企業所處地區不同,將其劃分為沿海地區和內陸地區兩種類型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第三列先對沿海地區企業進行回歸分析,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其他變量保持不變,發現其結果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對沿海地區企業的貿易轉型影響較大。第四列對內陸地區企業進行回歸分析,同時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其他變量保持不變,發現其結果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說明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顯著促進內陸地區企業的貿易轉型。但是,通過顯著性檢驗的結果發現,對沿海地區企業的顯著性影響大于內陸地區企業,這是由于兩者所處地理位置不同。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沿海地區就被確定為重點發展地區,到目前為止,對外貿易企業和對外貿易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區,內陸地區的對外貿易企業發展較為緩慢;其次,沿海地區企業距離運輸港口較近,運輸成本較低,相較沿海地區,內陸地區企業的運輸成本較高,根據逯建、施炳展(2014)的相關研究(中國內陸離海有多遠:基于各省對外貿易規模差異的研究)發現,中國各省份對外貿易中,國內距離對貿易額的影響相當于35~95倍的國際距離,意味著內陸地區企業需要承擔更高的成本,內陸地區開展相關貿易變得相對困難。所以,數字普惠金融對沿海地區企業貿易轉型的顯著性影響高于對內陸地區企業的顯著性影響(見表5)。

表5 異質性分析
本文基于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中國海關數據庫和地級市統計年鑒,通過實證分析了數字普惠金融對對外貿易企業轉型的影響。第一,進行基準回歸,探究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對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并逐步加入企業要素密集度(lnklr)、企業規模(lnl)、企業平均工資(lnw)、企業所在城市財政支出(lnfis)、企業所在城市金融發展水平(bank)和企業所在城市實際利用外資(lnfdi)等變量發現,無論加入各種變量,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都具有顯著性影響。第二,分維度分析,從數字金融覆蓋廣度、數字金融使用深度及普惠金融數字化程度三個維度進行回歸分析,驗證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對外貿易轉型的影響,發現三個維度均對企業貿易轉型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第三,進一步機制分析,分別加入融資約束(fincon)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lngdp)與數字普惠金融指數(index)的乘積進行回歸分析,發現融資約束越小的企業數字普惠金融對其貿易轉型的影響越顯著,所處地區經濟水平越高的企業數字普惠金融對其貿易轉型的影響越大,也說明融資約束和地區經濟水平對企業貿易轉型的間接性影響。第四,進行異質性分析,分別從企業所有制(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和企業所處的區域(沿海、內陸)進行回歸,發現數字普惠金融對非國有企業的影響高于國有企業,對沿海地區企業的影響高于內陸地區。
同時,通過對回歸結果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考慮到數字普惠金融對我國對外貿易企業貿易轉型的積極作用,要更廣泛地進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加快地區數字金融配套基礎設施的發展,為數字金融在區域內的普及提供良好的基礎條件,以促進數字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支持。
第二,推進數字普惠金融的進一步發展。我國與發達國家的數字金融發展水平尚存在一定的差距,據研究表明,數字金融覆蓋廣度方面,全國整體主要呈單極化現象,東、中、西部三大區域均呈兩極分化現象,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不平衡。所以,應該進一步建立數字金融信息技術創新激勵機制,鼓勵數字產業與相關研發機構積極創新改良,同時進一步加大對落后區域的扶持力度,對我國中、西部地區進行適當的政策優待,盡量確保各地發展條件的優質化、均等化、完善化。另外,重視數字普惠金融的整體協調性,數字金融覆蓋廣度、數字金融使用深度和普惠金融數字化程度存在任何一方的過度偏離,均會影響總體水平的協調發展,所以要不斷進行觀察和調整,促進數字普惠金融的健康協調發展。
第三,加大政策支持,通過政府出臺的政策盡可能降低企業融資約束,尤其是對中小企業一定的政策傾斜,以更好地發揮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促進作用。同時,政府應該采取積極有效的政策手段,不斷刺激地區經濟發展,進一步推動數字普惠金融對企業貿易轉型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