庹安寫, 梁含雨, 周惠玲, 李兵, 劉友琴, 楊秀芬, 熊杏
(1.貴州醫科大學 醫學人文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25; 2.貴州大學 外語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25; 3.貴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全科醫學, 貴州 貴陽 550025)
社交焦慮是指個體在與他人交往時擔心被審視,被他人負面評價而產生的一種明顯、持續的非理性恐懼[1]。社交焦慮對個體的發展至關重要,不僅會導致個體物質濫用、手機成癮、還與自殺呈顯著正相關[2-4]。研究發現,大學生群體中社交焦慮的發生比較常見,約占41.59%[5]。社交焦慮給大學生帶來了許多負面影響,不僅影響其人際交流,而且還會對大學生身心健康造成危害[6]。因此,探討社交焦慮的影響因素及其發生機制是很有必要的。隨著互聯網高普及率的背景下,欺負行為出現了一種新型的方式——網絡欺負。網絡受欺負是指在網絡使用過程中,反復受到其他個體或群體包括言語恐嚇、侮辱謾罵以及惡意騷擾等形式在內的,使被害人受到人身攻擊的個體或團體欺負行為[7]。網絡受欺負作為一種不良經歷,可能會造成個體的抑郁和非自殺性自傷[8-9]。研究表明,受網絡欺負的個體的社交能力會受到影響,受過欺負的個體會害怕主動交往,從而導致社交焦慮,個體受過欺負的頻率越多,個體的社交焦慮的水平也就越高[10-11]。Cheng等[12]依據社交焦慮的認知行為模型,提出負面評價恐懼(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FNE)可能是社交焦慮的前置要素。FNE是指對他人潛在的或可能的負面評價的擔憂與恐懼、其作為一種自我認知,會伴隨個體的社交行為而出現[13];同時其引起的情緒波動還會減弱個體的心理動力,從而造成一系列的身心問題[14]。有研究指出,社交焦慮的產生是由于個體害怕在與他人交往時受到他人的負面評價[15]。目前,尚未有研究探討網絡受欺負、FNE及社交焦慮三者之間的關系,本研究以福建某高校的學生為研究對象,探討三者的關系,現將結果匯報如下。
選取福建省某高校在校生且愿意參加調查的大學生采取線上的方式發放問卷500份,收回有效問卷471份,回收率94.2%;471名大學生中男性138人(29.3%)、女性333人(70.7%),年齡16~21歲、平均(18.36±0.66)歲。本研究獲得了學校倫理委員會審查批準(2022倫審第20號)。
1.2.1網絡問卷 采用張文新等[16]修訂的中文版網絡問卷來測量被試3個月內被欺凌的情況。該問卷包含受欺負和欺負兩個分問卷,采用該問卷測量被欺負行為的6個條目(例如“本學期以來,有人在網上恐嚇威脅我”);采用Likert 5點計分方法,從0“從不”到4“總是”,總分越高表示個體受到的網絡欺負越多;本研究中網絡受欺負的Cronbach′α系數為0.63。
1.2.2FNE量表 采用林小琴[17]修訂的中文版FNE量表,該問卷共有 12 道題目,采用Likert 5點計分方法,從1“一點也不符合”到 5“非常符合”,分數越高,表示被試更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更害怕被拒絕,在被評價的情景中焦慮感更強;本研究中FNE量表Cronbach′α系數為0.86。
1.2.3社交焦慮量表 本研究采用Fenigstein等[18]編制的自我意識量表中的分量表社交焦慮量表。該問卷共有6個條目,采用Likert 5點計分方法,從1“非常不符合”到5“非常符合”,總分越高表示個體的社交焦慮越嚴重;本研究中社交焦慮量表的Cronbach′α系數為0.67。
使用SPSS 23.0和AMOS17.0整理數據,對回收的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相關分析、t檢驗、方差分析、Harman單因子檢驗,使用Process插件進行中介分析,使用AMOS17.0根據性別將中介模型進行多群組路徑分析。
由于本研究采用問卷法收集數據,可能會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根據Harman 單因子檢驗對問卷的所有項目進行共同方法偏差的分析,結果發現,有5個公共因子的特征根大于1,且第一個公共因子釋放的變異量為29.15%,小于標準臨界值40%,所以本研究不存在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
結果顯示,除FNE和社交焦慮外(P>0.05),福建省某高校不同性別大學生的網絡受欺負評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且男>女(P<0.01,表1)。

表1 福建省某高校不同性別大學生的網絡受欺負、FNE和社交焦慮分]Tab.1 Online bullying, FNE, and social anxiety among university students in Fujian
結果表明,網絡受欺負分別與FNE(r=0.12,P<0.01)、社交焦慮(r=0.12,P<0.05)之間呈正相關,FNE與社交焦慮(r=0.55,P<0.01)之間呈正相關。
以網絡受欺負作為自變量,社交焦慮作為因變量,FNE作為中介變量,對進行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樣本量選擇5 000,設置95%可信區間;網絡受欺負能顯著正向預FNE(β=0.59,t=2.52,P<0.05),FNE能顯著正向預測社交焦慮(β=0.28,t=14.15,P<0.001),網絡受欺負無法預測社交焦慮(β=0.13,t=1.32,P>0.05),提示FNE在網絡受欺負與社交焦慮中起完全中介作用(表2);中介效應分析結果顯示,FNE在網絡受欺負與社交焦慮中起完全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占比為56.67%(表3)。

表2 福建省某高校大學生FNE中介模型中變量關系的回歸分析Tab.2 Regression analysis of variable relationship in FNE mediation model of university students in Fujian province

表3 福建省某高校大學生FNE中介效應、直接效應以及總效應分解Tab.3 Decomposition of FNE mediation effect, direct effect, and total effect in university students of Fujian Province
鑒于網絡受欺負的性別差異,本研究還根據男女將中介模型進行了重新運行。各路徑系數結果顯示,網絡受欺負對男生社交焦慮的路徑系數不顯著(β=0.27,P>0.05),對男生FNE的路徑系數顯著(β=0.64,P<0.05),FNE對男生社交焦慮的路徑系數顯著(β=0.24,P<0.001);網絡受欺負對女生社交焦慮的路徑系數不顯著(β=0.04,P>0.05),對女生FNE的路徑系數顯著(β=0.79,P<0.05),FNE對女生社交焦慮的路徑系數顯著(β=0.29,P<0.001);模型在男女生群體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β=0.04,P>0.05)。結果表明,男女大學生群體中FNE在網絡受欺負和社交焦慮間都起到完全中介作用。
本研究結果顯示,男女生在網絡受欺負問卷得分上存在顯著差異,男生在網絡受欺負得分上顯著高于女生。由于社會文化要求、性別角色認同和生理等方面因素,男生更加的外向、沖動,而女生則相對更加內斂、含蓄[19]。例如,在中國文化背景下,男生的欺負行為常常被認為是勇敢或者有力量,女生表現出過多的欺負行為則容易被認為是刻薄或缺乏教養[20]。當女生實施網絡欺負時,其內疚感更強,因此男生比女生更傾向于采取欺負的方式解決人際沖突,與此同時男生也面臨著更多的被欺負[21]。研究表明,男生上網時間長于女生,網絡成癮比例也高于女生,因此網絡受欺負的風險相對來說也較高[22]。
本研究中介效應的結果表明,網絡受欺負可以通過FNE的完全中介作用對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產生影響。由于智能手機等移動上網設備的普及和互聯網的發展,以及網絡的覆蓋面廣、去中心化、匿名性、跨時間和傳播速度快等特點,網絡欺負行為更加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這些特點可能導致欺負行為的負面影響擴大化[23]。大學生處于社交敏感期,在遭遇網絡欺負之后,被欺負的個體會產生很多負面情緒,例如挫敗感、羞恥感,從而導致其FNE增加,這種長期的負面情緒會阻礙大學生的社會發展和人際關系的維持,并導致其社交退縮的行為[24]。研究顯示,網絡受欺負者在受到欺負后可能會對實施欺負者產生恐懼感,害怕受到欺負者的否定評價從而使自身再次受到欺負[25];認知心理學認為,FNE源于消極的自我表征和消極圖式,并伴隨著焦慮和恐懼等情緒體驗[26];也有研究表明,社交焦慮部分來源于FNE,社交焦慮與FNE密切相關。這可能是因為負面評價的預期會導致個體生理、認知和行為的焦慮體驗,焦慮體驗又導致外表、行為自我心理表征的降低,由此造成適應不良的負性反饋回路[27]。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的數據僅來源于福建某高校,代表性不足,研究結果是否能推廣到其他年齡階段和其他地區的群體當中還有待檢驗;其次,本研究采用自評量表,可能存在一定的社會贊許性,因此后續研究可以通過老師、同學或父母的評價問卷來進行測量;最后,本研究采用橫斷研究,無法進一步推斷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后續研究可以采用縱向研究,利用跨時中介進一步檢驗三者之間的關系。
綜上,網絡受欺負可以通過影響FNE來對社交焦慮產生影響,當個體網絡受欺負的頻率增加時,其FNE水平升高,從而使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也升高;當個體的網絡受欺負頻率減少時,其FNE水平下降,而社交焦慮水平也隨之降低。因此,提示社會不僅應該關注中學生的校園欺凌,也應當對大學生受到的欺凌予以關注。子女上大學以后,父母與子女的關聯不像初高中那么緊密,家長應當更加關注子女的動態,多與子女溝通,聆聽子女的心聲;學校應當積極開展心理健康教育,提高大學生的心理素質;社會也應當多普及網絡防范知識,提高大學生的防范意識,從而減少網絡欺凌與被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