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 瓊
(南京理工大學,南京 210094)
幸福感是一個感性的詞語,但在學術領域中,它是一個跨學科的研究領域,圍繞它的研究內容十分豐富,涉及心理學、社會學、精神衛生、老年醫學等多個領域。在學術領域之外,幸福感的討論也不時出現在人們生活中。幸福感作為一項綜合評價指標,是自己的生活和他人的生活、自己過去的生活相對比而由心而發的一種心理狀態,是居民對社會滿意程度評價的一個重要指標,反映出我國社會總體運行情況。隨著時代的發展,提升幸福感的要求已經逐步深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中。
社會分層影響著人們從思想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不同的物質經濟水平和社會地位是不是會讓不同群體對社會有著不一樣的感受與需求,是不是會令其對待幸福感的回答有所不同。對于社會分層和居民幸福感的關系,國際上認為社會經濟地位越高,受教育水平越高的人主觀幸福感越強[1],即在社會分層與幸福感之間存在著一種因果關系,諸多因素都會影響人們的幸福感[2]。
使用中國綜合社會調查2015年(CGSS2015)的數據,將社會分層這一重要因素作為核心自變量納入到有關居民幸福感的回歸模型中,運用stata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探究居民的幸福感是否受到社會分層這個因素的影響,又有何影響。
不同社會層級的人,他們所面對的生活環境是不同的,這就可能會影響到人們的認知與情感,即社會分層地位不同的群體,幸福感水平可能會有所不同。由此提出第一個假設:社會分層對幸福感有顯著影響,社會分層地位越高的人群幸福感越強。這一研究假設可以具體為4個子假設:假設1a:收入水平高的人群,有更高的幸福感。假設1b:受教育水平高的人群,有更高的幸福感。假設1c:職業地位高的人群,有更高的幸福感。假設1d:黨員群體,有更高的幸福感。
家庭是一個人最初成長的地方,是個人最重要的生活場所,同時也是一個人社會化的最初地點,所以孩子的行為養成與對世界的認知都和父輩的成長教育息息相關。學者史蒂文·戈登研究發現,情感是可以代際傳遞的。由此提出第二個假設:父輩社會分層地位越高的人群,幸福感越高。這一研究假設可以具體化為:
假設2a:父輩職業地位指數越高的人群,幸福感越高。
我國東部地區依靠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及政策支持實現了經濟發展的飛躍。近些年來,雖然西部地區有了較大的發展,但是總體的經濟發展水平相較于東部地區仍有不足。經濟發展水平的不同,使得東西部地區在各個方面都可能會有所差異。由此提出第三個研究假設:受地區差異的影響,社會分層對幸福感的影響也不同。此假設進一步具體化為4個子假設:假設3a:受地區差異影響,收入水平對幸福感的影響不同。假設3b:受地區差異影響,受教育程度對幸福感的影響不同。假設3c:受地區差異影響,父輩職業地位對幸福感的影響不同。假設3d:受地區差異影響,政治面貌對幸福感的影響不同。
數據來源于2015年度的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的調查數據。該調查對分布在全國的省、市、自治區,約1 000個居民委員會、村委會中4萬多個家庭進行了隨機抽樣,每個被選家庭按照一定規則隨機抽取一人作為被訪者,根據事實情況來填寫問卷,并確保問卷的有效性。此調查問卷的內容詳實且數量較多,同時考慮到了城市和鄉村之間的差異,問卷調查與發放過程中考慮到這些不同點。填寫過程嚴格遵循一定的抽樣調查原則,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與可靠性。主要研究社會分層這個因素對幸福感的影響,所以考慮到總數據的特性,去除掉了一些缺失值和不正常數據,令數據更加準確。通過描述性統計分析方法對社會分層所包含的教育年限、收入、職業地位指數、政治面貌和父輩職業地位指數特征進行描述,通過對這些描述來進行統計分析,提出一些有關社會分層和幸福感之間關系的研究假設,通過OLogit回歸模型來對這些假設進行線性回歸分析以進行檢驗。
因變量為幸福感。在CGSS2015中,問題的描述為“總的來說,您覺得您的生活是否幸福?選項為1.非常不幸福2.比較不幸福3.說不上幸福不幸福4.比較幸福5.非常幸福”。將問題轉化為一個定序變量,幸福感指數從低到高分別賦值為1~5。統計模型選擇的是OLogit回歸模型。以下將模型所涉及的自變量加以說明。
核心自變量為社會分層。在一般的研究中,社會分層一般以可支配收入、職業背景、教育程度作為分層標準。結合CGSS2015中的問題數據,將社會分層的主要分類標準變量設定為教育年限、收入、職業地位指數、政治面貌。教育年限是由受教育水平操作化得來的,并將受教育年限轉化為定比變量。收入使用的是平均月收入,并取其自然對數。職業地位指數使用的是由職業地位指數轉化而成的標準國際職業社會經濟地位指數。政治面貌,據調查對象的政治身份,將黨員賦值為1,非黨員賦值為0。除此之外,為了探索重要他人社會分層對個人幸福感的影響,還加入了父輩職業地位指數變量。
控制變量包括性別、工作經歷、婚姻狀況、宗教信仰、地區。性別:女性賦值為0,男性賦值為1。工作經歷:工作經歷是類別變量,0代表失業或未就業狀態,1代表就業。婚姻狀況:1代表未婚,2代表已婚,3代表離異或喪偶。宗教信仰:0代表有宗教信仰,1代表無宗教信仰。地區:地區變量中1為東部地區,2為中部地區、3為西部地區。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1。

表1 各變量描述統計Tab.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each variable
模型1中,所有的控制變量都對幸福感指數產生了較為顯著的影響。與女性相比,男性更傾向于選擇較低的幸福感類別;與沒有宗教信仰的居民相比,有宗教信仰的居民幸福感會更高;比起已婚和離異喪偶群體,未婚群體更傾向于較高等級的幸福感選擇;沒有就業的人更傾向于選擇較高的幸福感;與中西部相比,東部地區的居民幸福感會更高。
模型2在此基礎之上加入了有關社會分層的自變量。有關社會分層的變量中,除教育年限因素,都對幸福感產生了顯著影響。如果控制住了其他變量,隨著收入的增加,居民的幸福感也在增加,研究假設1a得到了證實。政治面貌方面,黨員群體會傾向于更高等級的選擇,研究假設1d得到了證實。本人職業地位指數方面,職業地位越高的人,幸福感則越高,研究假設1c得到了證實。教育年限方面,在模型2中幸福感并沒有受到教育年限的顯著影響,這與公眾認知并不相符,大部分人認為受教育水平越高的人,可能幸福感水平也會變得更高。所以嘗試在最基礎的控制變量模型上只加入教育年限這一個變量,以此再來進行一次回歸分析。在這個模型中,教育年限因素是對幸福感水平產生了顯著影響的。但是當在模型中再次加入收入變量、本人職業地位指數變量這些變量以后,教育年限變量就變得不顯著了,所以收入變量、本人職業地位指數變量是教育年限變量影響居民幸福感的中間途徑。
模型3中,子女的幸福感指數受到了來自其父親職業地位指數的顯著影響。父親職業地位越高的人群,他們的幸福感指數相較于其他群體會更高。研究假設2得到了證實。
綜上,表2展示了社會分層對幸福感的影響。收入、職業、黨員身份變量對幸福感有正向影響,教育通過影響收入和職業地位進而影響城鎮居民的幸福感水平。研究假設1得到了證實,分層地位越高的人群,其幸福感越高。居民幸福感也受到父輩職業地位指數的顯著影響,即父親的職業地位高,則其子女的幸福感水平也越高。研究假設2得到了證實。

表2 社會分層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Tab.2 Influence of social stratification on residents’ happiness
表3中包含了4個模型。模型1~4中,地區與收入對數、地區與教育年限的交互項并不顯著,研究假設3a,3b未得到證實。地區與父輩職業地位指數交互項和地區與個人政治面貌的交互項顯著,這說明父輩職業地位指數和個人的政治面貌對幸福感的影響具有地區差異,研究假設3c,3d得到了證實。

表3 社會分層對幸福感影響的地區差異Tab.3 Regional difference of the influence of social stratification on residents’ happiness
模型3中,父輩職業情況不同,不同地區居民的幸福感也不同。中西部地區的居民如果父輩職業地位指數增加,幸福感會更高。中西部地區居民受父輩職業地位指數更大的影響。
模型4中,政治面貌不同,不同地區居民的幸福感影響也不同。黨員這一政治面貌,讓東部居民有著較高的幸福感。同時政治面貌對中西部地區的居民產生了正向影響,黨員群體中,中西部地區的居民選擇幸福的幾率增加了。
綜上,表3反映了社會分層地位因素對幸福感水平的影響存在著東中西部地區差異。這種差異主要表現在父輩職業地位指數、個人政治面貌等分層變量的影響中,相比于東部地區的居民,其對中西部地區居民的幸福感影響更大。
通過對數據的回歸分析,試圖回答提出的幾個問題:社會分層是否會對居民的幸福感產生影響?重要他人的社會分層地位是否會影響到居民對幸福感等級的選擇?社會分層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有沒有地區性的差異?得出結論如下:
社會分層對居民幸福感有較為顯著的影響。通過相關關鍵因素的分析可以看出,社會分層因素對居民幸福感水平有正面影響,社會分層地位較高的人幸福感也會更高。收入對居民幸福感產生的影響并不是單純的線性關系,而是呈現出U型,即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幸福感水平會先下降,在到達某一拐點后再隨著收入水平的增高而上升。學者李維認為,經濟整體增長導致了平均收入水平的增長,這種增長會讓人們有更好的期待,如果它在現實中不能實現就會產生心理落差,這種落差就會使人們的幸福感下降[2]。教育可以促進社會支持網絡的形成,這有利于人們幸福感的提升[3]。教育年限通過提高個人收入和職業地位即獲得更多的自尊自信和權力感來對個人的幸福感產生影響。職業地位的提升可以帶來居民個人幸福感的提升,因為職業地位的提升可以給人們帶來更多的自尊感和自信感,給人以心理上的滿足感,同時職業地位的提升往往意味著會有更高的經濟收入,這樣從物質和心理兩方面給人們帶來滿足,從而會對個人的幸福感產生影響。政治面貌也對個人幸福感產生了影響,黨員身份作為一種政治資本,是有利于個體通過這種資本來獲得其他一些形式的資源。而這種資源獲得的過程就會影響個人的幸福感水平。
幸福感等級具有一定的代際傳遞性。父輩職業地位指數越高的人群,個人的幸福感指數也會更高。不同社會階層地位的人群他們對于幸福感的情感體驗是不同的,而幸福感作為一種重要的情感也成為了社會的一種可以進行代際傳遞的無形資本。
社會分層對幸福感的印象存在著地區差異,主要表現在政治面貌和父輩職業地位指數上。隨著市場化的發展,東部和中西部地區出現了一定的空間差異。這種來自空間上的不同從微觀層面來講,會影響一個人的個人行為,影響一個人的行為特點;從宏觀層面來講,來自不同類型的生產要素,它們對資源分配過程中所展現出來的貢獻程度也是不同的,這就會影響居民對幸福的感知程度。東部地區因為市場化程度較高,經濟較為發達,職業崗位等選擇空間更大,所以政治面貌和父輩職業地位指數的影響并沒有非常顯著。但是中西部地區資源分配有限,父輩職業地位更高意味著可以帶來代際傳遞的地位影響,獲得黨員身份可以獲得政治資本帶來的經濟效益。所以社會分層會對中西部地區的居民產生更為顯著的影響。
社會分層對個人的主觀幸福感有著重要影響。社會發展的目的是為了能夠最大化人們的幸福,提升居民對社會的滿意程度,所以需要一個公平的制度與規則,促進各方良性互動,關注其幸福均衡點,從而實現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