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獨角獸企業發展存在問題及對策研究

蘇杰芹

一、引言

中國獨角獸企業數量穩居全球第二，2021年年底中國獨角獸企業179家，同比增長40.9%，新生獨角獸企業66家，緊隨美國（488家），分別是印度、英國、德國和以色列的3.4倍、4.8倍、7.2倍和8.5倍，占全球獨角獸企業數量的比為18.7%，是全球獨角獸企業重要誕生地；總估值6248.8億美元，同比增長15.7%，占全球獨角獸企業估值的比為20.0%；擁有字節跳動、小紅書、大疆創新、商湯科技、縱目科技等11家超級獨角獸企業，其中字節跳動、大疆創新分別是人工智能領域和硬件領域全球估值最高的企業。整體看，中國獨角獸企業實力逐漸增強，但與美國相比，暴露出了數量和總估值全球占比下降、區域發展不平衡凸顯、網絡安全等領域實力不強等值得關注的問題。基于此，本文探索性提出一些促進中國獨角獸企業發展的措施建議。

二、中國獨角獸企業發展存在問題

（一）數量及總估值遠少于美國，差距持續擴大

根據2021年年底CB Insights全球獨角獸企業榜單，美國獨角獸企業488家，總估值達16402.6億美元，數量及總估值分別占全球的比為51.0%和52.6%。盡管近年來中國獨角獸企業持續增長，但中國獨角獸企業數量及總估值均不到美國的1/2，數量及總估值占全球比重分別比美國少32.3個和32.6個百分點；另外，中國超級獨角獸企業數量不到美國的1/2。從全球排名來看，盡管中國穩居全球第二，但與全球第一的美國差距越來越大，數量差距由2015年52家增加至2021年的309家，估值差距由最小值1306億美元增加至1萬億美元以上，達10153.8億美元。

（二）產業整體實力弱于美國，關鍵技術領域不強

2021年年底中國獨角獸企業位居前三的行業為電子商務、人工智能、硬件，總占比為39.7%，各領域發展不平衡性明顯，強勢產業領域更多集中在依靠國內龐大消費市場開展教育科技、電子商務等領域技術應用、平臺搭建服務方面，多專注于商業模式創新，網絡安全、數據處理與分析領域尤其弱。美國獨角獸企業呈現出全面發展態勢，各行業領域獨角獸企業數量和估值均處于全球前三的位置，以B2B、高科技企業為主，位居前三的行業為互聯網軟件與服務、金融科技、醫療健康，總占比達55.5%；在互聯網軟件與服務、醫療健康、網絡安全、數據處理與分析、硬件等硬科技領域獨角獸企業數量占比達57.0%，比中國高21.8個百分點。可見，中國在基礎研究、底層技術攻關方面需加強發展，在高端制造業或基礎性產業領域突破性進展較少，如中國醫療領域獨角獸企業以互聯網醫療和創新器械為主，而美國以基因監測技術和創新藥研發為主。

表1 2021年底全球獨角獸企業國家分布TOP10

數據來源：根據2021年年末CB Insights全球獨角獸榜單整理。

美國中國印度英國德國以色列法國加拿大巴西韓國國家 獨角獸數量（家）488 179 53 37 25 21 20 16 15 11獨角獸數量全球占比（%）51.0 18.7 5.5 3.9 2.6 2.2 2.1 1.7 1.6 1.1總估值（億美元）16402.6 6248.8 1603.5 1502.9 722.0 438.2 366.1 391.3 325.5 257.9總估值全球占比（%）52.6 20.0 5.1 4.8 2.3 1.4 1.2 1.3 1.0 0.8企均估值（億美元）33.6 34.9 30.3 40.6 28.9 20.9 18.3 24.5 21.7 23.4

（三）集聚式發展凸顯，區域均衡性較美國差

美國獨角獸企業分布在114個城市，由東西沿岸地區向內部逐步輻射，平均每個城市擁有4.3個獨角獸企業，其中舊金山（133家）、紐約（83家）、芝加哥（15家）等7個城市獨角獸企業數量均在10家及以上，獨角獸總數占全國的比為57.6%。而中國獨角獸企業主要分布在科技資源豐富、創新創業環境良好的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等城市群，分布在20個城市，平均每個城市擁有8.9個獨角獸企業，是美國的兩倍多，且近八成分布在北京、上海、深圳和杭州四個城市，分布不均衡凸顯；另外也主要集中在創新性強、信息化水平高的科技園區，如北京中關村科技園、上海張江科技園、深圳高新區、杭州高新區等。

（四）七成以上企業總估值占比不到三成，平均水平低

從企業估值分布來看，2021年年底中國86.0%的獨角獸企業估值集中在50億美元以下，其中，估值在10億-30億美元的獨角獸企業136家，總估值1842.4億美元，占全國獨角獸企業數量的比達76.0%，但占全國獨角獸企業總估值的比僅為29.5%，且估值10億美元的企業53家，如貝貝網、我買網、轉轉、閃送等。從估值中位數來看，2021年中國獨角獸企業估值中位數僅為14.5億美元，與中國獨角獸企均估值差20.4億美元，低于美國估值中位數（17億美元）。從企業自身估值來看，持續上榜的獨角獸企業中超五成以上自上榜以來估值沒有提升，如口袋購物、蜜芽、凡客誠品、美菜網等。

表2 2021年底中美獨角獸企業行業對比表

數據來源：根據2021年年末CB Insights全球獨角獸榜單整理。

所屬領域 獨角獸數量(家） 總估值（億美元） 企均估值（億美元）互聯網軟件與服務金融科技醫療健康人工智能網路安全電子商務數據處理與分析其他物流移動網路和服務消費與零售硬件教育科技汽車與交通旅游美國127 99 45 37 31 29 29 27 19 12 11中國13 11 8 21 1 32 251 2 9 7 4 2 14 9 18 12 17 4美國3619.0 3887.9 1321.1 1012.7 776.4 848.7 1009.2 2009.0 691.3 326.3 289.5 190.0 185.0 151.0 85.5中國177.6 374.6 222.7 1899.7 13.2 1082.6 31.2 163.7 228.8 221.6 311.6 619.2 338.3 500.5 63.5美國28.5 39.3 29.4 27.4 25.0 29.3 34.8 74.4 36.4 27.2 26.3 21.1 26.4 37.8 42.8中國13.7 34.1 27.8 90.5 13.2 33.8 15.6 32.7 19.1 15.8 34.6 34.4 28.2 29.4 15.9

表3 2021年中國獨角獸城市分布

數據來源：根據2021年年末CB Insights全球獨角獸榜單整理。

獨角獸數量＞50家50-20家19-10家7-3家2家1家城市北京（65家）上海（45家）深圳（18家）、杭州（14家）香港（7家）、廣州（6家）、成都（4家）、南京（4家）、長沙（3家）武漢、重慶東莞、貴陽、合肥、漯河、青島、蘇州、天津、無錫、珠海

表4 2021年底中國獨角獸企業估值分布情況

數據來源：基于2021年年末CB Insights全球獨角獸榜單整理。

估值（億美元）獨角獸數量（家）獨角獸數量占比（%）總估值占比（%）估值≥100 50≤估值＜100 30≤估值＜50 20≤估值＜30估值=10 11 14 18 83 53 6.1 7.8 10.1 46.4 29.6總估值（億美元）2867.8 887.3 651.3 1312.4 530 45.9 14.2 10.4 21.0 8.5

（五）全球占比不斷下降，相對優勢呈減弱趨勢

全球獨角獸企業爆發式涌現，分布國家更加廣泛，由2016年的22個國家增加至2021年43個國家，中國獨角獸企業全球相對優勢趨于減弱。從數量全球占比來看，中國獨角獸企業數量全球占比從2018年開始逐年下降，2021年全球占比分別比2018年、2019年、2020年下降9.9個百分點、6.9個百分點和6.4個百分點；而美國2021年獨角獸企業數量全球占比較2018年、2019年和2020年分別提升2.4個百分點、2.9個百分點和4.0個百分點；2018年以來，中國獨角獸企業數量全球占比與美國差距提升12.3個百分點。從總估值全球占比來看，中國獨角獸企業估值全球占比達到2015年以來最低，比2020年下降12.5個百分點，比2015年下降8.6個百分點，而美國較2020年提升8.4個百分點；2018年以來，中國獨角獸企業總估值全球占比與美國差距提升9.7個百分點。

三、促進中國獨角獸企業發展的建議

（一）持續優化創新生態環境，增強創新創業活躍度

促進獨角獸企業發展是一項長期的系統工程，需要促進資本、技術、人才等創新資源要素集聚，聚焦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不同生命周期發展特點，分類分階段施策，構建全生命周期服務體系，形成符合企業成長規律、開放包容的創新生態環境。建立健全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政策支持體系，出臺和完善產業、人才、資本、技術等一系列切實可行的政策措施，加強政府引導和扶持，提高政策的精準度和有效性，為企業、創投機構、人才等各類創新主體發展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建立和完善專門服務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的開放共享平臺，集聚政府、市場以及社會化服務資源，不斷優化服務手段和方式，量身定制為企業提供專業化、差異化的研發技術、知識產權、投融資、人才引進、市場對接等方面的全方位優質服務，增強區域創新創業活躍度。

圖1 2015-2021年中國獨角獸企業數量及估值全球占比情況

（二）加快培育多元的創業投資機構，完善投融資環境

構建天使基金、VC基金、PE基金等多層次股權投資基金體系，鼓勵和引導金融資本投資創新型企業，建立多元投資渠道。鼓勵政府資金參與產業創投基金，設立支持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創新發展專項基金，打造具有一定規模、市場化運作的本地創投基金，支持獨角獸企業做大做強，構建具有吸引力的創新創業投資政策支持體系。發揮本土中介機構、產業聯盟、企業協會等社會力量，為企業提供股改輔導、財務顧問、路演推介、投融資對接等專業服務，提高企業規范管理水平和資本運作能力。為符合境內外上市條件的獨角獸企業搭建與交易所、證監會等機構的溝通橋梁，密切關注資本市場針對獨角獸企業的政策動向，幫助企業及時、準確理解資本市場政策，加快獨角獸企業上市步伐。

（三）增強重點高精尖產業支持力度，激發企業創新內生動力

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瞄準前沿關鍵領域，加強頂層統籌規劃，結合區域產業發展新方向，強化對企業的戰略性引領，將企業的發展戰略與國家或地區未來戰略布局對接，積極引導獨角獸企業參與國家或地區底層戰略技術布局，集中力量保證資源、資金、人才向重點領域持續供給，加強前沿技術的研發、成果轉化和產業化，搶占未來新興產業的制高點。針對性地建設硬科技孵化平臺、共性技術服務平臺、工程化中試平臺等基礎設施，加大對企業通用底層技術的研發支持力度，重點引導其向集成電路、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硬科技聚合，促進企業開展產業前瞻、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和科技成果轉化。組織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與行業龍頭企業、研發機構、高校院所等開展創新合作，提高企業創新能力，增強核心競爭力。

（四）聚焦優勢產業促進數字化轉型，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

聚焦區域比較優勢產業，面向生物醫藥、信息技術、高端裝備等順應未來新經濟、新技術發展戰略和趨勢的產業，出臺促進獨角獸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支持政策，加強數字人才隊伍培育和引進，提高企業在數字技術領域的國家戰略規劃、科技重大專項等方面的參與度，提升獨角獸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和核心競爭力。鼓勵平臺型獨角獸企業與傳統產業深度融合，不斷推動平臺數據開放共享，增強數字經濟在制造業、服務業、工業、農業等領域的滲透，豐富產業互聯網應用場景，培育一批深耕工業互聯網、網絡與數據安全、人工智能等新興領域企業。獨角獸企業，尤其是平臺型獨角獸企業，自身要深度挖掘、細致分析其企業所屬產業各個環節中存在的數字化轉型機遇，圍繞企業生存發展的全方位數字化、智能化變革，依托大數據等技術手段，不斷加強資源的創新技術應用，提升產品服務水平。

（五）加強挖掘培育潛在獨角獸，充實獨角獸企業后備庫

加強對潛在獨角獸企業的挖掘，持續關注CB Insights、Crunchbase、胡潤百富、IT桔子等國內外各類創投機構、數據平臺發布的創新型企業榜單，篩選成立時間短、產業領域前沿、研發能力強、技術水平高、融資總額多、市場估值高等創新型企業；關注阿里巴巴、騰訊、百度、字節跳動、京東、小米等巨頭型企業裂變、新業務布局以及紅杉資本等知名創投機構的投資動向，建立潛在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數據庫。強化對潛在獨角獸企業的培育，開展動態監測和服務，培育企業由小到大、由大到強，促使其成長為技術驅動型獨角獸企業；瞄準重點區域，推進園區、集聚區等創新載體建設，支持園區在辦公場地、技術創新、研發投入支持等方面出臺配套政策，構建具有區域特色的產業生態圈，進一步培育和支持產業領域前沿、創新能力強、發展潛力大的科技型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