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豐 邱 怡 洪 闖
(湘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湘潭 411105)
2019年12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下稱新冠疫情)急速擴散與蔓延,海量關于新冠疫情的話題在微博、微信、抖音、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體中迅速傳播,繼而在全球范圍引發嚴重恐慌。其中,通過這些社交網絡平臺故意傳播,用以影響公眾輿論或掩蓋事件真相的虛假信息稱為社交媒體信息迷霧(Disinformation)[1]。由于社交媒體平臺用戶基數大、信息交互頻繁等特點,有關新冠疫情信息迷霧的傳播范圍更廣、受眾更多、破壞力更大。受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影響,用戶產生的不安、焦慮等負面情緒迅速發酵并蔓延,最終導致新冠疫情信息被恐慌性傳播,嚴重干擾大眾做出正確的認知決策,不僅給正確防控新冠疫情帶來阻礙[2],還可能會引發社會失序問題進而導致社會動蕩[3]。盡管目前我國在疫情防控與治理方面取得了矚目成就,但我國局部地區仍不時有小范圍疫情病例出現,社交媒體平臺上也會產生一些不實傳聞。盡管多數情況下官方會及時發聲進行澄清,但仍難以完全阻斷社交媒體中的信息迷霧傳播路徑。伴隨著偶發疫情的反復出現,在一些國外社交媒體平臺上關于“5G傳播新冠病毒”“牛尿解毒”“印度病毒變異株可躲過疫情檢測”等謠言的持續傳播,表明當前全球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管控形勢依然嚴峻,如何控制與驅散社交媒體信息迷霧依然是當前亟需解決的重點問題。基于此,本研究立足于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背景下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廣泛傳播的典型社會現象,辨析信息迷霧的內涵,闡明信息迷霧的演化機理,為后疫情時代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驅散提供理論與應用參考。
“信息迷霧”(Disinformation)自古有之,春秋時期兵法巨著《孫子兵法·用間篇》中就有對信息迷霧使用的描述,“死間者,為誑事于外,令吾間知之,而傳于敵間也”。意為:“故意散布虛假情況的信息,讓我方間諜知曉而傳遞給敵方”。“信息迷霧”不僅可以表示人為故意傳播的不準確信息或者被操縱的信息內容[4],也可以描述成為故意傳播,以達到欺騙人們為目標的有害信息[5]。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為信息迷霧是一種精心策劃的通過虛假信息傳播謊言的活動,對信息生態系統具有極大影響[6]。信息迷霧是一種故意且以相對隱秘的形式傳播以影響公眾輿論或掩蓋真相的虛假信息[1],其特殊性在于其具有主觀故意性,通過包裝后,普通人難辨真假,是以欺騙特定目標為目的傳播錯誤信息的行為。
新冠疫情下,與信息迷霧相近的概念包括:信息疫情、虛假信息、惡意信息、網絡謠言與惡作劇等。信息疫情是一種由信息失真與信息過載造成的信息爆發狀態[7-8],傳播內容既包含能引起恐慌的真實信息,又包含虛假信息[9]。虛假信息指對人們有誤導性的信息,但并不是有意創造或傳播的,無特定影響對象[10];惡意信息是未經他人許可,惡意傳播他人不便公開的真實信息[2];謠言是制造者以取悅公眾為目的,通過各種渠道散播的未被證實的消息[11];惡作劇是指為了達到欺騙他人的目的而傳播的不實信息[12]。本研究針對信息迷霧相似詞匯的概念和特征進行辨析與比較,如表1所示。

表1 相關概念辨析與比較
為應對信息迷霧帶來的不良后果,國內外學者開展了一系列相關研究,提出了具體的技術和方法指導。技術指導方面,以社交媒體為研究對象,探索如何使用自然語言和數據挖掘技術建立信息迷霧自主識別模型[14-15],基于模型融合、深度學習方法建立信息迷霧中社交機器人識別系統模型[16]。為了量化單個參與者在傳播信息迷霧中的影響,結合機器算法和圖形分析提出用以自動檢測虛假信息敘述者和傳播過程中具有影響力的行為者框架[17]。方法指導方面,以信號傳輸節點為實驗場,分別對防御者和攻擊者進行建模后得到信息迷霧最優防御策略和最優進攻策略[18]。也有學者將類型化代理引入有界信任模型,添加動態機制,以證實人們可以通過改變自身想法、知識結構等方式使自己免受信息迷霧的困擾[19]。目前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如何挖掘、控制和防御信息迷霧,對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機理進行系統性研究較少。基于此,本研究以生命周期理論為基礎,系統地探究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機理,以及在各個演化階段過程中的內在關聯,以期為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相關研究提供理論與實踐指導。
生命周期理論被廣泛運用于突發事件的演化研究[20],社交媒體中的信息迷霧作為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下的信息事件,從產生到衰退要經歷“萌芽—擴散—爆發—衰退”4個時期。信息迷霧作為特殊的信息產品,比一般事件更具復雜性。因此,本研究依據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發展歷程,以結構化的過程描述繪制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過程,探究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在4個時期的發展狀態,以期為情報和管理部門識別和管控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提供理論與實踐指導。基于生命周期理論的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過程如圖1所示。

圖1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過程
萌芽期是信息迷霧生命周期中的最初時期,生產對象為信息迷霧制造者,負責信息迷霧的生成環節,是信息迷霧產生過程中的萌芽階段。在這個時期,信息迷霧制造者計劃行動步驟,制造信息迷霧。這些迷霧生產者初衷多種多樣,有的出于熱度,有的出于金錢利益,有的出于情緒宣泄,但無論是追求物質還是彌補情感,其本質是為了自身需求得到滿足。一般而言,信息迷霧制造的前期準備工作極為繁瑣,包括挖掘熱點話題、搜尋相關資料、確定目標人群、尋找傳播媒介、計算成本收益等。在此過程中,信息迷霧制造者始終保持理智,確定要制造什么樣的信息迷霧,以及制定生產信息迷霧的具體實施計劃等。在疫情尚未消散的當下,有關疫情的話題熱度始終居高不下,流量市場價值巨大,制造吸睛的迷霧信息能給迷霧制造者帶來巨大的收益。
擴散階段的主要傳播載體是媒介,按形式劃分為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盡管兩種媒介在信息迷霧的傳播過程中起到的作用各不相同,但是二者均能發酵迷霧、擴散迷霧,增大迷霧影響。具體而言,傳統媒體常常被人們貼上可靠、權威、值得信任的標簽,因此一旦傳統媒體播報了虛假信息,將導致傳統媒體的受眾對虛假信息深信不疑,加深信息迷霧的可信度。但傳統媒體缺少交互端口,接收者無法進行即時的信息交互,僅通過口口相傳的方式,信息迷霧擴散的范圍受到極大限制;而新媒體平臺用戶在此次新冠疫情中信息迷霧的爆發階段參與度極高,由于社交媒體用戶量大、使用靈活、交互性強等特點,在短時間內就將迷霧信息傳播給大量用戶[21],對信息迷霧的進一步蔓延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新媒體和傳統媒體結合的雙軌道傳播方式,最終導致迷霧信息被更多用戶終端接收,信息迷霧危機擴散。
爆發期的信息迷霧除迷霧制造者和媒介兩種傳播途徑以外,大量的傳播者參與其中。傳播者接收媒介傳播的信息之后,轉化成自己的見解,在社交媒體轉述和討論,最終影響他人。以有影響力的意見領袖為例,此類人群本身就具有極高的曝光度且自帶熱度,傳播話題速度快、范圍廣、受眾多,極易影響追隨者(粉絲)的觀點[22],是主要的信息迷霧傳播渠道。而普通用戶雖然不具備類似的高影響力,但其社交范圍內親友居多,關系經營較為親密,所以由普通用戶傳遞給親友的迷霧信息更具說服力,更易被接受。爆發期的信息迷霧接收者人數以指數級增長,人員交互加速,語義解讀多樣,造成更加混亂的信息生態局面,致使社會輿論持續發酵,事件關注度不斷增強,大量觀點糅雜下,事件似乎變得更加復雜,信息迷霧熱點議題不斷爆發。
衰退期信息迷霧表現出討論減少、關注度下降、熱度降低等特征。一是由于不斷涌現的新熱點覆蓋原有熱點話題,且人們更加青睞于片段化且在短時間內能被快速接收的信息,隨著時間推移,迷霧信息的關注度會自然降低或者被遺忘[23]。二是由于人工干預,管理部門或情報部門監測到迷霧信息的存在,采用強制刪除虛假信息、及時發布辟謠信息、對迷霧制造者和傳播者進行處罰、切斷傳播路徑等方式進行信息迷霧的破除工作。總之,不論是從制造者入手還是從媒介和傳播者入手,切斷虛假信息的傳播鏈,信息迷霧就能得到緩解,除非在后續時間段有新的刺激點出現給予重復刺激,否則信息迷霧將不再保持討論熱度,也無法具有欺騙的能力。衰退時期的信息迷霧雖然破壞力有所減輕,但依然未消散,需要管理部門和情報部門持續關注,避免新的刺激引起信息迷霧二次爆發。
根據信息迷霧生命周期演化邏輯,筆者提取出利己機理、觸發機理、擴散機理、干擾機理、控制機理5種與信息迷霧演化相關的機理,分別揭示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生命周期各個階段的內在特征和驅動過程;剖析信息迷霧所處各階段狀態的成因和內在邏輯關系;解釋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在不同階段呈現迥異外在表現(傳播速度、擴散范圍、受影響人群等)的根本原因。
利己機理指社交媒體用戶在進行信息交互過程中會考慮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來制造和傳播信息迷霧。在對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全生命周期進行探索后,從信息迷霧萌芽階段、爆發階段和擴散階段提取出4種利己驅動類型,分別是熱度驅動、利益驅動、情緒驅動和立場驅動。熱度驅動型追求流量和熱度;利益驅動型追求收益收割;情緒驅動型追求個人情緒滿足;立場驅動型指敵對勢力在疫情中希望借助信息迷霧引發不良后果,造成社會失序。對于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利己機理的考量包括成本控制和產出收益兩部分,信息迷霧制造者和散播者統籌考慮信息迷霧制造和散播的經濟成本(如聘請寫手和水軍)與社會成本(如判斷行為是否違法),將其控制在符合心理預期的范圍內,再對產出的收益部分進行估算(如粉絲增加、收到傭金、滿足情感),如果產生收益部分大于成本,則出于利己的目的,助力社交媒體中信息迷霧的制造和傳播;若成本大于收益,則不符合利己的目的,進而做出不制造傳播信息迷霧的選擇。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利己機理如圖2所示。

圖2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利己機理
新冠疫情下,大量與疫情相關的信息在社交媒體上交互和傳播,引發持續關注。一些社交媒體用戶通過信息推薦或信息偶遇,意外得到有用的信息線索,在經過可行性分析和行動規劃后,最終在社交媒體中觸發信息迷霧。盡管在初期一些社交媒體用戶只是通過系統推薦或隨機偶遇信息迷霧,但是在后續的持續關注和信息搜索過程中,用戶注意力不斷下沉,偶遇或推薦信息轉變為集中性刻意關注和搜尋信息,外在信息體驗內化成內在認知需要[24],促使其專注于某一話題,在海量同質化信息的沖擊下產生焦慮不安等情緒,最終促進了信息疫情的產生,觸發信息迷霧的制造和傳播,在信息疫情與信息迷霧的交互作用下,事件本身更加撲朔迷離。此外,一些社交媒體軟件違規收集用戶隱私信息,根據用戶關注偏好使用算法推薦技術進行數據精準投放,使用戶陷入信息繭房效應,出現反復搜索同一話題的刻板行為,最終導致此類用戶對于同一事件情感強化并陷入其中,受情緒驅動和信息繭房的雙重影響,最終觸發信息迷霧的生成和傳播。社交媒體信息迷霧觸發機理如圖3所示。

圖3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觸發機理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擴散機理是指用戶受社交媒體迷霧信息壓力的反復刺激,達到一定的信息行為嬗變閾值,由量變產生質變,觸發用戶信任感知,使其對迷霧信息產生興趣或深信不疑,致使用戶自發通過社交媒體散播迷霧信息,并對其他用戶產生影響,造成信息迷霧的進一步擴散。以新冠疫情為例,官方發布準確信息之前,由于迷霧信息的沖擊,受個人認知有限性的影響或意見領袖的干擾,用戶被各種焦慮、不安、懷疑的負面情緒裹挾,迫使自己持續關注、不斷刷新并參與話題討論、陷入猜疑、產生自我否認,最終因為信息過載導致誤判,對網絡上存在的大量迷霧信息產生親近和信任的感知,自發在社交媒體上傳播迷霧信息,造成信息迷霧的擴散。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擴散過程中,新聞媒體、意見領袖和普通用戶廣泛參與其中,傳播主體的多樣化造成信息迷霧擴散范圍增大、影響力增強、熱度暴增,繼而引發又一輪的用戶焦慮,進一步擴大信息迷霧的傳播范圍。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擴散機理如圖4所示。
大數據時代,互聯網的廣泛應用使得社交媒體用戶能夠輕易實現數據互聯,大體量的用戶數量導致網絡通訊生態群具備復雜性特征,用戶間相互影響并呈現出高速的觀點聚合演化[25],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呈輻射狀交互擴散。在擴散過程中,受大眾利益的協同認知,群體決策會呈現出極端化、趨同化的立場[26],當個體面對不實信息主導輿論時容易產生從眾心理,認同大多數人表達出的相似觀點[27]。信息迷霧的影響作用由親密度高的關聯網絡開始,通過網絡互聯的社交媒體以“人—機—人”的渠道向外界擴散并輻射其他關聯用戶[28],對其他用戶的自主判斷造成干擾。由于社交媒體平臺用戶量大,信息交互頻繁,數據豐富,用戶或出于從眾心理,或出于各種不同立場驅動,在社交平臺反復討論,海量數據交織,污染澄清渠道,使信息更加復雜,真假難辨,干擾普通用戶搜尋真實信息,造成用戶和信息迷霧之間循環干擾的現象。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干擾機理如圖5所示。

圖4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擴散機理

圖5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干擾機理
控制是影響用戶行為的重要驅動因素,是用戶實際體驗過程中主觀感受的外顯體現,包含認知控制、決策控制和行為控制3個范疇[29]。認知控制主導用戶對社交媒體迷霧信息的甄別和理解,幫助保持用戶原有認知結構和信息迷霧沖擊之間的平衡,保持認知系統不失衡,能夠避免因迷霧信息沖擊造成盲目跟風,在疫情下始終保持清醒的認知;決策控制主導用戶根據識別的信息做出決策,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第三階段(2020年2月21日—3月17日)[30],中共中央做出有序復工復產的重大決策,然而由于社交媒體平臺上的信息迷霧仍未消散,用戶仍然面臨出行、復工、自我隔離等個人抉擇,此時決策控制主導用戶根據客觀情況及主觀理解做出符合自身預期的決策選擇;行為控制主導用戶面對刺激時的行為應對,如在隔離期間,社交媒體用戶通過移動設備接收到海量負面信息,易產生信息焦慮等負面情緒,行為控制主導用戶進行應對和管控,在行為控制的主導下采取規避信息獲取、減少信息交互等措施進行自我保護。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控制機理如圖6所示。

圖6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控制機理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在經歷“萌芽階段—擴散階段—爆發階段—衰退階段”的4個階段中,參與者做出了諸如制造迷霧、傳遞迷霧、擴大迷霧、辨識迷霧、控制迷霧等行為回應,廣大社交媒體用戶多維參與到了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生命周期中。通過對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的機理分析,能較為清晰地看出信息迷霧的發展演化是漸進、復雜、連續的。本研究從利己、觸發、擴散、干擾、控制5個維度探究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發展各個時期的關聯關系和內在驅動。①用戶基于利己屬性被多種收益類型驅動,為滿足自身利益編造、擴散迷霧信息,參與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生成和傳播;②社交媒體平臺的信息偶遇和信息推薦使用戶注意力下沉,外部信息刺激使用戶從被動推薦轉為主動關注,在情緒刺激下參與信息迷霧的演化,觸發社交媒體信息迷霧;③由于對疫情話題的持續關注和社交媒體平臺信息的精準投放,用戶廣泛參與迷霧信息傳播,擴大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影響范圍,導致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持續擴散;④社交媒體用戶長時間關注迷霧信息,出于恐慌心理頻繁刷新、灌水干擾相關用戶,污染信息迷霧澄清渠道,導致信息迷霧爆發;⑤用戶經過一段時間的信息識別、知識更新和自我管控后,基于認知水平對現有迷霧信息進行判斷并做出決策,根據符合自身認知水平的決策做出相應的順從、抵抗、澄清等行為回應。
社交媒體中信息迷霧的演化機理是一個綜合有機體,貫穿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生命周期,是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內在驅動機制。利己機理、觸發機理、擴散機理、干擾機理、控制機理通過用戶行為形成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的聯通路徑,解析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內在驅動、推薦觸發、擴散強化、演化干擾和控制應對,在確定關聯與路徑的基礎上對機理模型進行闡釋,有助于社交媒體平臺和管理部門深入探究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生成與演變規律,從而優化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應對方式。本研究構建的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內在機理關系如圖7所示。

圖7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內在機理關系
眾多專家和學者對信息公開在抗疫中的重要性進行了論述,肯定了信息公開在防控疫情過程中起到的作用[31]。疫情期間,政府及時公開感染者行動軌跡,方便用戶進行密接自查,有效避免因病例行跡未知而人人自危引發的大規模恐慌。此外,多數用戶都有“不信謠不傳謠”的自覺,但實際上主要難題并不在“傳”與“不傳”之間,而在于信息的真假難辨。公眾無法僅憑個人經驗判斷信息真偽,且社交媒體信息迷霧造成的信息過載現象明顯,普通人難以在海量的信息中準確判斷各種爆料和辟謠信息的真實性。這種情況之下,只有通過官方渠道及時發布真實情況通報,才能中斷迷霧信息的持續擴散。同時,官方還應關注用戶信息需求和現實狀況,多渠道詳盡通報真實情況,確保真實信息在媒介、傳播者、接收者之間有效交互,避免信息迷霧在社交媒體上進一步擴散。
國內外學者和企業一直致力于破除信息迷霧的難題,蘭德公司推出的“在線對抗信息迷霧”(Fighting Disinformation Online)工具庫[32],是目前較為成熟的信息迷霧監測系統。該數據庫從機器人賬號識別、標準檢測、信度打分、虛假信息跟蹤、教育引導、圖像驗證檢測、站點黑白名單分類7個方面尋求信息迷霧治理的突破點[33-34]。此外,有學者構建了自動檢測迷霧制造者的識別分類系統[15]、社交軟件信息迷霧自動識別、分類系統[35]。各種應對信息迷霧的系統和方法層出不窮,帶來源源不斷的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應對方法創新。因此,增強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各階段的秩序管理,重視迷霧中的民眾意見,以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受害者感受為出發點,倒逼更多識別技術、管理技術、應對技術升級,逐個擊破迷霧各個階段,全面瓦解信息迷霧。
面對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應增加“成本—收益”方面的考量,需要注意的是。此處的收益不僅是指資金收益,還包括個人需求被滿足的收益,如熱度滿足、流量滿足、情緒滿足等。在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生命周期中,萌芽階段的迷霧制造者造霧驅動和收益有關,擴散階段媒介對信息迷霧的傳播也與收益密不可分。因此面對成本收益考量時,增加成本和減少收益都是阻止社交媒體信息迷霧進一步發展的有效手段。通過增加處罰力度,提高造霧成本,讓制造者和傳播者認為制造和傳播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行為成本過大,無法滿足自身利益訴求,促使其在以后的生產活動中主動避開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形成“制霧者不制造,傳播者不傳播”的良性態勢。我國有關部門應依法對散播不實信息行為進行處罰,保證懲處到位,起到敲山震虎的威懾作用,切實保障公民信息權益。
社交媒體信息迷霧形成鏈中參與者眾多,無法僅靠單個參與方自發治理達到驅散迷霧的效果。治理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應貫穿始終,因此構建多元協同的治理體系十分必要。對于傳播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媒介平臺而言,應該明確自身定位,做好迷霧信息的“守門人”,安排專業人員或成立專業部門辨別信息真偽,力求站好“第一班崗”。對于意見領袖而言,應杜絕在所獲信息未辨真假時發聲,避免自身影響力被利用致使事態擴大,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影響口碑。此外,治理社交媒體信息迷霧還要注意“治于未病,防于未起”,即在苗頭剛出現而迷霧未生成時進行治理,要求管理部門做好信息跟蹤與信息監測工作,定期評估信息環境。此外,還可以邀請用戶參與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監測或增加其他治理渠道以完善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治理鏈條,規范信息行為,創造和諧穩定的信息環境。
本研究以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為研究對象,基于生命周期理論構建研究框架,揭示社交媒體信息迷霧演化包括:萌芽期、擴散期、爆發期、衰退期4個階段,闡明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演化機理及其內在關聯關系,最終提出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的應對策略。研究結果為社交媒體信息迷霧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撐與模型解析,有助于豐富信息迷霧研究理論范式,構建合理的社交媒體識別與驅散管理體系。但本研究仍然存在一些不足,如僅以社交媒體中的信息迷霧為研究對象,對其他媒介中的信息迷霧未有涉及,后續研究將增加對多種媒介下信息迷霧的思考,開展信息迷霧傳播規律的定量分析與實證研究,為全方位解析信息迷霧做更多的實踐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