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靜 ,楊倩楠 ,陳金潔 ,張 池,王 超,張曉龍,劉科學
(1.廣州新華學院資源與城鄉規劃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0;2.廣東省華南城鄉經濟社會發展研究院,廣東 廣州 510642;3.華南農業大學資源環境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2)
【研究意義】耕地作為人類生存和發展最基本的物質基礎,是我國糧食安全和農產品質量安全的關鍵,也是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的保證。同時,耕地承擔著鄉村產業發展、社會保障以及生態環境保育的重要功能,在鄉村振興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鄉村發展的基本資源和條件[1]。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的深入推進,耕地利用和保護的失衡狀態日益嚴峻,農村空心化、耕地利用非農化、非糧化、粗放化、邊際化等問題導致耕地數量逐年減少[2-3],農村生態環境惡化、農業面源污染等問題更是嚴重影響著耕地生態質量[4]。自我國明確提出實行“世界上最嚴格的耕地保護制度”以來,耕地數量銳減態勢得到緩解。然而,耕地質量和生態效益等方面形勢依然嚴峻。現階段,我國耕地保護由數量保護發展到了數量、質量、生態效益“三位一體”保護[5]。其中,耕地重金屬污染是導致耕地數量急劇下降、耕地生態質量嚴重破壞的重要因素之一,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已成為實現鄉村振興中生態振興最重要的一環。
【前人研究進展】國內外學者基于不同視角對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進行研究,主要集中在4個方面:一是耕地重金屬污染基本狀況及相關風險評估[6-10]。曾思燕等[7]調查了我國耕地表層土壤重金屬污染狀況,發現耕地表層土壤重金屬鎘濃度點位超標率最大,需休耕的重金屬污染耕地占比15.58%。一些學者分別以不同金屬礦區為研究區,調查礦區周圍耕地重金屬污染狀況,發現礦區周圍耕地土壤重金屬嚴重超標,應采取有效措施進行修復治理[8-9]。郭書海等[10]研究土壤環境質量與農作物環境特性對農產品重金屬超標的雙重影響,發現重金屬污染高背景值地區和有色金屬礦區與農產品超標頻發區高度吻合。二是耕地重金屬污染修復技術研究[11]。許多研究從重金屬污染修復措施出發,利用農業措施[12]、化學手段[13]、生物修復[14]等方法降低土壤中重金屬的含量或有效性,從而可緩解重金屬對農作物的危害。三是相關政策制度研究。劉馨月等[15]從生態補償政策視角出發,考察不同規模農戶對生態補償多元政策的偏好及政策間的相互作用,結果發現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生態補償需要探索針對性治理技術指導、產量保險、分級收購等新政策,同時需對補償政策進行合理組合。此外,隨著研究不斷深入,部分學者開始從治理主體和治理手段的視角研究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模式,彌補其他視角研究的不足[16]。治理主體是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的具體實施者,開展治理主體研究是檢驗政策合理性的重要依據和保證治理效果的重要基石[17]。
【本研究切入點】目前國內外學者對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主體的研究主要以分析農戶參與意愿以及技術采納為主[18],缺乏治理主體之間的相互推進和協作,以及各治理主體之間實施效果的深入研究。總體而言,對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主體的研究仍處于初步探索階段。如何因地制宜找準耕地重金屬治理策略,探索農村耕地污染修復途徑,使其成為激活農村耕地要素資源、保障糧食生產安全、助推鄉村振興的重要抓手,是當前亟待解決的理論與現實問題。【擬解決的關鍵問題】本研究基于韶關大寶山礦區耕地重金屬污染視角探究主體多元化治理體系,分析礦區內耕地重金屬污染主體多元化治理模式面臨的困境和問題,并提出優化耕地重金屬污染的針對性對策和建議,以期為重金屬污染礦區制定地方性耕地保護政策提供重要參考價值和指導作用。
隨著耕地重金屬污染狀況的轉變以及污染耕地的復雜性和隱蔽性,由政府進行單方面治理不能滿足新的形勢和環境,存在效率低下和治理效果差的問題,并且難以維持發展,多個主體共同參與治理迫在眉睫[19]。針對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的重點、難點問題,應以問題導向為切入點,在開展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設計時,堅持黨中央領導,政府、企業、科研院所、農戶等眾多相關者緊密配合,構建以政府主導、企業負責、社會共治、全民參與的耕地重金屬主體多元化治理體系(圖1)。企業、社會團體、公眾作為社會主體的中堅力量,在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中的作用舉足輕重。主體多元化治理體系可以充分發揮各方的積極主動性,使得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不僅僅是政府的事情,而是所有參與主體共同的事情。耕地重金屬污染主體多元化治理模式機制包括:(1)政府的監督、扶持機制以及對企業、社會組織、社會企業、公眾和社區的激勵機制;(2)企業的價格機制、認證機制、經營權競爭機制、融資機制和基于產出或投入的支付機制等;(3)社會其他群體(如社區)的監督和參與機制;(4)個人的參與機制。各層面的主體通過不同機制參與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政府作為政策的制訂者,對治理主體的監督、扶持、激勵是落實治理行為的向導;各企業緊跟政策方向做出響應,調整其商業行為參與重金屬污染治理;而社會其他群體與個人直接參與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

圖1 耕地重金屬污染主體多元化治理體系Fig.1 The diversified governance system of heavy metal pollution subjects in cultivated land
耕地重金屬污染主體多元化治理體系的具體形式為:中央政府主導提出治理要求,由省級地方政府層層管控,直至縣級地方政府明確治理責任。政府一方面通過委托的形式要求監管部門和檢測服務企業對排污企業和農戶行為進行監督評價,杜絕耕地重金屬污染的再次發生,同時要求污染方直接治理或委托治理企業修復污染耕地;另一方面通過招標委托的形式要求科研院所直接治理或向監管部門提供治理建議和向治理企業提供技術,也可以通過招標委托的形式要求治理企業直接治理重金屬污染耕地。治理行為完成后再由相關監管部門和檢測服務企業考評治理績效,從而達到由政府主導、各部門企業協作配合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的新模式[20]。根據是否屬于污染者以及具有實施治理行為可將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參與主體劃分為指導主體、執行主體、監督主體和第三方治理主體。其中,指導主體由中央政府、地方政府組成;監督主體由監管部門及相關檢測服務企業組成;執行主體既是污染者或土地使用者也是治理行為的實施者,由排污企業、社區和農戶等組成;第三方治理主體是指接受委托治理重金屬污染耕地的被委托方,由社會組織、科研院所和治理企業等組成(圖2)。

圖2 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參與主體的相互關系Fig.2 Participants in heavy metal pollution governance in cultivated land and their interrelationship
1.2.1 指導主體 指導主體是多元化治理主體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在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中作為引導者、規范者和協調者。政府的作用在于建立公平的競爭機制,放寬限制、做好相關服務、加強監管,充分激發市場主體的活力,綜合運用土地政策、金融工具,吸引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參與治理,實現參與主體和耕地保護的多贏局面,即耕地保護“三位一體”格局全面打開,生態環境得到改善,重金屬污染耕地實現高效治理和利用,企業得到發展空間,同時政府減少治理財政投入且增加稅收。中央政府作為治理模式的最高管理者,其在出臺權威法律法規約束污染者行為的同時,按照“誰污染誰治理”的原則,將治理任務通過地方政府分級下發到污染者手中,一方面可以分擔土地所有權人的治理責任,另一方面能有效遏制污染者污染耕地的行為[21-22]。
1.2.2 監督主體 監管部門作為政府監督治理主體、規范治理行為的總抓手,在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中尤為重要,通常由自然資源廳、農業農村廳及其下屬的事業單位相關部門擔任。強有力的督導是治理重金屬污染制度執行的保障,缺乏有效督導會出現盲目從眾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執行主體。重金屬污染地區的治理責任應該落實到每個人,不同主體在耕地保護制度執行中的角色不同,不同督導對象有著不同的監督重點,而且治理重金屬污染耕地是耕地保護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既要監督保護未污染的耕地,也要監督修復已污染的耕地。對于未污染耕地的保護,可通過招標的形式要求中標企業不定期對耕地重金屬進行實地踏勘、檢測分析和出具報告,評價并規范排污企業的排污行為;對于污染耕地的修復,則是在驗收時通過實地踏勘、檢測分析和出具報告,評價治理企業的治理行為和耕地重金屬含量是否符合國家標準。
1.2.3 執行主體 執行主體是多元化治理主體中實施具體治理行為的部分。治理重金屬污染耕地的執行主體責任可以分成兩種情況(表1):第一種情況,當污染者明確時,按照“誰污染誰治理”的原則將執行主體責任分配到污染者手中。若污染者與土地所用權人相同時,相關治理行為及費用均由其自身承擔;否則,污染者承擔治理行為和費用或者土地所用權人承擔治理行為而污染者進行相應補償。無論土地所有權人是否明確,污染者都是治理污染行為的執行責任主體。第二種情況,當無法確認污染者時,治理行為和相關費用均應由土地所用權人承擔。然而,因政策規定我國土地歸國家和集體所有,一些歸屬不清的集體土地所有權需要地方政府承擔相應的治理責任。在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時,各執行主體的實施措施有所差別。由于政府和排污企業所需治理的耕地區域具有一定范圍,一般來說他們可能會通過第三方治理模式實施具體的治理措施。而農戶通常治理的耕地僅為自家田地,故通過自身農業措施進行治理。

表1 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原則“誰污染誰治理”責任分配類型Table 1 Type of responsibility allocation for the“polluter pays” principle of heavy metal pollution governance in cultivated land
1.2.4 第三方治理主體 2017 年我國全面推行第三方治理模式,即政府通過購買服務,委托有重金屬污染耕地修復治理資質且實力較強的企業作為第三方,承擔一定區域耕地重金屬污染的修復治理,逐步實現耕地重金屬污染修復治理規范化、專業化[23]。至今已出現了一大批用于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工作的企業。這些企業作為技術實施方,一方面接受政府委托,通過與檢測企業、科研院所合作,直接參與或協助農戶參與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另一方面接受污染者的委托,以合作的方式參與治理耕地土壤重金屬污染。同時,擁有檢測設備和資質的科研院所作為治理措施技術的研究者,也可以接受政府委托直接參與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并對特定區域的污染狀況進行分析,探尋適宜本區域內的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措施。一般來說,在需要連片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的區域,由政府部門通過招標尋找可靠的第三方治理主體。檢測服務企業、治理企業、科技院所等具有很大的潛在支持能力,可以為重金屬污染耕地治理提供一定的資金支持以及先進材料、設備、工藝和技術方案。科技院所通過教育、宣傳和帶頭行動,可為廣大民眾普及環保知識,從而營造綠色環保、生態文明的社會氛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輕政府部門工作壓力和人力財力成本[24]。目前,政府與村委會普遍簽訂農村污染治理責任狀,第三方治理主體可得到村委會協助而順利開展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方案。因此,耕地重金屬污染第三方治理是指政府通過責任狀明確村委會治理責任,村委會通過招標委托第三方治理企業開展連片治理,通過購買監測服務考評治理績效,并由承擔治理責任的農村主體與該中標企業簽訂委托治理合同治理耕地污染的新模式。一般來說,第三方治理企業與鄉鎮政府簽約后,通常增益性動員與村委會、農業企業、村集體經濟組織、村工廠企業等進行簽約。在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中,第三方治理主體化身為先進生產技術推廣者,向農村推廣生態農業、循環利用、節水農業、無土栽培、測土施肥、燈光誘殺、抗蟲良種等技術。
大寶山礦區位于廣東省粵北山區韶關市曲江區沙溪鎮境內(24°30′~24°35′E,113°41′~113°46′N),是華南地區一座特大型多金屬共生或伴生硫化物礦山,含多種微量毒害元素,總面積達665.06 hm2。韶關屬亞熱帶季風氣候,年平均氣溫20.3 ℃,年均降水量1 782.7 mm。夏季有暴雨,冬季有霜凍和降雪現象,常年主導風向為北風。以山地、丘陵盆地為主,地勢基本上呈中間低,四周高。礦區為侵蝕中低山地形,山脈南北走向且北高南低。因水流切割多形成“V”型深谷,地形高聳,巖壁陡峭,有利于地表水和地下水的排泄。
自1958 年建設開采以來,大寶山礦區由于隨意的露天開采和無序工作,造成大量尾礦廢渣堆積,采礦過程的洗礦水和經年累月的風化淋溶產生的礦山酸性廢水等直接排放至橫石河源頭[25]。污染的廢水自北向南流至橫石河所流經的下游地區,如尾砂庫區、涼橋、上壩村、翁源鎮,不僅造成沿河地區農業灌溉用水、耕地受到不同程度的重金屬污染和酸化,而且對周邊農民的身體健康有嚴重影響[26]。尤其是礦區附近上壩村的村民長期食用受重金屬污染的水、農副產品等,導致癌癥死亡率較高,該村被稱為“癌癥村”[27]。盡管隨著社會的強烈關注和環保意識的增強,政府關停了一些小型民采民選企業,并且針對大量廢棄的尾礦修建了尾砂壩,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當地環境的繼續惡化,但由于現有采礦、選礦和洗礦技術仍不成熟,以及歷史遺留大量尾礦仍持續產生酸性廢水,因此當地環境污染狀況依然嚴峻。
2.2.1 污染特點 大寶山礦區具有污染時間長、范圍廣、污染狀況程度深等特點,頻繁的采礦活動導致周邊的河流、土壤和植被以及生活環境均受到危害。礦坑水、選礦廢水、尾礦廢渣和凈風化淋濾的礦上酸性廢水排放破壞了周邊水生生物和動植物生存環境。林初夏等[28]對大寶山礦山周邊環境進行檢測,結果顯示,上壩村中某處農田所種植的糧食果蔬重金屬污染嚴重,以Cd 污染最為突出,有些重金屬含量最高超過國家規定限量值的百倍以上。大寶山礦區重金屬污染的耕地大多數為多金屬復合污染。許超等[29]通過調查分析發現,大寶山下游地區稻田土壤污染是以Cd 和Cu 為主的多金屬復合污染,稻田土壤Cd、Zn、Pb 和Cu 的平均濃度分別為2.19、244.94、179.93、287.91 mg/kg,最大超標倍數分別為2033、2.59、2.84、11.32,綜合污染指數分別為15.07、2.03、2.07、8.98,相關分析結果表明,Cd、Zn、Pb 和Cu 主要來自酸性灌溉廢水。張曉霞等[27]研究結果表明上壩村農田土壤呈酸性,受到以 Cu、Cd、Zn、As、Pb 為主的多金屬復合污染,離灌溉口越遠重金屬濃度越低,表明農田土壤重金屬污染來源于灌溉水。
2.2.2 污染危害 因采礦活動大寶山礦區受污染范圍較廣,最嚴重時韶關市內受牽連的村達83 個、受污染農田面積584.8 hm2以及受影響魚塘面積20.9 hm2[30]。其中翁源新江鎮上壩村是嚴重受害區,村莊的河段上部顏色赤紅,底部漆黑,河內生物絕跡[31]。含有超量金屬元素排放的廢水被用于灌溉農田,造成土壤質地被破壞,進而農作物產量大大減少,并且被農作物吸收的重金屬在人體內大量累積,經年累月從而引起皮膚病、肝病、癌癥等一系列疾病。1984 年起上壩村上百人死于癌癥,其中不少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32]。
2.2.3 治理現狀 自政府主導的主體多元化治理模式在大寶山礦區開展以來,主要采用源頭控制和末端修復兩大主要手段,流域中下游的水土環境質量得到明顯改善和提升。然而,由于大寶山礦區污染的歷史遺留問題復雜,仍需采取有效措施控制污染源頭、污染水體,尤其是防控和治理耕地污染。針對大寶山的污染特點,現階段礦區污染源頭治理主要有邊坡治理、尾礦治理、植被修復、水資源治理和礦山土壤治理。其中,通過控制農田灌溉系統水源是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的源頭控制手段之一。例如,由大寶山礦業有限公司建立的4 個農田灌溉工程以及庫容1 km3的上廟水庫和配套設施,解決了翁源縣內農田灌溉問題[33]。同時,對污染較嚴重的橫石水河段進行清淤也是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的源頭控制手段,但該方法費用高,易翻動河床導致二次污染。耕地重金屬污染末端修復技術手段包括物理修復[34]、化學修復[13,35]、生物修復[14,36]、農藝修復[12,37]以及聯合修復技術[38-40]等方法,其中不同治理方法適用范圍及優缺點[11-14,34-40]存在區別(表2),物理、化學以及農藝措施修復往往操作簡單、經濟實用,適合修復污染程度輕的耕地土壤;生物修復則在治理重金屬污染的同時,對環境影響較小,適合礦區耕地污染較重的土壤;而聯合修復效果較好,但周期也相對較長,其主要針對污染情況嚴重的土壤。大寶山礦區周圍耕地重金屬污染狀態嚴重且復雜,簡單的修復方法可能達不到理想效果,因此多采用聯合修復技術。李清飛等[41]采用溫室盆栽試驗,研究大寶山礦強酸性多金屬不同程度污染土壤上麻瘋樹的生長狀況和吸收金屬特征,發現種植麻瘋樹與石灰石改良是聯合修復大寶山礦酸性多金屬污染土壤的有效措施之一。張鵬等[42]以石灰+有機肥、石灰+生物炭的土壤改良劑在大寶山種植耐性作物紅麻和苧麻,研究土壤pH 與重金屬含量、徑流液產生與理化性質的變化情況,結果表明,苧麻根系作用和石灰+有機肥模式均對降低土壤中重金屬生物有效性更顯著;植物定植和改良劑的施加不僅顯著減少地表徑流,而且通過提高徑流液pH 可降低徑流液中溶解態和懸浮態重金屬的含量,從而限制排土場污染土壤中重金屬的擴散。

表2 土壤重金屬污染治理方法適用范圍及優缺點[11-14,34-40]Table 2 Scope,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 soil heavy metal pollution governance methods
2.3.1 治理主體的缺失與弱化 當前,我國提出鄉村振興面臨的一個最突出、最關鍵的現實問題就是鄉村人口的大量流出。這也是當前大寶山礦區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面臨的最嚴峻問題。大寶山位于粵北,經濟發展相對較緩慢,導致大量勞動力處于外流狀態且持續增加,并伴隨著“空心化”現象,大量青壯年勞動力到城市打工致使農村社會結構嚴重不均衡。在此背景下,鄉村社會逐步變成由老年人、婦女和兒童組成,并且由于區域地形限制,無法實現以機械代替人力,從而導致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主體部分缺失和嚴重弱化。
2.3.2 農民的治理主體地位彰顯不足 實踐證明,農民階級始終是中國社會發展中的主力軍和強大動力。農民作為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行為的重要實施者,其作用在鄉村振興戰略中不可或缺。充分發揮農民管理耕地的根本力量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保障。然而,在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中卻往往存在農民參與性不足的現象。在實施過程中,農戶因鄉鎮政府的直接過渡干預而無法施展自身才能,在耕地重金屬污染上的治理主體地位未得到充分彰顯,成為了生態振興中的旁觀者,或僅被動參與某一環節。
2.3.3 市場化機制不充分,缺乏社會資金 大寶山礦區污染歷史久遠,其中情況錯綜復雜,早已無法溯源污染行為者的身份。當務之急是由政府出臺有效的政策措施來引導地方企業協助治理耕地重金屬污染。然而,由于各級財政投入不足,尚未完全建立合理的市場化機制,缺乏有效政策激勵社會資本的引入,資金問題成為限制其治理的瓶頸。目前,耕地重金屬治理主要依靠財政性資金和地方投資平臺籌集的資金來實施,無法滿足礦區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工作的經費需求。此外,由于政策扶持有限,大寶山礦區耕地治理缺乏統一規劃,管理部門單一,財政性資金有限,且治理項目多以公益性為主,缺少經營性收益來源等因素,導致社會資本投入意愿不強。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需要大量資金投入且治理實踐周期長,使得企業參與投資耕地重金屬污染項目更加謹慎。
2.3.4 耕地重金屬污染的多元參與體系尚未健全 在傳統的礦山治理模式下,政府—企業—行業生產者存在分離現象。農業生產者與政府、企業和監管機構之間存在信息溝通不暢和監督難等問題。礦山無序開采導致重金屬耕地污染的修復和治理具有難度大、成本高和治理周期長的問題,多樣化的耕地污染,復雜的治理結構和多方面的參與主體也加劇了耕地污染修復的治理難度。當下政府下發的方針政策大多數宣傳不到位,部分企業和監管機構并未完全落實。社會整體參與度低,政府—企業—農業生產者等多方協調性差,農業生產者對耕地的合理利用意識低,具有土壤治理方面的環保企業比較少,并且因組織協調難,導致實際治理困難。綜上,現階段礦山無序開采導致的耕地重金屬污染修復缺乏社會參與度和合作協調性。
農戶作為耕地最重要的治理者,其自我修復耕地的意識在重金屬治理中十分重要。近年來隨著農民的公民意識不斷覺醒和發展,利益訴求不斷增多,參與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的獨立主體意識也不斷增強。然而,在年輕一代向城市流入的同時,鄉村社會的構成主體文化水平、體能均相對較低,他們中很少有人能夠自主參與治理耕地污染工作中。亟需吸引更多年輕人返鄉建設,參與到鄉村振興中,同時也要提升他們的能力和水平,增強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主體意識,強化法治宣傳,普及耕地保護的重要性。村委會可聯合具有專業技術的組織、企業和研究院所對鄉村新農人進行農技培訓,提高農戶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的意識,在耕地施肥上提供技術指導,減輕因施肥等農藝措施加重土壤重金屬的污染。此外,對污染耕地的行為要加大處罰力度,從地方政府到企業均不得以污染耕地為代價獲取經濟效益,杜絕耕地重金屬污染的再次發生。
在進行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時,應該將原來的治理模式轉變成開放式治理模式,讓更多的治理主體參與到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工作中,使治理的工作效率和質量得到有效提高。耕地重金屬污染多元化治理基于耕地保護利益相關者視角,積極引導地方政府、集體、企業、個人等參與耕地保護,構建多元化的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模式。如構建和完善耕地保護法律和制度,完善多元化耕地補償治理機制。地方政府應把礦區耕地重金屬治理保護納入年度財政預算,并積極爭取上級提供的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專項補助資金,建立動態增長機制,專款專用,保障資金安全。同時,聯合社會資源,引導和鼓勵社會資本加大對大寶山周圍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的環保投資力度,推行耕地重金屬污染第三方治理,充分發揮社會組織功能。加大執法監管力度,推行網格化管理。充分利用執法監管平臺,確保動態監管全覆蓋,對污染耕地的行為做到早發現、早報告、早制止、早查處。
確保第三方治理市場的開放性、專業性和契約性是政府在完善和推廣耕地重金屬污染第三方治理中的重要任務。一是建設具有開放性特征的第三方市場。樹立開放包容的多元治理理念,客觀對待地方政府、第三方與農業生產者的利益訴求,明確他們之間的權利、義務與責任承擔方式,構建耕地治理利益共同體。打造“第三方主治”的共同治理開放平臺,吸引資金實力強和管理水平高的第三方加入耕地治理。二是加強第三方市場的專業性建設。加強對第三方市場的準入門檻與監管標準的管理,避免在第三方市場出現“劣勝優汰”的現象,防范由于第三方主體能力差而導致耕地治理效果不達標等后果。同時,采取“院地共治”模式,積極引導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為地方治理修復礦區污染提供技術支持。
現階段對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是采取可靠的治理措施。大寶山土壤污染情況復雜多樣,需要相關部門加強污染源解析與源頭防控,適當采用綠色新型高效治理修復技術與產品、種植重金屬低積累農作物,形成從源頭到末端的污染綜合防治方案。一方面引入更多的技術單位調查大寶山及水源流域污染情況,根據“土壤—水—農作物”系統重金屬的遷移、轉運過程與機理,突破耕地重金屬污染源頭防控,即將開展的第三次土壤普查可為其提供數據支撐。另一方面突破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修復產業鏈建設技術創新,探索耕地重金屬污染第三方治理、監理、評估等工作推進方式與管理的有效模式,構建專業化、產業化、標準化、可復制、易推廣的耕地重金屬污染綜合防控與治理修復技術體系和運行管理模式機制。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有效銜接脫貧攻堅、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走向農業現代化的重大歷史任務。解決耕地重金屬污染是農業現代化過程中面臨的重大問題,耕地重金屬污染嚴重不僅影響農產品品質和產量,更影響人類的生命安全。在鄉村振興背景下,構建耕地重金屬污染“主體多元化治理”體系,一是需要厘清農村治理主體的具體責任功能,準確定位,創新工作機制,嚴格履行職責;二是明確耕地重金屬污染治理多元主體的地位,所有參與主體均視為平等的治理行為者,讓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避免出現“外行指導內行”的現象;三是加強政府、市場、農戶之間的有效合作和良性互動,建立多元、平等、互信、自由、互補的治理模式,強調治理行動化、途徑多樣化、組織開放化和無界化,嚴禁管理中心化,最大限度發揮治理主體的整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