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瀟
近年來,為滿足新時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國家大力推動社會調解工作,逐步建立了矛盾糾紛的多元化調解新格局,發揮了社區調解工作在防范沖突、化解爭議過程中的重大功能,給人民群眾生活帶來了更多優質、便利、高效的公益法律服務,為新時代家庭和諧、社會穩定保駕護航。2020年12月30日,《全國人民調解工作規范》(以下簡稱《規范》)開始執行,這是司法部根據我國標準化工作有關法規頒布的司法行政技術標準,是中國國家司法行政部門統一指導全國基層社會協調工作的工作指南。《規范》著眼于實際,對當前基層人民調解工作從組織形式、調解員聘任到調解程序、調解時限、協議等各環節都作出了明確的規范。由此,各類調解形式應運而生。電視調解作為其中一種影響力最大、傳播范圍最廣的調解模式,無疑是人民調解發展至今的一種創新形式。
電視調解是民事調解性質的法律服務類電視節目,它通過媒體、法律、公眾三位一體的嫁接,以真人秀的形態關注人民內部矛盾,作為一種創新型調解民事糾紛的方式參與公共管理,弘揚社會正氣,展現人性美好。
從電視節目的角度來看,電視調解將人民調解過程以“紀實故事”的形式搬上熒幕。電視調解讓爭議雙方當事人成為節目中的表現主體,節目中將真實呈現他們面對利益沖突的糾結、較量,以及親人間恩怨情仇的過往故事。人民調解員、心理咨詢師、律師在主持人的引導下,對當事人現場展開法律分析、情理疏導。在電視調解中,觀眾既能看到發生在自己生活中的真實矛盾沖突的故事寫真,又能看到化解矛盾糾紛的法律應用和情理分析、心理疏導。電視調解既是電視節目的創造,又是人民調解的再創造,是媒體宣傳和協調工作的融合體,它有效地把媒介宣傳功能、法制教育和傳播功能、社會心理與健康的輔導功能集于一身,為人民調解這一傳統破解沖突的工作形式,注入了新鮮的生命力,進一步增強了公信力,并通過合理運用媒介的宣傳力量和公眾約束力,使人民調解工作更好地發揮了社會矛盾“減壓閥”的調節功能。
從法律的角度來看,電視調解有效緩解了訴訟的壓力。當前,在新時代經濟社會發展進程中,大量的民事糾紛存在于老人贍養、遺產繼承、婚姻家庭矛盾、房屋糾紛等,還有合同、醫療糾紛、勞動、土地承包經營等糾紛。隨著中國市場經濟建設的蓬勃發展以及公眾法律意識的普遍增強,各類婚姻、家庭糾紛急劇增長,法律訴訟的負擔不僅僅體現在基層法官的工作量上,同時,當事人訴訟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也日漸攀升,這讓許多當事人望“官司”卻步。而電視調解是以法律公益的形式,所有專家為老百姓免費排憂解難,既能有效緩解司法訴訟的壓力,也能免除當事人經濟負擔的后顧之憂。電視調解作為我國人民調解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經司法機關批準,可以由全國知名法官、心理專家、杰出人民調解員等構成自己的“調解工作室”,經過電視調解的處理結果,可以作出正式的具備司法適用效力的“人民調解協議書”。從效果來看,既節省了司法資源,也為百姓提供了免費的公益法律服務,方便快捷,大大提高了化解矛盾爭議的效率。
從社會公眾的角度來看,電視調解以其獨特的調解模式,達成了矛盾雙方的深度和解和持久和諧。所有參加電視調解的當事人,都要對其言行的客觀真實性做出承諾,這個承諾不僅對當事人自己有約束力,同時也是一種對廣大觀眾、社會公眾的承諾。而這些公開承諾的法律約束力,則借助了電視的宣傳力度,得以更有效的提高與鞏固,從而極大地提高了調解工作的效果,也提高了當事人各方對調解結果的認同感,同時提升了對調解結果的執行力。如此,電視調解所特有的公共媒體的約束力,就賦予了傳統人民調解模式以新動能,使當事人個人的社會微觀矛盾,得以用回歸社會的方式來解決,促成矛盾雙方的深度和解和持久和諧,最大程度地減少不和諧因素。訴訟程序判定的過程重證據,最終結果從法律的角度看是公正的,但是在當事人心里總會多多少少存有芥蒂,尤其是瑣碎的民事訴訟,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情理法之間在很多情況下或許界限并不十分明朗。人民調解工作,最終要的不是冷冰冰的司法判定,而是情感上雙方爭執的“那口氣兒”,經過梳理調解,當事者更多的時候會對判定的結果從心里給予真正的認可。
電視調解之所以為廣大百姓喜聞樂見,和它長期堅持“主動介入,全面跟進”的獨特工作模式是分不開的。與傳統的調解方式不同,電視調解作為一檔電視節目,調解工作的開展高度融合了電視節目的制作過程,將當事人的私人糾紛當做一次新聞事件,主動介入事件本身,積極化解糾紛沖突。
在解決社會矛盾的調解模式上,調解電視欄目具有其自己的特點:第一,調解專家多樣化。以北京廣播電視臺《第三調解室》欄目為例,欄目組的調解專家隊伍主要是由律師、心理專家、人民調解員等共同構成的。其中,律師從法律視角為當事人分析案件、答疑解惑;心理專家則側重于心理剖析、調整當事人心態、平復其情緒;而人民調解員則憑借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和耐心細致的說理方式進行調解。調解專家的多元化觀點,使多元調解、多點發力、多維度解決社會矛盾問題變成了可能,各方專家學者發揮了他們的各自優勢,在調解過程中相互配合,有力保證了調解工作的順利完成。第二,調解過程公開化。電視調解是以電視為媒體的調解節目,它充分利用了媒介可以公開傳播的優點,使整個調解流程和調解成果均可以直接面向公眾發布。參與調解的當事人、專家必然會受到來自社會的監督,這樣就能夠更為理性地提出調解建議,進而保證調解工作更加公正有序地開展。第三,法律服務專業化。調解類電視節目組本身便是市司法局掛牌設立的“調解工作室”,經過電視調解的處理結果,可出具正式的具有法律效力的“人民調解協議書”。如果一方當事人反悔,另一方當事人也有權憑此調解協議書向人民法院提出訴訟,從而獲得更多的法律支持。
電視與調解機制的結合,是媒體與調解的有機結合,媒體的公眾性、傳播性為傳統的人民調解工作創新提供了更多的可能。電視調解讓更多的百姓愿意以“走進屏幕、說出自己的故事”的方式來解決紛爭、平息矛盾。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家庭相約電視調解,這就使得越來越多的家屬與親友避免了對簿公堂的怨懟,從而大大地減緩了人民法院的負荷,節省了大批司法機關人力資源,也降低了糾纏案件雙方的多重成本。我們還可以以人民法院民事案件的審判時間為例,通常,一審期限為六個月,二審為三個月,糾纏案件雙方在這一階段中勢必要投入巨大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就效果上來看,通過人民法院官司的結案階段,其時間相對較長,且往往是“贏了官司,失了親情”,得不償失。而通過電視調解解決矛盾,不受審限的限制,也沒有高額的訴訟費和律師費,因此訴訟各方都極大節約了各項成本費用。同時,由于在電視調解中各方專家的專業引導、耐心疏導,多輪次、多維度地為各方當事人做好工作,所以沖突緩解會比較徹底,整體效益也就更大。因此,我們可以發現,雖然通過判決的方式結案,從司法意義上確實也可以定紛止爭,但是當事人雙方之間較為深刻的沖突卻往往并沒有得到真正緩解,甚至還可能加劇沖突,甚至導致結案后產生其他負面的不利結果。
人民調解制度是根植于中國歷史傳統,并被長期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司法體制,是在傳承和弘揚我國民間調解傳統的基礎上逐步發展起來的。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我國共有行業性、專業性的人民調解工作機構四萬多個,國家派駐的相關機關社會協調工作室一萬六千家,專職人民調解員已接近五十萬人,年均協調的各類糾紛數量在九百萬件左右,我國各級人民調解委員會解決糾紛的數量占全國社會基層矛盾糾紛總數的80%以上,有效地把矛盾糾紛直接吸附在了社會基層,解決在第一線。以電視欄目為基礎創立的品牌調解室,作為人民調解形式的創新實踐,形成了一套班子、兩種運行模式機制。各地電視臺積極推進品牌調解室的建設,電視調解、著名律師調解、優秀調解員調解等各種公開調解形式,也越來越多地為廣大百姓所接受,打破了傳統的家丑不可外揚的思維局限,充分發揮了媒體調解的引領示范作用,推動了全民法制宣傳普及和家庭道德教育建設。
許多家庭的矛盾都不是孤立的沖突和對抗,常常是因為經年的誤解、長久的恩怨,當事人對糾紛解決的期待,往往并不滿足于表面的公平、一時的和解。就事論事的調解,往往無法真正平息雙方的對立和對抗,甚至還會給當事雙方埋下隱患。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人民群眾對人民調解工作已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當事人不僅對調解的便利性、公平性有要求,同時對調解效果的持續性、和諧性也有了更高的要求。
電視調解融合了司法局的人民調解辦公室、派出所的聯合調解辦公室、人民法院的庭前調解辦公室、心理咨詢室等多元調解功能,利用電視媒體的力量,在廣泛調動社會各界力量的基礎上,率先確立了綜合調處、多元化解的模式。調解現場有主持人調解員、專業人民調解員、社會專家學者調解員、知名律師、知名心理咨詢師,對爭議雙方當事人進行多維度透視、分析,綜合調處、集中發力,多元化解、不留遺患,不僅能解決當下矛盾、平息紛爭,同時還能化解過往恩怨、修復親情,點亮未來的和諧幸福。應該說,電視調解的實踐發展,適應了新時期經濟社會建設對人民調解事業發展的新要求,在社會矛盾多元化的調解體制建設、創新調解工作模式、提升矛盾糾紛化解能力上都走在了前列。
北京作為全國首善之都,在創建社區矛盾多元化的調解體制建設中一直在全國起著重要引領作用,北京廣播電視臺科教節目中心的《第三調解室》欄目,在北京市司法局的支持下,形成了獨具特色、自成一體的工作模式,成功走出了一條依托電視節目、整合社會各方資源、多元化解社會矛盾糾紛的公益法律服務創新之路。擔任該項目的一線主編,在大量且長期的工作經驗中深切感受到,電視調解的新模式,以其公開調解、媒介宣傳的特殊形式,開創了人民調解的全新方法,擴展了傳統人民調解工作的影響力,切實起到了調解一件、教育一片的法治宣傳和法治教育的積極作用。電視調解是我國傳統人民調解機制在電視節目中的創新實踐,這一成功經驗對推進我國新時代人民調解工作必將有著深遠的意義。
作者系北京廣播電視臺《第三調解室》欄目主編、第三調解室人民調解委員會成員
【編輯:孫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