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效應研究

沈一帆

(南京審計大學，江蘇 南京 211815)

一、 引言

中國經濟在過去四十年中持續增長、穩定發展離不開制造業提供源源不斷的強勁動力。 然而，隨著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中國制造業的發展也面臨諸多挑戰。 從世界范圍來看，一些發達國家陸續提出實施“再工業化”戰略，將在“去工業化”階段轉出的部分高端制造業轉回國內；另外，越來越多的新興經濟融入全球生產分工的環節中來，他們擁有比中國更低廉的生產要素。從中國國內因素來看，隨著“經濟發展新常態”概念的提出，傳統的依靠大量廉價生產要素所帶來的發展動力不能滿足新時期特定發展階段的需要。 無論是國外環境還是國內環境，都對制造業下一階段的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全面提升制造業的競爭力，如何實現從要素驅動轉向創新驅動，是事關中國高質量發展的戰略性問題。

眾多現有研究表明，擴大服務業開放能有效促進我國制造業的轉型發展，推動制造業走上由依靠“人口紅利”和“資源稟賦”轉向依靠“知識資本”和“創新”的發展路徑。 在這樣的背景下，本文探求擴大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是否有影響。

二、 文獻綜述與理論機制

國內外針對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企業影響的研究有很多，本文將重點梳理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技術進步影響的相關文獻，為文本的理論機制和撰寫提供參考和借鑒。

一些關于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技術進步的機制研究表明，服務業開放通過引進國外的資金、人才、技術等高端生產要素，對東道國制造業產生相應的技術溢出效應，這些高端生產要素流入國內后，對本土企業不僅能夠起到示范作用，而且能與本土企業形成相互競爭的關系，通過模仿、人員流動等一系列相互作用機制與本地制造業企業建立起密切關系。 眾多學者將服務業開放與本國制造業的影響路徑區分為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Branstetter指出當制造業處于前向關聯關系時，服務業的進入能為本土制造業提供優質生產要素，例如，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外資企業能為制造業企業提供營銷、咨詢等服務，其知識投入會提高制造業生產效率。 當制造業企業處于后向關聯關系時，也就是制造業在價值鏈環節中處于服務業外資企業的前端，由于制造業企業生產的中間品會進一步流入服務業，后端服務業對產品的高要求會倒逼企業進行生產創新、提高產品工藝和質量，上游制造業也能獲得向下游先進服務業學習交流的機會，根據服務業的需求提高生產標準、規范生產程序，從而促進制造業的技術進步。

借鑒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技術進步的影響機制，本文也認為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的影響可以分為前向關聯與后向關聯。 但同時，對服務業開放所帶來的溢出效應的過度依賴會使本土企業喪失進行技術改革和創新的熱情，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產生不利影響。 因此，文章試圖探究中國在過去的十年中，服務業開放究竟對制造業的知識資本積累起到了積極作用還是消極作用。

三、 實證設計

(一)計量模型

本文借鑒Coe 和Helpman等對知識資本產生和積累的理論研究思路，設定如下基本回歸方程:

X

ε

(二)變量定義與度量

1. 被解釋變量

制造業知識資本存量(patent):國際上用于衡量制造業知識資本存量的常用方法有兩種:一是R＆D 資本存量，二是授權專利數量。 有學者指出，R＆D 投入(即企業在設計以及生產的全過程中用于研究和開發的各種費用投入)不能直接決定企業的生產率。 因此，本文用專利數來量化制造業知識資本存量。 通過查閱發現，歷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提供了專利申請數、形成國家和行業標準數等不同類目的專利相關數據。 考慮到并不是所有的專利申請都能通過，存在一部分未被授權的專利申請，申請專利數會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企業的創新產出能力，而形成國家和行業標準的要求則過于嚴苛，本文具體選用有效發明專利數作為知識資本的衡量指標。

2. 核心解釋變量

服務業開放滲透率指數(service＿lib):本文選用間接測算法。 間接指標不僅較易獲得，而且能排除直接指標中可能存在的主觀賦值差異，常用的間接指標包括服務貿易依存度、服務業FDI 依存度等，本文具體選用服務貿易依存度。

本文在衡量服務業開放的基礎上，還需要考慮服務業開放對每個制造業細分行業的影響程度，受到行業特征的影響，不同的制造業行業接受服務業滲透的程度不一，本文借鑒Arnold和張艷等的方法，以完全消耗系數作為加權系數，利用以下公式計算服務業開放滲透率:

3. 其他解釋變量

研發內部經費數(rd＿k):通常認為研發經費的投入能促進制造業工業企業利用更先進的研發工具，雇用更為優秀的科研人員，有助于知識資本積累，預期系數為正。

技術人員數(rd＿l):通常認為技術人員越多，企業研發能力越強，技術人員之間能夠通過相互交流和學習實現規模效應，促進知識資本積累，預期系數為正。

本文在模型中加入交互項探究服務業開放對不同類型制造業的知識資本積累的異質性影響。 zbh為技術密集度虛擬變量，高技術行業取值為1，非高技術行業取值為0，service＿lib×zbh 表示服務業開放滲透對高技術制造業和中低技術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的異質性影響；enp 為環境污染度虛擬變量，污染行業取值為1，清潔行業取值為0，service＿lib×enp 表示服務業開放滲透對污染密集型制造業和清潔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的異質性影響。

4. 控制變量

國有化程度(control):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會受制于內部工作條例，經費審批和人員投入流程較為嚴格，可能會遏制企業的創新活力，其預期系數為負。

企業規模(scale):企業規模效應能提高公共資源利用效率，降低產品生產成本，也會帶來更多的學習經濟，促進優勢互補，提升企業整體的研發效率，促進知識資本積累，預期系數為正。

以上變量說明見表1。

表1 變量說明

四、 實證結果

根據已有的研究，本文假定制造業工業企業的知識資本積累存量來源于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內部的具體來源為本土企業研發經費投入(lnrd＿k)以及技術人員投入(lnrd＿l)，外部的具體來源為接受服務業開放所帶來的知識資本溢出，用服務業開放滲透率(lnservice＿lib)來表示。

從表2 的6 個模型中可以看到，服務業開放滲透率對制造業知識資本存量的影響顯著為負，可能的原因是，隨著中國高水平開放型經濟理念的提出，僅僅依靠吸收國外先進的經營理念和手段只能提升本土企業的生產效率，企業沒有真正將這些知識資本內化，過度地依賴國外服務投入的技術溢出會不利于制造業企業進行知識資本積累。

表2 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的實證分析

續表

行業異質性考察結果表明制造業中不同屬性行業的知識資本存量受服務業開放影響有明顯的差異。 ①lnst＿lib×zhb 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擴大服務業開放能夠促進技術密集型制造業進行知識資本積累。 陳啟斐和劉志彪的研究表明，技術密集型行業是我國核心服務外包的最主要完成主體，這些企業會將核心服務環節交由國外企業完成，當外包環節完成成果回到國內時，會表現出更為強烈的技術外溢效應，這些制造業工業企業的內部研發投入本身就比較可觀，更有利于知識資本積累。 ②lnst＿lib×enp 的系數為負，說明擴大服務業開放會降低污染密集型行業的知識資本積累存量。 可能存在的原因是，制造業企業污染程度的加重會帶來更高的治污成本，知識資本積累效率取決于二者的綜合作用效果，若成本的負擔更為沉重則會抑制企業進行創新活動的積極性，不利于知識資本的積累。

對比6 個模型可以看到，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技術人員投入數量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存在正向影響并且十分顯著，即技術人員數量越多，企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越多，這個結果與預期相符。而研發內部經費數卻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存在負向影響，加入控制變量后影響顯著，這個結果與預期相反，可能存在的原因是投入的研發經費在企業內部沒有得到有效利用，對科研經費的管理不當可能對企業的知識資本積累產生不利影響。

從控制變量來說，國有化程度的回歸系數為正，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企業國有化能提升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較為規范的工作流程和體制機制能提高資金和人員的利用效率。 但是部分回歸系數的不顯著似乎也說明充滿活力的市場才能為企業創新提供更為良好的環境。 企業規模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的影響均顯著為正，也就是說企業規模較大的行業具有較高的知識資本存量，與預期相一致。

五、 結論和啟示

本文考察了服務業開放與知識資本積累效應的影響，并通過加入交互項的方式分析了行業差異，得到如下結論和啟示:

首先，服務業開放與制造業知識資本存量存在顯著的負向關系。 制造業企業在吸納國外先進理念和技術的同時，需要注重培養屬于自己的產業優勢，并且更加重視引進先進生產要素而不是已有的研究成果，提升自主創新能力。 此外，服務業開放對制造業知識資本存量的影響表現出較為顯著的行業異質性，擴大服務業開放能夠促進技術密集型制造業進行知識資本積累，但是不利于污染密集型行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的提高。

其次，技術人員投入數量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存在正向影響，研發內部經費數卻對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存量存在負向影響。 這啟示我國制造業工業企業需要提高對技術人員和研發經費的管理能力，健全相應的體制機制，提高資源利用效率。

最后，國有化能在部分企業促進創新生產要素，進而增加制造業知識資本積累，企業規模也助于知識資本積累，但是也需要適當簡政放權激發企業創新活力，憑借規模效應獲得較大的內部和外部規模經濟利益，從而為知識資本積累提供更多的資金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