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子弟兵”稱謂背后的傳奇平山團

平山縣，河北西部、太行山東麓的一個山區縣，1937年時人口不到25萬。1937年10月，為了發動群眾，擴編作戰部隊，八路軍120師359旅旅長王震派出一個300人的工作團來到平山。359旅把征兵重點放在平山，是因為當地的群眾基礎好。工作團組成了10個擴軍工作隊，動員各村的青壯年參軍，平山的黨員骨干起到了帶頭作用，200多位黨員率先報名，群眾紛起響應。

短短一個月，平山就有1700多人報名參加八路軍。當時，國民黨只給了紅軍3師6旅共18個團的編制，八路軍開赴前線的總兵力只有3.6萬人。其中，120師下轄358旅和359旅，359旅東渡黃河的是旅直和717團，718團留守陜甘寧。平山擴軍后，718團的番號就給了這個新兵團，359旅的實力得到了迅速充實。

新718團幾乎是清一色的平山青年，因此被親切地稱為“平山團”，這種一個團的兵員全是新兵，且全部來自同一個縣的情況，在八路軍中獨一無二。

平山縣對抗戰的重要貢獻，不只是一個平山團。平山團離開后，羅榮桓率領的115師教導隊，徐海東、黃克誠率領的115師344旅以及曾國華支隊，相繼來到平山，都需要擴充兵員。平山群眾又把大批青年送來，大批平山子弟隨各部隊走向冀南、冀魯豫、豫皖蘇，走向淮海、山東，投身于民族解放戰場。? ?全面抗戰期間，20多萬人口的平山縣，給八路軍主力部隊送去了1.2萬余名戰士，這還不包括地方部隊、民兵和游擊隊。

“太行山上鐵的子弟兵”

1938年初，正在山西整訓的平山團，打了出師以來的第一仗——田家莊戰斗。這些農民子弟都是第一次上戰場，手里拿的是大刀和紅纓槍，還有三顆手榴彈。在團長陳宗堯的精心指揮下，平山團伏擊了一個中隊日軍。新兵們利用地形優勢，在各級指揮員和紅軍骨干帶領下，輪番向公路投手榴彈，把10輛汽車全部炸毀，然后勇敢沖鋒，和訓練有素的鬼子打近戰肉搏。

首戰告捷，平山團全殲了日軍一個中隊，戰斗情緒被極大地激發起來。緊接著，平山團在王震旅長指揮下，參加了收復晉西北7座縣城的一系列戰斗。

1939年5月，日軍109師團和獨立混成第3旅團各一部，向駐在臺懷鎮的359旅717團包抄過來，平山團緊急馳援。717團突圍后，平山團在上、下細腰澗設下戰場，而717團返身殺回，719團負責阻援，王震要反打驕橫的日軍一個狠狠的伏擊。這一仗，平山團打得極為勇猛頑強，經過7個晝夜的浴血搏殺，擊斃日軍600多名，繳獲92式步兵炮兩門，輕重機槍22挺，步槍800多支，戰馬200匹，還有11名日軍被俘獲。

據平山團老戰士回憶，1940年以前的侵華日軍，戰斗力是很強的。日軍訓練有素，只要日軍槍響，我們就會有人倒下。和這樣兇惡的敵人作戰，沒有頑強的意志和堅定的犧牲精神，是難以取得勝利的。上、下細腰澗戰斗中，平山團付出了300多人的犧牲，得到了晉察冀軍區聶榮臻司令員的高度贊揚，他特別發出嘉獎令，并授予平山團一個光榮的稱號——“太行山上鐵的子弟兵”。

聶榮臻司令員的這一贊譽，是對八路軍和群眾血肉聯系的高度概括，毛澤東主席極為贊賞。從此，“人民子弟兵”就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軍隊的代稱。

墾荒訓練兩不誤

1939年冬，日軍準備渡黃河西進，同時國民黨軍開始制造摩擦。為了保衛陜甘寧邊區，需要調動一支戰斗力強的部隊回防陜北，毛澤東主席首先想到的就是359旅。此時的359旅已發展壯大，有1.5萬兵力，其中，平山團歷經兩年的戰斗磨煉，已是全部用日械裝備起來的主力團。

回防陜北后，359旅守衛黃河河防，與東岸的120師主力配合，與西進黃河的日軍戰斗40多次，擊退了日軍的進犯，并趕走了頻繁制造摩擦的國民黨綏德專員何紹南。在此期間，平山團長時間駐防陜北米脂縣。

1940年“百團大戰”以后，日軍強化了對華北根據地的掃蕩，華北各根據地遭受嚴重損失。1941年“皖南事變”后，國民黨停發了八路軍的軍餉，對陜甘寧邊區進行經濟封鎖。毛澤東主席發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號召，發起了著名的“大生產運動”，359旅奉命進駐南泥灣墾荒。1941年3月，最先進入南泥灣的正是平山團。 359旅的大生產運動聞名天下，且在墾荒種地的同時，他們時刻沒放松軍事訓練。1942年之后，大批戰士都達到“朱德射擊手”“賀龍投彈手”的標準，在邊區部隊軍事比賽中獲團體第一。

1944年，中外記者團和美軍觀察組到訪延安。倫敦《泰晤士報》記者福爾曼是其中之一，他對平山團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些勞動者是徹頭徹尾的戰斗員，而不是農民”。他還表示，自己在中國呆了很多年，這是他見過的中國軍隊中營養最好的一支。福爾曼不知道的是，359旅在1943年就實現了糧食的全部自給，1944年還向邊區政府交納了大量公糧。他所參觀的平山團，因為作戰和生產都是模范部隊，還獲得了“文武雙全團”的殊榮。南泥灣豐產豐收，生活條件極大改善，戰士們當然都吃得身強體壯。

美國合眾社記者愛潑斯坦則觀摩了平山團一個連隊的訓練：100米靶，步槍打372發子彈，只有3槍脫靶;手榴彈平均投擲距離40米以上;進攻戰術演練，先在壕溝內打3槍，然后1分鐘內躍進150米，并投出3顆手榴彈，緊接著跳障礙越塹壕，完成對7個靶標的突刺。美軍觀察組組長包瑞德上校表示，這個成績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了不起的。

南下北返，扎根新疆

1944年4月，日軍發起豫湘桂戰役，國民黨軍正面戰場一敗涂地。為開辟華南根據地，中央決定組成359旅南下支隊，平山團是唯一整建制編入的部隊。

南下支隊面對日偽軍和國民黨頑軍的圍堵，在敵我力量極為懸殊的情況下孤軍作戰，歷時659天，總行程2.7萬里，先后沖破敵人100多道封鎖線，大小戰斗300余次，打破了數十萬敵軍的圍追堵截，經過南下北返和多次突圍，最終在1946年9月回到了延安。這次南征，也被毛澤東主席稱為“我黨歷史上的第二次長征”。

也就是在這次南下北返中，平山團遭受了成立以來最大的犧牲，5000余人的南下支隊，回到延安只剩833人，老團長陳宗堯犧牲，年僅37歲，大部分平山子弟兵埋骨在中南的崇山峻嶺之中。

平山團如同專為抗日戰爭而生，在抗戰中磨礪成鋒，給侵略者以沉重的打擊;后期拱衛延安，作出了傳奇般的經濟貢獻。抗戰終于要勝利了，平山子弟兵的精華卻在萬里轉戰中損耗殆盡。但平山團的旗幟不倒，平山的光榮更加奪目。1948年5月，毛澤東主席、中共中央和解放軍總部移駐位于平山縣的西柏坡，決定中國革命進程的三大戰役的指令從這里發出。

1949年，平山團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兵團第2軍第5師第14團，隨后一路向西，戰關中、跨祁連，直驅八百里瀚海，進軍新疆后，屯兵塔里木盆地，被譽為完成了“第三次長征”。

平山團再沒有回到燕趙故土。1952年2月，平山團一部分指戰員編入步兵4師11團，戍守邊疆;在1962年的對印自衛反擊戰中，所屬參戰部隊首戰紅山頭，打出了“首戰用我，一戰撼敵”的凜凜軍威。

平山團另一部分指戰員則響應軍委號召，成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第一批開路人，就此扎根祖國西陲，繼續傳承和發揚著平山團的光榮傳統，書寫衛國戍邊的光榮。

（摘自《瞭望智庫》徐渡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