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美育評價的基本思路和方法

【摘 要】當前中小學美育評價面臨著評價目的不清、評價內容不當以及評價方法不明等問題。解決的途徑是，一方面要梳理美育評價的目的和內容結構，另一方面要提供適合美育評價的、具有操作性的評價方法。評價量表具有應用廣泛、操作性強及效度較好的特點，尤其適合用于美育教學活動的展示性或表現性評價。此外，評價量表的設計思路有助于幫助教師厘清美育教學評價的內容結構，對激發學生參與美育教學活動的主動性，以及幫助教師改進和提高美育教學具有導向作用，是當前中小學開展美育評價可資借鑒的方法之一。

【關鍵詞】中小學美育 美育評價 評價量表

一、中小學美育評價的背景

中小學美育評價是目前比較受關注的問題。首先，在國家日益重視美育的背景下，各地紛紛加強了中小學美育工作力度，經過多年的探索與實踐，迫切希望對既往的美育工作進行有效的總結和評價。其次，在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美育文件中[1]，明確提出了學校美育評價改革的舉措，要求“探索將藝術類科目納入中考改革試點，納入高中階段學校考試招生錄取計分科目”，也就是所謂的“美育進中考”。這無論是對地方教育主管部門、基層學校，還是教師都觸動很大。大家十分渴望了解藝術類科目納入中考的具體要求和考評標準，以及中小學藝術教育評價的改革方向。最后，有相當多的中小學校美育工作者滿懷對美育的熱情，因地制宜地開展了豐富多樣的美育教學和活動實踐，但對自己設計的美育教學或活動成效心中沒底，非常想了解相關的美育評價知識，以便更好地改進和推動美育教學。

二、中小學美育評價的問題

上述關注美育評價的三個層面，反映了當前中小學美育評價的三個主要領域或三種類別，即學校美育工作評價、美育素質測評（包括藝術測評）和美育教學（活動）效果評價。盡管這三個領域都是對美育的評價，但它們各自評價的主體、對象、范圍和要求都有所不同。對中小學管理者和教師而言，編制標準化的藝術測評不是他們的工作，評價學校美育工作，尤其是評價美育教學和美育活動（包括藝術活動）是他們更關心的問題。一些地方和學校也在嘗試各種美育評價的方法，積累了一些經驗，但總的來說存在三個主要問題。

1. 評價目的不清。美育評價同教育評價一樣，首先要弄清楚美育評價的目的是什么，即為什么要評價美育。或者說，為什么要搞美育。是為了達到上級對美育工作的要求？為了宣揚某種道德價值？為了讓學生掌握一門藝術技能？還是為了提高課堂教學質量？顯然，針對不同的美育目標，評價的思路完全不同。例如，評價學生是否掌握了一兩門藝術特長既可以甄別為目的，也可以促進學生發展為目的。前者可采用目標導向的終結性評價思路，后者則可采用過程導向的形成性評價思路。為求甄別而評價過程，或為求發展而評價結果，都犯了張冠李戴的錯誤，皆是評價目的不清的表現。

2. 評價內容不當。學校美育評價不光要解決為什么評價以及怎么評價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要解決評價什么的問題。換言之，要驗證美育的效果，首先要知道美育應當怎么做，或者怎么做才算是美育。如果連自己所做的工作是不是美育都不甚明了，或者錯誤地把美育工作同其他工作混淆起來，那么所做的內容和所評的內容就南轅北轍了，無論用什么樣的評價方法都無濟于事。對美育評價內容認識模糊的情況并不鮮見。例如，藝術教學明明以技能教學為重心，卻要評價學生的感受和體驗;宣稱是美育教學，卻只評價學生的學業成績等，這些都是美育評價內容錯位的現象。

3. 評價方法不明。同美育評價內容存在問題一樣，美育評價方法同樣存在一些問題，這也是中小學美育評價的難點。由于美育評價涉及專業的理論和操作知識，很多一線教師對美育評價方法望而卻步，學校美育工作止步于美育評價方法就成為一種普遍現象。可以說，當前中小學美育評價，尤其是美育教學活動存在的普遍問題，不是美育評價有多糟糕，而是幾乎沒有美育評價。因此，為中小學美育評價提供明確的思路和具體的操作方法，恐怕才是解決這一問題的首要和關鍵任務。

三、中小學美育評價的思路

中小學美育評價的思路，就是要分析美育評價實踐存在的困惑和問題，找出這些問題的原因，并根據不同的美育對象或領域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1. 確定評價內容。學校美育究竟評價什么，既是理論問題，也是實踐問題。美育評價的內容，實際上反映的是對美育理論的理解和應用的問題。從理論層面來看，美育評價內容必然是對美育理解的評價;從實踐層面來看，對美育理解的評價要借助顯性或隱性的途徑才能實現。這種美育理論和實踐的內在邏輯決定了美育評價內容的結構。美育評價內容的理論層面是評價的核心要素，它決定了教育何以成為美育;美育評價內容的實踐層面則是評價的支撐要素，它說明了美育實施的主要途徑。簡言之，美育評價內容的核心是評價學生的審美感受（欣賞）能力和審美創造（欣賞）能力，對教學或活動中的學生進行這些能力評價，構成美育教學（活動）內容評價。由于審美能力的輻射作用可直接影響到學生的認知發展和道德發展，并與學校美育的硬環境（工具、器材、設施、布置等）、軟環境（文化、氛圍、師資、成果等）相互影響，這三者共同構成學校美育的內容要素。由此可見，學校美育評價的內容，就是以評價學生的審美感受和審美創造為核心要素的美育教學（活動），在此基礎上，擴展至評價軟、硬環境為條件的學校美育工作，延伸至評價學生認知和道德發展的美育教學（活動），由此形成美育評價內容的邏輯結構。

2. 明確美育評價目的。一般而言，美育評價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目標導向的美育評價，這種評價的目的在于檢驗美育目標的達成度。也就是說，通過分析結果和預設目標的差距來評價美育。因此，目標導向的評價重在對美育評價結果進行描述，評價的重點是思考設置什么樣的美育目標最為有效。二是過程導向的美育評價，這種評價把美育過程的全部要素納入評價范圍，關注的是過程的變化，評價重點是反思美育過程的具體做法。可以看出，目標導向的美育評價側重于鑒定和診斷，方法主要采用測量或終結性考試;過程導向的美育評價側重于改進和發展，方法上主要采用形成性評價或過程性觀察。由于目標導向和過程導向的評價各有優缺點且對應不同的評價方法，因此在美育評價實踐中，首先應明確評價的目的，然后再選擇評價方法。

3. 選擇評價方法。在了解美育評價內容和目的之后，就可以根據開展的美育教學（活動）選擇恰當的評價方法了。美育評價方法因目的不同而有所差異。統一的、標準化的美育評價（測試、測驗）方法不在本文的討論范圍之內。因為一來，采用標準化測驗來實施美育評價在目前還存在較大的爭議，條件還不成熟;二來，編制標準化測驗有嚴格的要求，通常不由教師個體設計完成。當然，采用其他的評價方法并不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任何評價都需要考慮信效度問題，也都要遵循評價方法的基本要求和流程。一般來說，美育評價可分為量的方法（如考試）和質的方法（如經驗總結）。前者更容易控制信效度，但運用于美育評價（如評價學生的審美感受能力和審美創造能力）可能引起爭議;后者信效度較差，但評價學生的審美發展水平更有針對性。由于不同評價方法各有所長，也沒有一種美育評價方法可以放之四海而皆準，因此在選擇評價方法的時候，一方面要考慮評價對象的特點，另一方面要從評價者自身條件出發，確定自己既能夠駕馭，又能有效地評價對象的方法。

美育評價沒有現成的方法，但可參考常用的教育評價方法。以評價學生為例，學生自我評價包括個人總結、范例（榜樣）評價、學習日志、學習檔案袋、學生小組評價等方法;教師對學生評價包括學業成績評價、觀察與調查、評語評價、表現性評價、檔案袋評價等方法。[2]這些方法都可以為美育評價所用。但無論何種方法，為了保證評價的有效性和可操作性，在美育評價之前都要進行周密的計劃和設計，尤其要制訂詳盡的評價方案和評價指標體系，以及指標體系中的權重分配方法等。這些工作涉及理論建構和信效度統計分析，對大多數中小學教師來說較難達到。因此，為中小學教師提供現實可行且可靠的美育評價方法，尤其結合具體現實的評價工具，可能才是解決當前美育評價困境的主要出路。

四、評價量表：中小學美育評價方法舉例

近年來，教育研究者提出了各種的多元化評價理論，如動態評價和形成性評價等。這些理論研究和實踐對單一的終結性評價是一種有益的補充，并且在思路方面也更契合美育教學和活動的特點，有一定的參考和借鑒意義。不過，由于評價工具不明，評價的信效度也不能保證，這些評價方法并不一定適合美育評價。至于直接評價學校美育工作、學生的審美感受和審美創造能力，以及評價受審美因素影響的認知和道德水平，也有一些采用構建美育指標系統[3]和美育實驗[4]等評價方法開展的探索性研究。但運用這些評價理論和方法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對中小學教師來說仍然是一種挑戰，比較而言，評價量表（Rubrics）較好地克服了上述缺點，其具有應用范圍廣、操作性強且效度較好的特點[5]，可以作為中小學美育評價的基本方法和工具。

評價量表可以廣泛應用于美育教學（活動）實施過程中或美育教學（活動）結束后學生的各種表現性活動評價，包括對文字報告、作品展示、舞臺表演、討論、檔案、小組活動、口語表達、才藝展示等的評價。[6]評價量表為學生提供了詳盡、及時的反饋，有助于發揮學生的參與性和主動性;評價量表同時能讓教師及時了解學生的學習動態，并對美育教學和活動的指導做出實時的調整。更重要的是，評價量表除了對美育評價提供方法論基礎外，方法實施過程本身也是評價工具編制的過程，因而對教師進行美育評價具有操作意義上的指導價值，有利于解決教師對評價工具的編制和掌握問題。

中小學學科美育教學（活動）的要素，也就是教學或活動中用以激發學生審美感受和審美創造的途徑，包括教材美育因素發掘、強化教學審美要素（如多媒體的使用）、美育教學或活動的文化環境創設、構建美育教學方法、學科美育教學與道德目標融合、美育教學審美延伸和跨界等。上述美育教學活動途徑可以疊加、綜合運用，以構成更為豐富的美育教學活動特色。下面以小學語文美育教學活動為例，說明如何使用評價量表來進行美育評價。

本例的小學語文美育教學以“我是家鄉小導游”為主題，旨在通過角色扮演和美育環境創設幫助學生更好地學習導游詞的寫作與口語表達。該美育教學操作涉及提煉教學審美要素（多媒體）、創設美育教學環境（館校聯動）以及使用美育教學方法（角色扮演），是一個典型的美育教學活動事例。[7]為了理解評價量表如何對這一教學活動進行評價，需要先了解評價量表設計的基本結構和步驟。評價量表的設計和運用分為任務描述、評價標準、評價維度、維度描述和評價分析五個要素及步驟。

1. 任務描述。任務描述是將任務的內容、要求和重點簡明、清晰地表達出來。本例美育教學活動的重心是學習導游詞的寫作與口語表達，因此需要指出導游詞的結構（引言、主題和結語）。同時，為了強化活動的審美特點，對多媒體工具也有要求。本例美育活動任務可以描述如下。

每個學生選取一個公園、圖書館或紀念館，以導游的身份進行不超過3分鐘的陳述。可任選陳述的重點，但陳述內容必須包括引言、主題和結語三個部分。陳述必須包括相關照片、地圖、圖表或其他視覺輔助工具。

任務描述一方面讓參與活動的學生清楚他們完成任務應該注意的事項，另一方面也為設計任務評價維度提供了參考依據。任務描述完成后，就可以確定評價標準了。

2. 評價標準。評價標準即采用什么手段、從何種角度、以什么程度來評價設定的維度。美育教學評價量表的標準適宜采用三級或五級標準。例如：優秀、合格、有待改進;高級、中級、初級;精通、普通、入門;好、較好、一般等。也可采用數字等級。例如：5、4、3、2、1，或3、2、1。以“優秀、合格、有待改進”的評價標準為例，可以設計一個評價標準表（表1）。評價標準確定后，就可以開始設計評價維度。

3. 評價維度。評價維度是評價量表設計的核心部分，它關系到評價是否切合教師的美育教學操作以及學生的審美感受和審美創造表現。簡言之，評價維度確定的是從哪些方面（因素）來評價任務，目的是向學生闡明任務由哪些部分構成以及哪些要素最重要，前者由維度的數目決定，后者由維度的權重決定。確定評價維度及權重需要對美育評價內容進行認真的思考和反復的討論。對評價量表不太熟悉的教師，可以采用小組（教研組）討論以及咨詢專家的方式確定維度及權重。有了一定的經驗后，就可以自己設計了。

根據“我是家鄉小導游”教學的任務描述及美育評價內容分析，可將本例美育教學活動的維度確定為“禮儀”“內容”“語言”和“多媒體”四個維度。其中，“禮儀”“語言”和“多媒體”維度評價學生的審美感受和審美創造;“內容”維度評價認知與道德。四個維度分別以25%、40%、25%和10%進行權重分配，構成維度結構表（表2）。評價維度確定后，還需要對維度進行描述。

4. 維度描述。維度描述指對每個維度達到不同水平的狀態標準的說明。維度描述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對要達到的每種評價標準水平都進行描述說明，一般使用包含至少三級標準的評價表描述方式，即最高標準的描述、可能達到標準的描述以及未能達到標準的描述。例如，評價標準是“優秀、合格、有待改進”三個水平，維度分“禮儀”“內容”“語言”和“多媒體”四個方面，就需要把這四個維度的三種水平應是什么狀態或表現都描述出來（表3）。需要注意的是，美育評價維度描述一定要結合美育教學（活動）的特點，依據激發和評價學生審美感受與審美創造能力的原則進行恰當表述。

維度描述的另一種方法是只描述每個維度的最好表現水平，以此確定一個標準，然后以分值來描述其他水平（表4）。很明顯，由于第一種維度描述要將不同水平應達到的表現都確定下來，在設計時費時更多。因此，評價維度為五級及以上時，采用第二種維度描述方法更節約時間。

5. 評價分析。美育評價量表設計完成之后，要在美育評價開展之前向評價者和被評價者講解評價的標準、要求及操作步驟，目的是通過美育評價激發和引導學生的思想、感受和行為，更好地發揮評價的導向作用。采用評價量表進行美育評價之后，教師可根據權重直接計算被評對象各維度的得分及總分，及時整理評價結果并向學生反饋，以利于學生調整態度或行為傾向。教師在后續的工作中可以繼續對評價結果進行更復雜的量化分析（如差異檢驗）和質性分析，以便從更深層次的統計分析中討論美育教學的效果、價值和不足。

五、結語

美育評價是一項頗具挑戰性的工作，其難度不僅在于美育評價方法的專業性，也體現為美育評價內容的復雜性和爭議性。在當前美育理論研究不夠成熟、體系不夠完善的情況下，對美育評價應秉持嚴謹的科學態度。同時，對美育評價方法的探索性嘗試也應當更加包容。誠然，美育評價的方法不止評價量表一種，而且這種方法也并非完美無缺。不過，從實踐效果來看，評價量表確實是一種既能夠保證效度，又能讓教師快速掌握的評價工具。尤其這一工具特別適合評價表現性任務的特點，對美育教學活動有較強的針對性與指導意義。事實上，評價量表的設計思路和使用方法在實踐中已經被大量應用于教育評價工作，因而完全具備應用于包括藝術測評在內的美育評價的可能性和有效性。可以預見，中小學教師了解和掌握評價量表這一具體的評價工具和方法，不僅能增加他們對美育實踐和美育研究的自信，對提升美育教學活動的質量、改進美育教學也將大有裨益。

（責任編輯：王振輝）

參考文獻

[1]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體育工作的意見》《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N]. 人民日報，2020-10-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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