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表達方式

文/彭金榮

“老頭子，我放在冰箱上的一塊布怎么不見了？”

“不知道！”

“你這個老家伙，一點好事都不做，老是把我的東西亂拿亂丟！”母親一邊專注地找著東西，一邊嘮叨父親。

“你真是瘋子做報告——胡說八道！不要什么事情都要往我頭上栽！”父親怒了。

“家里只有我和你，不是你拿了，難道是鬼拿了？”

看，他們就是這樣愛吵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爭個你死我活。我一直覺得他們很不容易，明明相互嫌惡，卻還要為了維持體面而生活在一起。

前幾年，母親因身體不適去了縣城醫院。醫生告知我們，母親病情嚴重，可能來日不多。我們大駭，立刻準備帶母親去省城。走的前一晚，父親整夜都在翻身和嘆息。

母親的病經省城的老專家診斷，告知為疑難雜癥，但不打緊，在家謹遵醫囑，悉心調理即可。我們幾兄妹懸了幾天的心終于落下。

歸家時，我老遠就看到父親站在路口默默地張望，眼圈有些發紅。進屋后，父親啞著嗓子問：“檢查怎么說？”

“怎么說？你的愿望落空了，閻王爺不要我！”母親笑答，眼里是藏不住的光芒。

父親的神情一下子明亮起來，語言卻很毒辣：“閻王怎么不收你，你討死人嫌……”

兩老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劍，唾沫橫飛。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原來并不了解父母的感情。他們總是相互抱怨，相互譏笑、嘲諷，可很多時候，他們也同仇敵愾，彼此護佑。

感情里，有一種情緒是：我愛的人，我可以詆毀他千萬句，卻不能容許旁人說他半個標點符號的不是。

這，不也是愛的表達方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