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本科教育如何實現“穩中求進”：現實需求、發展定位與行動路徑

俞林 顏炳乾 周桂瑾

摘 要 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是不斷適應產業轉型升級需求和滿足職業技能供給效能的重要舉措，也是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架構和彰顯職業教育類型地位的重要抓手。針對當前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新職業新崗位對勞動者能力結構變化等對職業本科教育發展提出的現實需求，要從職業性、高端性和標準性三方面明確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定位。有效推動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發展，必須找準正確的發展方向和路徑，而依托“雙高計劃”學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是一種合適的行動路徑，其在建設過程中需要在“職”字上固根本、在“高”字上求發展、在“標準”上做探索。

關鍵詞 職業本科教育;職業教育;“雙高計劃”;穩步發展;發展標準

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2）12-0019-05

“穩中求進”推動職業本科教育發展，是職業本科教育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基本方略，是強化職業教育類型特色、鞏固職業教育類型定位、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舉措，同時也是引導廣大青年技能報國的重要引擎[1]。2021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對職業教育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要加快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同年10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出臺了《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再次強調要“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截至2022年3月，全國已有32所高職院校升格為職業技術大學（其中公辦職業技術大學10所），主要由民辦高職院校升格或由民辦獨立學院與公辦高職院校合并升格而來。然而，當前我國職業本科教育尚處于試點階段，職業本科大學設置標準、專業教學標準、學位授予標準等方面均處于缺失狀態，導致其辦學質量無法得到保障。在此情境下，專家、學者們愈發關注職業本科教育，但研究視角各異，針對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的內涵、現實需求、發展定位及行動路徑等均沒有達成統一的認識。再加上，當前職業本科教育理論體系缺乏，而辦學實踐也困惑重重，亟需對其進行深入的理論探討，以此來支撐實踐過程。基于此，為了更好地促進職業本科教育穩步發展，有必要針對職業本科辦學的現實需求、發展定位及行動路徑等進行深入探究，以不斷適應產業轉型升級需求，滿足職業技能供給效能，有效促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架構的完善和職業教育類型地位的彰顯，推進職業本科教育規范化、高效化、特色化發展，為國家穩步推進職業本科教育發展、構建高質量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提供理論支撐。

一、職業本科教育的現實需求

（一）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倒逼職業教育層次結構調整

當前，我國正處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關鍵節點，經濟增長方式調整和變革迫在眉睫。國家最新發布的國民經濟運行情況報告顯示，2021年我國工業增加值比上年增長9.6%，其中高技術制造業和裝備制造業分別增長18.2%和12.9%，高新技術已經成為拉動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高技術制造業和智能裝備制造業的顯著特征是數字化、智能化，這帶動了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并引發原有崗位職業能力需求結構的升級。數字化、智能化、柔性化、定制化生產要求原有崗位勞動力的能力結構深度和廣度均需拓展和延伸，即要求勞動者理論知識和實踐技能兼具，成為既具有較強技術技能，又具有工程應用能力的復合型人才，而當前這種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嚴重短缺，嚴重制約著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2]。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引發對崗位能力要求的提升，專科層次高職院校培養的側重于實踐操作的技術技能人才已難以滿足崗位需求，而普通本科教育培養的側重于理論知識的人才也不能滿足要求，亟需對專科層次高職教育開展的技能人才培養進行升級，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恰逢其時。

（二）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需要發展職業本科教育

長期以來，我國職業教育都屬于“斷頭教育”，其最高學歷為專科，無法滿足人們接受高質量職業教育的需求。通過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加強職教體系銜接與貫通能有效牽引中高職教育高質量發展。不斷完善職業教育學制層次結構，使職業教育體系內部進路暢通，才能滿足技術技能人才高端化發展要求。2019年國務院出臺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指出，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處于同等地位的兩種教育類型。作為一種教育類型，完善職業教育的層次，實現向上提升是必然趨勢，要在縱向上構建中高本碩多元一體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3]，橫向上要采取有效措施，推動職普有效融通、互通互認，進而實現互享。通過構建多層次一體化人才培養長效機制，探索職業教育多層次一體化培養、普職教育融通轉換的職教人才培養新范式，才能培養出具有終身學習能力、知行合一的高端技術技能人才。

（三）新職業、新崗位對勞動者能力結構的新要求驅動職業本科教育發展

隨著“中國制造2025”的深入實施，工業機器人、機械手臂等智能設備和機器在智能制造領域廣泛應用，對企業的生產、銷售、研發等產生了重要影響，在此影響下催生的新職業、新崗位會嚴重影響企業原有的工作結構和工作秩序，對勞動力的職業能力結構提出了更高要求[4]。這些崗位與傳統崗位相比，大多呈現出工作內容復雜性較強、團隊協作要求較高、多工種協同性較大等特點，智能化導致企業工作組織形式、管理模式、崗位內容、生產方式等都發生了質的變化，這就要求原有工作崗位的勞動者要不斷適應技術變革帶來的新崗位職業能力要求，要能及時改變和更新原有的從事規則性工作或體力勞動所需要的職業技能，以適應新崗位新職業呈現的非規則性工作或智能性工作，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是職業教育結構與產業結構相匹配的必然選擇[5]。

二、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定位

作為更高層次的職業教育，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定位可以確定為培養既能熟練掌握相關技術，又熟悉相關技術運行操作原理，并能夠結合理論知識與實踐操作解決復雜真實問題的復合型、綜合型高端技術技能人才。實現這一發展定位，需要職業本科教育彰顯職業性、體現人才培養目標的高端性、明確發展的標準性。

（一）職業本科教育應彰顯職業性

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嚴格基于職業邏輯，從工作崗位職業技能要求出發，構建人才培養體系，培養經濟社會發展所需要的技術技能人才，這是職業教育的本質屬性。職業本科教育作為更高層次的職業教育，要嚴格堅守“職業性”，不能因為層次的提升而改變初心。首先，職業性體現為培養目標的職業定向性，即職業本科教育的培養目標是培養既能熟練掌握相關技術，又熟悉相關技術運行操作原理，并能夠結合理論知識與實踐操作解決復雜真實問題的復合型、綜合型高端技術技能人才。其次，職業性體現為教學內容的職業針對性，職業本科教育相較于高職教育，需要理論基礎更深厚、知識體系更完整、專業能力更復合、技術技能積累更堅實。因此，職業本科教育的教學內容應當更有實用性、針對性，并具有較強的系統性和理論性。最后，職業性還體現為專業設置和知識結構的職業性。職業本科教育的專業設置要求更加契合區域經濟和社會發展需要，更加彰顯職業崗位的技術匹配度;課程體系構建嚴格根據職業崗位規范和技能要求及用人單位的職業能力結構要求來確定，體現實用性和實踐性。職業本科教育理應是相對學科教育的一種類型，應當彰顯職業性，要牢記職業性特征，與學科教育形成明顯區別，并有效防止其在辦學過程中盲目模仿普通本科教育而產生“學術漂移”現象。因此，職業本科教育的人才培養理應以職業崗位人才技能需求為標準，緊緊圍繞崗位職業能力和素養要求重構人才培養方案和教學內容，人才培養方案構建的邏輯起點應體現職業崗位能力邏輯。

（二）職業本科教育需體現人才培養目標的高端性

職業本科教育作為高等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是職業教育從中等職業教育階段發展到高等職業教育階段的進一步延伸。由此可見，在人才培養目標定位方面，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的層次結構和職業能力結構均應高于專科職業教育，其培養的人才性質也應優于職業教育專科層次，彰顯高端性。首先，高端性體現為技術技能的更高水平，要求培養的學生不僅能熟練應用相關技術技能，還能夠在理解掌握的基礎上進行變革創新。其次，高端性體現為素質的高等性，即培養的學生具有較高的人文素養，形成優秀的倫理、氣質和職業精神。再次，高端性體現為品德和法律意識的高等性，即培養的學生應具有更好的品德修養，更強的法律意識，這是高等教育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因此，職業本科教育的人才培養目標應界定為培養能夠綜合運用理論知識和技術技能解決日益復雜的生產實際問題，且具有技術創新思維的高端專業性技術技能人才。

（三）職業本科教育需明確發展標準性

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以職業/崗位群能力需求為邏輯起點，進而對其專業設置標準、課程體系標準、職業能力標準等進行細化[6]，這樣可以明確專業設置的軟硬件條件，也能對職業本科招生條件、職業能力標準、課程體系結構、專業師資結構、實訓條件、教學內容等形成明確的要求，進而提升職業本科教育的辦學質量，符合產業轉型升級對高端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2021年教育部印發的《本科層次職業學校設置標準（試行）》對職業本科學校的辦學定位、專業設置、師資隊伍、人才培養、科研與服務及其他基礎設施條件等都作出明確規定，對穩步發展職業本科教育起到了促進作用。作為類型教育，職業本科教育要想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堅持標準先行，以標準的制定和修訂完善引領其高質量發展，要通過不斷完善職業本科教育專業目錄，推進職業本科教育專業設置、課程體系構建、實驗實訓基地建設等方面的國家標準建設，引導職業本科教育發展呈現規范化態勢;通過制定職業本科教育專業學位管理辦法，積極推進職業本科與普通本科、學歷證書與職業資格證書有機銜接，確保職業本科教育穩步可持續發展。

三、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適然行動路徑

實現職業本科教育“穩中求進”，就必須找準正確的發展方向和路徑。以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無錫職業技術學院、金華職業技術學院等為代表的國家“雙高計劃”建設院校，其辦學基礎好、實力雄厚，且類型特色較為鮮明，可以充分發揮示范引領功能和作用。同時，國家“雙高計劃”建設院校具有良好的辦學理念與辦學條件基礎。因此，通過支持和鼓勵符合條件的“雙高計劃”建設院校獨立升格為職業技術大學或舉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一種合適的行動路徑，應該成為發展職業本科教育的主基調和主渠道，是實現職業本科教育規模發展和質量提升的必由之路，有助于為區域經濟發展中的重點產業和高技術產業培養所需要的高端技術技能人才。結合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定位可知，推動國家“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應當在“職”字上固根本、在“高”字上求發展、在“標準”上做探索。

（一）依托“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要在“職”字上固根本

為更加有效提升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質量，“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應當在“職”字上固根本，加大改革力度，深化內涵建設，體現職業特色。

第一，“雙高計劃”建設院校應當遵循類型化發展道路，體現職業性特征，明確職業本科人才培養目標的內涵，從招生到就業全過程全方位實施改革，搭建與普通高等教育相區別的學位授予標準，創新產教融合體制機制，吸引社會力量深度參與辦學過程，制訂適應工學結合辦學模式的約束和激勵機制，進而挖掘自身辦學活力和潛能。

第二，“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要進一步健全治理架構，以追求內部治理能力現代化為目標，在傳統治理架構基礎上，融入行業企業參與、學術治校、社會監督等元素，從內部治理、科學研究、專業建設等方面構建具有鮮明職業特色的治理體系[7]。學校應以區域產業轉型升級為抓手，對專業布局進行優化重組，形成對接產業動態調整的專業發展新機制。二級機構應當協同構建聯動機制，及時協商處理相應重要事項。學校應主動接受社會監督，邀請第三方機構對整體辦學效益進行評價，推動內部治理規范化、標準化、信息化，確保學校高質量發展。

第三，“雙高計劃”建設院校應當規范專業設置，使專業設置更好地服務于新業態，對接新職業類型，進而緊貼區域經濟發展需求;通過深化產教融合，實施校企雙主體育人，以新職業、新崗位復合型能力需求為標準，及時將新技術、新工藝、新規范等引入課程內容，融入“1+X”證書內容，重構體現職業能力為導向的人才培養方案，以彰顯職業本科教育類型屬性。學校應制訂學分轉換互認制度，鼓勵跨學科選擇課程，實施個性化定制模式，培養學生復合型技能，適應產業發展需求，提升職業本科教育的人才培養質量。

（二）依托“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要在“高”字上求發展

為確保職業本科教育能培養出符合產業轉型升級需要的高端技術技能人才，“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應當在“高”字上求發展。學校需要從專業課程體系重構、專業集群建設、三教改革及人才綜合素質培育與評價等方面構建多層次協同育人生態架構，保證人才培養質量契合社會發展需求，以高質量發展體現其舉辦職業本科教育的能力[8]。

第一，“雙高計劃”建設院校應以“高”求生存、謀發展，要瞄準社會新產業、新業態發展態勢，根據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和數字化、智能化新崗位需求及時優化人才培養方案，將新知識、新技術、新理念精準融入課程內容，搭建專業集群平臺，實現相似專業資源共通共享，進而實現職業本科教育鏈與高端產業鏈有機對接，彰顯“雙高計劃”建設學校人才培養的高質量，實現生態育人。

第二，“雙高計劃”建設院校發展模式應以精準化、模塊化、集約化見高效益，應主動進行體制機制改革，吸引社會力量深度參與辦學，共建重點實驗室，共同解決企業發展難題，推動職業本科院校和行業企業協同培養人才，提升專業集群的社會服務功能。“雙高計劃”建設院校運行管理應彰顯高效能，要從信息化、內部監控等方面為高質量人才培養提供條件保障和質量保障，實現全方位信息化，全程彰顯質量文化，形成新型高質量生態育人架構。

第三，“雙高計劃”建設院校應注重“三教”改革，從教材編寫、“雙師型”師資隊伍建設及實踐教學等方面推動高質量發展。學校應當與行業企業合作開發教材，結合生產實際案例和職業崗位（群），將新方法、新內容、新規范和新標準納入教材內容。校企聯合建設師資培養基地，積極落實教師企業實踐制度和校企雙向輪崗制度，聘請企業工匠、技術能手擔任學校兼職教師，打造一支集教育教學、技術研發和社會服務于一體的高水平“雙師型”教師團隊。實踐教學要以崗位職業能力培養為核心，與職業高度融通，注重學生職業素養培養，培育大國工匠。

（三）依托“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舉辦職業本科教育要在“標準”上做探索

“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要獨立升格為職業技術大學或舉辦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并確保職業本科教育高質量發展，制定適應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的標準是關鍵。職業本科教育作為現代職教體系中較高層次的教育類型，培養目標理應定位于培養能從事工程技術工作，具有較強辨析和操作能力的高端技術技能人才。因此，其培養目標和定位、專業課程體系設置等都應圍繞社會需求的高端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來展開。

第一，“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要根據自身特征加強要素標準化建設，以標準引領職業本科人才培養方案制訂、專業設置等，進而提升職業本科教育的辦學質量。“雙高計劃”建設院校應對接職業標準，以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目標、學生發展要求和職業崗位群能力要求為基準，開發課程標準和教學模塊等資源。以區域經濟、社會和產業結構發展變化為依據，重視吸收行業企業能工巧匠深度參與教學環節，重構課程體系，以真實生產項目、工程項目案例為載體編寫教材，固化教改成果，培養高端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

第二，“雙高計劃”建設院校要以《職業教育法》修訂為契機，參與政府有關部門制定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相互融通政策、產教融合制度、社會力量參與職業教育辦學促進政策、專業設置和專業招生政策、職業本科學位授予規定等，形成一整套具有較強約束功能，能促進職業本科教育類型健康發展的制度體系，確保職業本科教育培養質量[9]。“雙高計劃”院校應進一步完善“1+X”證書制度，構建與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相適應的評價標準，實施學分銀行制度，實現與政府、行業企業共同培養學生，提升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標準。

第三，“雙高計劃”建設院校需緊跟產業發展需求，及時完善校企合作機制，探索職業本科教育體制機制改革，切實形成校企協同發展命運共同體;吸引社會力量主動在職業本科院校建設協同創新中心、企業工作室、實驗室、產業學院、實踐基地等，開展全方位合作，提升職業本科教育人才培養方案、專業建設、科技研發等的深度和廣度;注重和行業龍頭企業構建產教聯盟，將學生培養成合格的技術人或職業人，進而形成多元主體協同發展的職業本科人才培養體系，提高人才培養質量。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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