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出版時代下出版經紀人機構獨立性問題研究

張婷　劉潔

完善版權市場對于文化強國戰略的實施有不可忽視的作用。隨著我國版權市場發展，出版經紀行業應運而生，出版經紀人是版權市場專業分工的需要，而版權市場發展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帶來版權市場專業分工這一現象。筆者認為在數字時代出版經紀人不僅有其重要的存在價值，而且出版經紀人行業發展需要更加專業化，不再僅僅依附于具有中介功能和經紀屬性的出版社等機構，而是形成具有一定規模、專業化的出版經紀人機構進行獨立運營。

一、出版經紀人界定

明確界定出版經紀人是證明出版經紀人機構具有獨立地位的先決條件。出版經紀人這種經紀形式起源于西方國家，目前，我國對出版經紀人的界定依然存在模糊之處。首先，我國法律法規上并沒有對出版經紀人行業進行明確規范;其次，我國出版市場目前并沒有出現嚴格意義上的出版經紀人，作為一類通過集合專業出版經紀人來專職從事出版經紀的機構——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也是不存在的。

（一）出版經紀人內涵以及存在形式

在出版界，出版經紀人是指介于作者和出版機構之間的中間商人，通過為二者介紹交易，進而促成交易以獲取傭金。出版經紀人的誕生與出版市場的發展密切相關。為了更加充分地發出出版經紀人的作用，出版經紀人職能活動也開始從出版活動逐漸分化出來，成為一個專門行業。當前我國具有出版經紀功能的民事主體主要以三種形式存在：具備出版經紀功能的機構、具有經紀功能的網絡稿件交易中心、具有職業資格的出版經紀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第三種是真正意義上的出版經紀人，而前兩者只是一種把中介性質作為其附屬功能的平臺，并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出版經紀人，也不是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實際上，在我國出版行業真正意義上的出版經紀人可謂鳳毛麟角，也沒有建立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

（二）數字出版時代下出版經紀人行業的發展特點

數字出版時代，從作者產出作品到讀者閱讀作品的整個出版產業鏈條大幅縮短。那么，隨著出版產業鏈的縮短，是否會壓縮出版經紀人的生存空間呢？答案是否定的。一方面，獨立出版的高效便捷，雖然使得作者可以繞過出版商，但還是繞不開出版經紀人。出版經紀人是介于作者和出版機構的個人，其作用不僅是為作者尋找合適的出版社，還包括發掘作者、培育作者和包裝作者等，而這些功能在數字化信息時代顯得尤為重要。另一方面，讀者在數字時代雖然圖書的選擇多樣化，但伴隨著出版門檻降低，圖書品種激增，看似繁榮的出版市場，圖書質量反而是參差不齊，讀者閱讀到滿意的圖書的時間成本加大，同時好的作品尋找目標讀者的過程也會變得更加艱難。這時出版經紀人在對作品質量把控以及市場偏好感知上，都更加有利于整個出版行業市場化的良性發展。

（三）數字出版時代下出版經紀人行業發展的必然性

1.出版經紀人行業發展是促進文化“走出去”和建設“文化強國”的應有之義

文化“走出去”與“文化強國”戰略是我國近幾年提出的文化發展策略。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走出去”目標的實現與“文化強國”戰略的實施必然要求提升國家版權貿易。版權貿易已經成為國家軟實力的象征。人才資源在知識、智力密集型的版權貿易產業中的地位尤為突出，而出版經紀人行業的發展可以為版權貿易輸出專業人才，壯大版權貿易隊伍，提高從業人員的專業素質，不斷完善版權運營的市場機制，促進版權貿易，進而助力文化強國目標的實現。

2.數字出版時代為出版經紀人行業的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

數字出版時代下，不僅不會擠壓出版經紀人的生存空間，而且更加有利于出版經紀人行業的發展。首先，數字化出版縮短了出版行業的產業鏈，同時也促進了出版產業的專業化分工，無論對于作家還是讀者而言，出版經紀人的存在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其次，數字出版時代使得出版經濟效益增加。數字化時代創造出了一個極其細化的版權時代，對作品進行多維度立體開發，可以全面創造版權的經濟和社會價值。從出版效益角度來看，數字技術越是發達，出版授權的機會就越多，作家能獲取到的收益也就越豐富。這時，有了專業化的出版經紀人對作者作品進行授權事項的規劃與協商，能更好地的實現作者、出版社與出版經紀人幾方主體的共贏局面。

二、我國出版經紀人行業發展現狀及其困境

（一）我國出版經紀人行業發展現狀考察

發展至今，國內還沒有出現完全意義上的作家經紀行業，即缺乏正式的行業稱謂，系統的行業規范、特有的行業功能、相應的權利義務、固定的行業地位等方面都沒有清晰的界定。但活躍于出版市場上的大部分機構，卻表現出了較明顯的出版經紀性質。例如，目前國內唯一一家國家級綜合性版權代理機構——中華版權代理總公司，是全國性從事各項著作權代理業務的民間服務性公司。目前，已與美國、歐洲、亞洲等多數國家和地區的版權機構建立了長期友好的合作關系，同時與國內各大出版機構、知名作家保持良好的業務互動和往來，具有明顯的經紀人功能。此外，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與應用，一些具有出版經紀性質的網上閱讀平臺孕育而生，一部分網站也開始從事專業的版權代理工作。

（二）我國出版經紀人行業發展面臨的困境

其一，法律規范缺失，得到全面認可遭遇兩難。一方面，我國目前尚未制定以出版經濟市場為規范對象的法律法規，出版經濟市場的運行目前只能依據《民法典》《著作權法》《合同法》《出版管理條例》中涉及的相關條款。另一方面，版權市場對于出版經濟人的認可也需要進一步規范。《著作權法》當中并未認定出版經紀人的市場地位，同時版權市場對于出版經濟人的認可度不高，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猶疑和排擠，使得出版經濟人處于兩難境地。

其二，市場化尚不充分，機構發展仍不均衡。目前國內的出版產業市場化程度還不夠，專業分工水平還有待提高，加之具有出版經紀業務的機構大多數都處于版權市場的強勢地位，導致出版經濟業務并沒有實現有效平衡作者與出版社的地位這一功能。

其三，出版經紀人才稀少，從業認定尷尬。在出版業發達的西方國家，出版經紀人面對出版社具有一定的話語權，出版社更傾向于出版由經紀人推薦的圖書。在我國國內，雖然國家戰略層面重視出版經紀人的作用，并采取相應舉措，例如中國版權保護中心所開設的“全國版權經紀人/代理人專業實務培訓班”，但對相關人才的培養還遠遠沒有達到版權市場對經紀人素質的要求。

三、數字時代下出版經紀人機構獨立地位的正當性分析

出版經紀人行業的發展在數字化出版時代的大背景下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機遇。當下，隨著出版產業市場化程度和專業分工水平的不斷提升，應當加快形成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以此完善我國版權產業的出版體系，助推我國版權強國建設的發展。

（一）平衡出版交易市場主體地位的需要

出版交易市場上三大主體——作者、出版者和市場之間最理想的聯動模式：三大主體之間不存在信息不對稱。但就目前國內出版市場狀況來看，作者和出版者在信息獲取上存在的信息不對稱，導致了出版者可以根據市場需求對作者的作品進行嚴格篩選，從而在出版市場中處于強勢地位。出版經紀人機構的存在就可以為作者消除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問題，他們在出版交易市場的三大主體之間分別構建起信息的橋梁，比作者更了解市場，比出版者更了解作者，把有效信息連接到作者于出版者，保障了各方主體在地位平等基礎上的利益最大化。

（二）提高版權市場交易效率的需要

一方面，出版經紀人機構的獨立運營可以實現版權的兩權分離——所有權和經營權相分離，提高出版市場的效率。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其責任更加明確，職能更加專業，可以擔任著作權人的“職業經理人”，對著作權進行專職的科學管理，使得版權市場實現產權清晰。另一方面，對于成本的有效把控也是出版市場高效率的一種體現。在目前的出版市場中，由于缺乏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具有中介性質的出版方與作者之間存在一種代理成本，而出版經紀人機構的獨立運營可以有效控制雙方的代理成本。

（三）完善出版行業市場體系的需要

版權市場中新興行業的出現是版權市場不斷完善的一種表現，其中出版經紀人行業就是版權市場專業化分工不斷細分的必然結果，而獨立運營的出版經紀人機構則是出版行業高度專業化分工的具體體現。一方面，完整的出版市場包括要素市場、產品市場、流通市場，以及出版行業組織與中介機構四大子系統，其中出版經紀人機構就是出版行業中介機構，是出版市場體系的一個子系統。另一方面，出版經紀人機構作為文化中介的一種，其獨立運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出版界文化服務的總體水平，有利于豐富和拉長出版產業鏈，完善出版市場體系和文化市場體系。

（四）助力文化輸出的需要

根據2019年國家版權局的著作權登記統計顯示（如表1所示），我國版權引進輸出比約為1.1：1，雖然存在其他出版物版權貿易順差的情況，但是版權貿易占比最大的圖書版權決定了我國版權貿易處在逆差狀態，可見相較于其他出版物版權交易而言，我國圖書版權貿易逆差更為突出。版權貿易是輸出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的重要手段，建立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是我國建設文化強國，提升國家文化的國際影響力的必然選擇。首先，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進行涉外版權貿易，能夠幫助我國版權市場了解國外需求，熟悉國際版權市場運行規則，并且根據國家戰略要求進行文化輸出，為提升國家文化的國際影響力提供專業支持。其次，完善的出版經紀人機構本身也是一種文化交流實力，是國際社會公認的展示國家文化影響力的重要制度表征。

表1 2019年著作權登記統計

資料來源：筆者根據2019年國家版權局的著作權登記統計資料整理

四、數字出版時代下出版經濟人機構獨立地位的路徑選擇

出版經紀人要想不再依附于出版商、文化傳播公司等具有中介性質的機構，形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就必須運用制度安排來規范出版經紀行業，保障其獨立運作。

（一）建立完備的職業資格認證體系

出版經紀人不僅要對文章質量有敏銳的判斷力，熟悉出版流程，洞悉預測出版市場，在出版界有良好的人際關系，而且要了解著作權、合同和經濟等相關法律，有高超的協商和談判能力，為作家事業發展出謀劃策。所以，對出版經紀人的素質要求不僅包括專業知識、職業技能等從業基本能力，還包括法律、政治、道德等更高層次的素質要求。因此，明確出版經紀人的勝任力素質，建立職業資格認證制度就非常必要。一方面，政府應制定完善的資格認證體系，明確出版經紀人的主體地位，保障其合法的職業身份;另一方面，設立專門的認證機構以及開展相應的培訓組織，加強行業規范和監管，不斷提升出版經紀人的素質。

（二）建立完善的制度法規，促進出版經紀人行業規范發展

針對出版經紀人行業目前存在的問題盡快制定專門的法律法規，對出版經紀行為進行有效約束，保障出版經紀行業順利運行。首先，需要對出版經紀人機構的設立條件和申請流程進行詳細規定，明確經營權的范圍和大小，使出版經紀人機構運行有法可依。其次，對出版經紀從業人員進行資格考核，并對各項責任進行明確規定。出版經紀人作為一種職業，需要在法律層面上確定他們的身份、權利、責任，獲取傭金的途徑、方式及標準;再次，明確必要的出版經紀交易規則，針對出版經紀人機構在與作者以及出版商雙方的交易過程中所涉及的談判、簽約、履約、分成和違約等情況作出明確規定，使出版經紀人機構在運營過程中更加規范化、秩序化、制度化，促進版權交易市場的專業化發展。最后，應致力于營造良好的版權交易市場環境，嚴厲打擊抄襲、盜版等侵權行為。

（三）建立合理的市場機制，重塑出版經紀人機構在交易市場獨立的主體地位

隨著出版行業市場化程度的提高，要加快建立合理的市場機制，即：價格要素方面要盡快構建版權價格形成機制，便于出版經紀人機構合理高效地評估版權市場價值;競爭要素方面要構建版權經紀市場誠信機制，以量化可視化的方式進行信用評級，以增強作者、出版經紀人機構和出版商之間的信任，促進出版經紀人行業的市場化。

在建立合理的市場機制的同時，要加快產業制度改革：一方面重塑現存具有出版經紀功能的機構，大力支持其發展成為獨立的出版經紀人機構，走上獨立運營的發展軌道，獲得其獨立運營所應有的話語權，成為真正的版權交易市場主體;另一方面要消除目前版權市場產權不清晰的問題，實現版權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

（作者單位：重慶理工大學 重慶知識產權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