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發展有個關鍵詞：閱讀

蔡明

【摘 要】教師發展從不同維度或不同的立足點去審察會有不同的關鍵詞，但“教師閱讀”一定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詞。教師，必須是一個永遠的讀者;教師閱讀，必須從實際出發，建設自己的閱讀書目，擁有個性化的書櫥;教師閱讀，必須講究閱讀智慧，提升閱讀價值和品位。

【關鍵詞】教師發展 教師閱讀 閱讀書目 閱讀智慧

一、教師，永遠是讀者

2013年春天，我被推薦為《中國教育報》2012年度“推動讀書十大人物”，時任全國中語會理事長的蘇立康教授曾專門撰文，副標題“一個閱讀者的理論與實踐”我至今記得。蘇教授將我個人名片上的兩句話寫進了文章：“永遠是學生！”“永遠是讀者！”她說：“這個獎項幾乎詮釋了一個中師生如何成長為一個知名的語文特級教師的全部奧秘，那就是不知疲倦、永不停滯的閱讀。”

為什么現在常有老師嘆息學生不把老師放在眼里？這個結果的出現，其背景是復雜的，我們不能簡單地埋怨學生的“少不更事”，而應該“反求諸己”。我們每天除了完成編題拼卷、批改練習、講評試題和日常的上課教學的任務外，還會擠時間閱讀學習嗎？黃庭堅說過：“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更不用說，當今科技時代人們獲取信息與知識如此便捷。在新技術、新手段和新知識的接受和掌握等方面，學生遠遠走在成人前面：老師上課時，課件播放、媒體轉換、納米板使用，動不動還得求學生幫忙，學生又怎能“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禮記·學記》）呢？

課改的深入，課程建設的推進，新時代“雙減”工作的自上而下，深度學習和學習革命的不斷探索，無論是教育觀念、課改方向、辦學機制、人才模式，還是課程內容、課堂樣態、教學方法、學習手段、教育評價、傳播媒介等，都在快速地發展與變化，我們如果不能始終以學習者的姿態與時俱進，那么，等待我們的結局只能是一個—被日新月異的教改浪潮“拍在沙灘上”。

因此，要做一名如《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中提出的能夠“承擔著傳播知識、傳播思想、傳播真理的歷史使命，肩負著塑造靈魂、塑造生命、塑造人的時代重任”的教師，就得“知也無涯”，“學也無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一個永遠的閱讀者。

二、教師閱讀，擁有自己的閱讀書目

如同教什么永遠比怎么教重要一樣，教師閱讀，讀什么在某種意義上比怎么讀更重要。

有人說，不是有層出不窮的閱讀書目推薦嗎？是的，感謝那些為教師推薦閱讀書目的專家、學者和名師。他們從各自的閱讀愛好、經歷和經驗出發，分享了教師閱讀書目，為那些需要閱讀而又茫然的教師提供了便捷的選擇，其中影響力最大的，愚以為當屬朱永新先生曾推薦的教師必讀書目100種和新教育研究院新閱讀研究所研制并推出的“中國中小學教師基礎閱讀書目”100種。朱永新先生在不同場合、通過不同媒體多次發表他關于教師閱讀的文章。“一個人的精神發育史就是他的閱讀史”“沒有閱讀，就沒有真正的教育;沒有專業閱讀，就無法造就真正的教師”“專業閱讀造就幸福教師”等都已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讀書名言。這是朱永新先生和他的新教育對當下中國教育，特別是教師發展和教師閱讀的貢獻，朱先生是名副其實的閱讀推廣人。

這兩個100種書目，有兩種不同的分類方式。前者分為基礎性閱讀、拓展性閱讀和實踐性閱讀三個模塊;后者分為職業認同、專業發展和視野拓展三個維度。

前不久，我拜讀了江蘇省教育學會名譽會長、特級教師楊九俊先生談教師閱讀的文章，他從閱讀形態上提出了四分法：養以必讀、教以引讀、研以帶讀和暇以伴讀。國家督學成尚榮先生也有個四分法：學科知識、學科教學知識、條件性知識和文化性知識。成先生說，這是根據教師專業知識結構來劃定的。不同的分類指向一個共同的主題詞—教師閱讀或教師專業閱讀，為了一個共同的聚焦點—教師閱讀書目的列出能夠更為科學實用。

由此引發我的思考，既然是教師閱讀或教師專業閱讀，為什么還會有這樣各不相同的分類呢？我想，答案只有一個，教師專業閱讀，根本不能限于專業本身，尤其是學科本身，而要從教師勞動的這一特殊性出發，從教師職業、所學專業、教學任務、教學或管理對象、工作崗位和性質、學校課程改革實際等多個維度去考量。成尚榮先生曾經探討過教師閱讀“邊界”話題，我以為這個問題幾乎沒法作出“有”或“無”的簡單回答。若說“無”，卻一定“有”。教師閱讀一定與社會人的閱讀有所不同，讀什么是應該有個邊界的，那就是教師職業這個邊界。所謂教師的專業閱讀，其實應該是為了更好、更出色地從事教師這份工作所展開的閱讀。若說“有”，卻一定“無”。一方面，數學教師的閱讀不單單是圍繞數學學科知識和如何教好數學所進行的學科專業素養提升和教學能力水平提高的閱讀，還必須有更為重要而宏大的閱讀來支撐，其他學科的教師也同樣如此。另一方面，教師教育教學的對象是未來社會的所有人，毫無疑問，教師的閱讀一定是面向未來的閱讀，是為了滿足所有不同人成長之需的閱讀，且在兒童的眼里，教師是活的“百科全書”，如此說來，教師閱讀又是無法限定邊界的。因此，確定教師閱讀書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請允許我換個方向來討論這一問題，如果我們從新時代教師使命和職業的實際工作需要的高度出發，那么，我以為教師閱讀必須圍繞順利完成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和教師個人修養、素養的至善臻美來進行。

首先，必須閱讀學習的是黨和國家出臺的一系列有關教育教學方面的政策法規和重要文件文獻。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等。

其次，必須閱讀學習的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有關學科發展的核心素養以及教育部最新修訂并頒發的中小學相關學科、學段的課程標準等文件以及相關解讀意見和權威文章。

最后，必須閱讀學習的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四有”好老師的標準以及圍繞理想信念、道德情操、扎實學識和仁愛之心四個方面所開展的促進師德、師品、師風、師愛、師能等全面提檔升格的文章和著作。

教師閱讀書目的確定，必須突出師德養成。教師要成為塑造學生品格、品行、品位的“大先生”。《意見》要求：“把提高教師思想政治素質和職業道德水平擺在首要位置，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貫穿教書育人全過程，突出全員全方位全過程師德養成，推動教師成為先進思想文化的傳播者、黨執政的堅定支持者、學生健康成長的指導者。”這是新時代教師發展和教師閱讀必須補上的“閱讀課”。

當然，教師也一定要圍繞更好地教書育人、提高教育教學效益、培養合格而健康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以及培養國家發展需要的高精尖人才的維度去開展系統而有序的進修式閱讀。比如，學科層面的、教學層面的、課堂層面的、學業評價層面的;比如，有關兒童研究的、教育心理研究的、課堂教改研究的、學法指導的;比如，如何進行學生和班級管理的、家校聯系溝通的、現當代教育思想的、做好科研課題研究的、信息媒體技術及其運用的;比如，文學、美學、人才學、生態學、思維學、中外哲學、現代科學以及中外教育家的專著等。

教師的閱讀雖然有共性，但更為重要的是個性，適合教師個人發展和階段性目標達成的閱讀書目的選擇才是最有價值與意義的。

就像以培養名師為目的的特級教師工作室一樣，每個工作室列出的閱讀書目一定是不完全一樣的。我領銜的“通式教育特級教師工作室”的書目就是如此，且我們每個成員自己也有個性化的閱讀書目。用“缺什么補什么”的原則去確定閱讀書目，我以為是可行且有效的。當然，“喜歡什么就讀什么”是另一種境界，讀書人享受的是沉浸書中的生命邂逅，是對自我價值的欣賞和體驗。

我閱讀過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書，書名是《書擇十本—20位教師的閱讀私語》。我很喜歡“十本”二字，這是影響一位教師發展的最基礎、最根本、最重要的必讀書和常讀書，正如陳寅恪等學者所說的那樣，真正安身立命的書并沒有那么多。也很喜歡“私語”二字，這是真正個性化的閱讀。即使是同一學科的教師或同一個教師在不同的成長階段，對閱讀書目的選擇都是不一樣的。往簡單里說，讀書有時是比較私密的精神活動，各自的需求不同，不能隨便從眾，就像不喜歡他人占據你的臥室一樣。對一個教師來說，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個性化的書櫥，那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三、教師閱讀，考量的是閱讀智慧

教師閱讀，不同于師范生的閱讀，是在職在崗教師的閱讀，準確說，是教師這類讀者的閱讀。教師教書育人是主業，閱讀學習是副業。八小時工作時間主要是服務學生成長，八小時外擠時間閱讀“充電”。而“雙減”形勢下，中小學教師還要做好每天的“延時”服務和假期的課外“托管”服務，真正能留給教師個人讀書的時間微乎其微。

在這樣的滿負荷甚至超負荷的工作狀態下，開展教師閱讀是需要智慧的。這個智慧首先來自教師對于教育事業的忠誠度、使命感和上進心。其次，來自教師個人對待閱讀濃郁的興趣、追求的勇氣和堅持的毅力。最后，來自見縫插針的時間安排、學以致用的知行合一。當然，還有讀書、教書、寫書的名師成長經驗的啟迪，等等。

1. 智慧閱讀的教師，應該是一個“善讀者”

葉圣陶先生說過：“老師引導學生俾善于讀，則其功至偉。”為了引導學生善讀，教師自己必須成為一個“善讀者”。“善讀者”，清醒地知道教師閱讀是求真、致道和向善。閱讀《靜悄悄的革命》，需要對照自己的課堂教學，校正自己課堂改革的行走方向和方式;閱讀《理想國》，需要明白治國安邦中眾多政治、倫理之道，進而厚植家國情懷;閱讀《人性的弱點》，要學會與人相處，改善師生關系、家校關系，營造人際交往的生態場。“善讀”，在于教師讀者個體的道德倫理的純粹，不圖名利得失，心地仁愛，品質淳厚;與文本、社會、自然親切友好地對話，與哲學家、思想家、文學家、教育家進行心與魂的交流，在對話、交流中走向純粹和美好;不是尋詞摘句、斷章取義式的閱讀，不是為了幫助學生應試而投機取巧式的閱讀。“善讀”，在于用自己的閱讀影響和推動身邊人閱讀—特別是學生和家長的閱讀，讓所有人都能在閱讀中獲得精神的滿足。“善讀”，更在于創造無處不在的閱讀空間，提供源源不斷的閱讀資源、閱讀策略與閱讀智慧，培育審美力、批判力和創新力，提升一代代閱讀人口的高素質。

2. 智慧閱讀的教師，應該是一個“思想者”

對于教師而言，閱讀本就是忙里偷學，是在工作忙碌之余敬業修身。有時，往往被書中精辟的觀點和生動的故事所吸引，或駐足，或拍案，或記誦。正如愛默生所描述的那樣：“讀書時，我愿在每一個美好思想的面前停留，就像在每一條真理面前停留一樣。”如果只知道欣賞、羨慕，不斷地往自己筆記本上摘抄或往自己的腦袋里裝，那就會適得其反。有一幅漫畫我至今難忘，畫面中一個作者化身的人牽著一個風箏在廣場上奔跑，而這個風箏正是一個讀書人的腦袋變形而來的，其深刻的寓意，正如叔本華所提醒的那樣—閱讀，不能讓自己的腦袋成為別人思想的“跑馬場”。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相似的道理，富蘭克林也說過—“讀書是易事，思索是難事，但兩者缺一，便全無用處。”做一個會思考、有思想的教師讀者是多么重要！俄國圖書學家魯巴金說：“讀書是在別人思想的幫助下，建立起自己的思想。”這句話道出了閱讀的目的、意義和價值，也揭示了教師閱讀的本質。閱讀，不能輕易否定，要盡可能發掘別人思想的合理處、可貴處、獨到處，使之成為促進自己成長的財富;但也不能盲目順從，跪拜在別人腳下，要有自己的分析、比較、猜想、懷疑、反思和批判，進而建立自己的思想。我比較欣賞特級教師凌宗偉的讀書姿態：虔誠學習，廣泛閱讀，敢于質疑，獨抒己見。因而他的文章，常常有別致的觀點和富有個性的思想。

3. 智慧閱讀的教師，更應該是一個“實踐者”

將閱讀所得與教育教學工作、教學改革和質量提升聯系起來，將閱讀所得與課題研究和課程建設整合起來，將閱讀所得與教師個人成長與優秀教師團隊的培養結合起來，將閱讀所得與兒童研究、學生發展融合起來，從閱讀到實踐，從實踐到閱讀，在閱讀與實踐的結合中成為“善讀者”“思想者”，或許，這才是教師閱讀的大智慧。

《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文件指出，教育現代化需要“建設高素質專業化創新型教師隊伍”。《意見》提出：“到2035年，教師綜合素質、專業化水平和創新能力大幅提升，培養造就數以百萬計的骨干教師、數以十萬計的卓越教師、數以萬計的教育家型教師。”如果我們的教師自身有這樣的發展需求，再加上教師閱讀的有效跟進，以及各級政府的重視和“協同培養機制”的外因助推，這樣的“大幅提升”“百萬計”“十萬計”和“萬計”的愿景，很有可能變為現實。

（作者單位：蘇派教育研究中心，張家港外國語學校）

責任編輯：趙繼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