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紀念冊的命運

顧明遠

最近閱讀《王培孫文集》。王培孫是我國清末民初知名的教育家。早年就讀于南洋公學。1900年，從叔父王維泰手中接辦育材書塾，次年改名為育材學堂，后又更名為南洋中學，任校長52年。他的論文并不多，但抱著教育救國的思想，堅持為國培育人才。他提倡新學，致力于學制和課程設置的改革。學校管理上鼓勵學生律己自重，以養成堅毅樸厚之學風，塑造自立自強之人格。每屆學生畢業，他都會作臨別贈言，告誡學生不要去做官發財，不要“在社會爭多金，博高位”，為習俗所蔽。

王培孫辦學，講求勤儉樸實，不求虛華。1927年，第二十七屆畢業生要辦畢業紀念刊。他在贈言中極力反對。他說：“此等刊物必求美觀，糜費頗巨。除同學各持一冊外以之贈人。所贈之人又鮮關系，一展覽即隨手拋卻。故所糜之費無異定造字紙，不多時而發現于城隍廟之書攤，已為幸事矣。”此話我特別欣賞。

改革開放以來，我走訪了許多學校，收到了許多學校的校慶紀念冊。從美麗漂亮的畫冊中看到學校的發展，看到學校師生生動活潑的圖片，確實很高興。但是看過之后也就放在一旁了。特別是幾年以后，學校已事過境遷。紀念冊對本校或該屆畢業生來講也許有歷史保存的價值，對其他人則已無任何價值。積累的幾十本紀念冊，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賣廢品吧，覺得對學校不尊重;留著吧，占了書架的許多空間。所以我也常勸說，學校不要搞什么豪華紀念冊，王培孫的贈言至今猶有現實意義。

記得我中學畢業時，學校給每一位畢業生發一本通訊錄（見本文圖），以便日后聯系。同班同學每人買了一個小本本，同學之間互相贈言，共同在一張紙上簽名，里面有自己將來的人生規劃、有對未來的夢想、有對同學的祝福。多少年后翻起來還非常有意義。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資深教授、中國教育學會名譽會長）

責任編輯：胡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