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曉茜
在新冠疫情期間,電影產業發展幾乎陷入停滯,而在流媒體平臺,電影卻呈現欣欣向榮的局面。流媒體的方便和快捷呼應了這一時期觀眾的需求,一些電影導演開始將電影發行轉向流媒體平臺,一方面以愛奇異、優酷、騰訊等主流媒體平臺為主,他們推出提質減量的良性生產模式;另一方面抖音、快手等自媒體平臺“幾分鐘看完電影”的短視頻模式也成為觀眾青睞的選擇之一,在這兩種模式的推動下,電影產業呈現出復蘇景象。那么,網絡電影是否會取代傳統電影,流媒體平臺與影院是否呈現出二元對立的局面等是電影從業者需要反思的問題,也是新媒體時代下電影產業能否找到出路的關鍵。
在新冠疫情期間,院線電影被迫脫離線下市場,導致票房慘淡,電影產業出現了無法開源和節流的局面,觀眾對流媒體平臺的選擇也讓傳統電影發展模式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打擊。
受新冠疫情影響,院線電影的傳播媒介開始向新媒體平臺轉變。首先,在傳統媒體時代,觀眾觀影的方式始終都是呈現集體性的,如電影《天堂電影院》中,放映師艾佛特雖將影片投放由室內轉向廣場,從密閉場所改到開放場所,但開放的影院模式卻始終沒有打開,這是因為無論從影片版權上還是從設備要求上都不具備普遍性。截至目前,院線電影仍是主流,影院仍是電影放映的重要媒介。受新冠疫情影響,影院的暫時關閉切斷了電影產業的最后一步——發行,導致整條產業鏈受到重創。其次,電影發展至今在制作規模、技術手段上有了極大的進步。例如電影《雙子殺手》,因使用最新的電影制作技術故而對放映設備有極高的要求,使得電影只能投放于院線平臺,觀眾只有進入影院才能感受到高科技帶來的視覺奇觀。在這類電影中,影院成為其完整藝術表達中的重要一環。
新媒體平臺在產業結構與內容產出上做出了調整和優化。首先,新媒體平臺商業運營向體系化發展。早在2012年,優酷與土豆合并開始了網絡視頻媒體頭部機構的整合;各大省級電視臺開發出自己的網絡媒體品牌,使得節目可以被觀眾隨時隨地選擇性收看;字節跳動在春節檔毅然高價買斷《囧媽》,體現了商業上的前瞻性。其次,新媒體平臺開始從單純的傳播媒介向獨立的內容生產者轉變。在電影產業受到振蕩的2020年,愛奇藝推出自制懸疑短劇專題——“迷霧劇場”,劇集為懸疑類型與犯罪、科幻等元素的雜糅,愛奇藝利用流媒體大數據的優勢,對市場方向、觀眾趣味做出了準確的判斷,在播放量上取得了顯著成果,包括《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在內5部短劇的質量也達到了網劇的較高水平,這一專題的自制短劇無一例外獲得了“電影感”“燒腦”等好口碑。
總體來看,院線電影暫時被動與線下市場脫節,傳播媒介缺失,而流媒體平臺展現出巨大的發展潛能,但內容產出經驗較淺。院線電影與流媒體平臺的交叉、合作是電影產業發展的必然方向,院線電影將制作體系與文本思路引入流媒體平臺,而流媒體平臺在內容導向性與形式多樣化上為電影產業提供了新的思路。
在新冠疫情環境下,流媒體的迅速成長為已顯現出體制僵化特征的電影帶來了破局力量,具體表現在流媒體運用大數據發揮導向作用,以利電影回應公眾關切和為電影提供平臺進行商業運作兩方面。
在公眾關切上,電影有著反映民眾意愿、表現社會生活的紀錄特性,主要表現在影片對社會熱點的關注和表達手段符合當代審美這兩方面。其一,流媒體平臺搭載的云計算與大數據分析手段,使得電影工作者能輕易捕捉到當下社會特性及個體發出的聲音,進而傳播積極思想,疏導社會矛盾。如2021年初上映的影片《我的姐姐》因“二孩政策”引發熱議,聚焦于新生育政策與舊家族思想的碰撞,記錄了這一社會階段的微小變化和作用于個體的影響,對于引導觀眾如何正確處理新型家庭關系發揮了作用。其二,流媒體平臺上一些不同于傳統電影表達手段,不遵循常規剪輯方法的視頻作品逐漸引起關注。如B站上的鬼畜視頻、抖音上的快節奏剪輯配合運鏡等,這種運動感極強的畫面配以旋律重復性高的聲音所產生的視聽效果獲得了觀眾的認可,而影視產業現存的主要問題為注意力經濟的缺失。筆者認為,在影片中適當使用此類突破常規的表達手段,是適當迎合觀眾審美、增加影片可觀看性的方法之一。
在商業運作上,流媒體平臺的商業運作機制具有及時性、廣域性特點,電影產業在運作中借助流媒體平臺,可以將電影宣發和口碑發酵的效果擴大化。在新冠疫情期間通過流媒體平臺上映的影片不計其數,在國外市場,《花木蘭》數次改檔后最終選擇在“迪士尼+流媒體平臺”上映,并以付費模式推出,嘗試改變觀眾對于網絡電影的消費習慣。對于已經投入大量資金進行宣發、避免消解觀眾期待心理的創作者來說,上映流媒體平臺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影片上映后的口碑發酵所摻雜的商業元素更多,是電影產業得以進行良性運轉的重要環節。在流媒體平臺的助力下,這一環節可以采用的方式更加多樣化。例如,片方可以選擇與MCN機構合作發起諸如“電影同款道具挑戰”等活動調動觀眾主動性,也可以與一些自媒體影評人對接,吸引特定類型電影的愛好者走進影院。
電影產業能夠擺脫失落化與邊緣化的危險境地,與電影工作者敏銳的嗅覺與大膽的嘗試不無關系。在新冠疫情常態化防控背景下,電影或許可以采用如迪士尼同時上線流媒體平臺與院線的做法,但電影院將以其獨有的審美體驗特性繼續存在,對新興媒體的探索歸根結底是為了推動電影內容的高質量發展。
電影產業在多元的新媒體時代下實現轉變是一次巨大挑戰,而流媒體的加持是這一特殊時期下難得的機遇。要想盡快恢復電影市場的熱度,電影工作者在保證新冠疫情防控大局的前提下,應著重從提高藝術質量與拓寬藝術表達方式這兩個方面進行努力。
電影形式與內容上的融洽需要人們在實踐中總結,從而促進電影的良性發展。一方面,電影發展過程中新的思潮流派誕生要求新的表達方式出現,現有技術手段無法滿足藝術表達時,新的技術手段便會應運而生,如同新冠疫情環境下地點的局限性催生出流媒體平臺的發展。另一方面,多元媒體環境下電影形式上的探索無法避免試錯的階段,如《地球最后的夜晚》宣發不當,將藝術片以商業片形式在抖音上進行“造勢”,使觀眾對于影片期待與實物產生出入,導致首映后口碑下滑;而相較“小眾化”藝術審美的電影《礦民、馬夫、塵肺病》沒有進行排片,商業性與藝術性無法得到很好的平衡,令人痛惜;以CG技術為賣點的《爵跡》則出現“恐怖谷”現象,技術使用的不成熟給觀眾的觀感帶來嚴重不適,但影片做出的嘗試值得肯定。此時出現的流媒體既是互聯網時代的產物,也是電影積極嘗試的新方向。
電影內容的提升是電影產業發展中的重點。由于電影院在產業中更接近服務業,因此當市場中大片不夠豐富時,電影產業容易陷入迷惘。對比兩部于2021年春節檔上映的影片《唐人街探案3》和《你好,李煥英》就可以發現,用心講好故事才是新時代制作電影的正確態度。這兩部電影借助流媒體平臺進行宣發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前期票房不相上下,并且《唐人街探案3》的大投資、大制作對觀眾具有更直接的吸引力,但其后續口碑與票房表現乏力,影片內容的不清晰是其受到詬病的主要原因。反觀《你好,李煥英》回歸家庭倫理題材,用心講好母女情的故事,影片主旨傳遞清晰,自然打動人心。這說明在后疫情時代觀眾回歸電影院時,不僅期待獲得視聽盛宴,而且仍然希望感受最基本的故事的魅力,“講故事”的水平仍是電影優劣評判標準中極為重要的、不可忽略的環節。
在電影產業迎來非均衡復蘇之時,人們可以發現這一時期流媒體給電影產業帶來的不僅是商業上的增益與形式上的優化,更重要的是對電影產業的啟發——關于電影本體的反思與沉淀。在融合媒體與新興技術涌現的時代,電影產業如何實現長久發展依賴于對電影本體的思考,對“講故事”藝術的堅守。
在新冠疫情時期電影產業的非均衡復蘇背景下,實現產業發展應以優質內容為導向,積極探尋電影產業與新興技術的結合,讓資金和資本更有效、有序地參與到電影生產中來,促進電影產業的迭代升級,使之更加高效高質發展。潘樺等研究認為,最近幾年院線電影的整體票房趨勢在不斷下降,網絡電影是導致這一問題的主要原因,但電影院依然是最接近于生命起源體驗的裝置,人類并不會輕易放棄這一切。現階段,隨著國內新冠疫情實現有效控制,我國電影產業也逐步恢復發展,我們依舊可以對未來一段時間的中國電影產業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