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馬達加斯加職教合作路徑探索

陳 紅，梁 孌

(天津工業職業學院，天津 300400)

0 引言

馬達加斯加是非洲地理位置上最接近中國的國家，印度洋上的航線能直通中國，是21世紀絲綢之路的自然延伸[1]，是“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與非洲大陸的橋梁[2]，加強與馬達加斯加教育領域的合作具有戰略意義。中國職業教育走進非洲是響應“一帶一路”倡議，服務國際產能合作的重要舉措，也是落實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提出的“能力建設行動”，服務在馬國際產能的實踐訴求[3]。馬達加斯加近年來政局穩定，但經濟發展水平、國民教育水平、勞動生產率提升速率收效甚微，國民受教育程度及質量低；世界銀行調查顯示，崗位技能不足是造成其經濟發展水平低、生產率低下的重要原因[4]。因此，分析馬達加斯加教育特征及問題，梳理問題產生的原因，堅持問題導向探索中馬職教合作的有效路徑，不僅有普遍性的理論意義，也有助于提高中馬職業教育合作效率。

1 中馬職教合作的現實意義

1.1 中馬開展職業教育合作的必然性

1972年中馬建交以來，兩國關系發展順利，兩國先后簽署了一系列政治和經貿合作文件。同時，習近平在2018年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上提出，在非洲設立10個魯班工坊，向非洲青年提供職業技能培訓。馬達加斯加魯班工坊是中國在非洲設立的第十個魯班工坊，中國在非魯班工坊是中非人文交流標志性成果，并致力于建成從技能培訓到學歷教育全覆蓋的職業教育國際合作體系，有利于打造國際教育品牌，為國際產能合作和當地提供國際化綜合型人才。

另一方面，自2015年起，中國連續六年為馬第一大貿易伙伴、第一大進口來源地；2019年馬達加斯加注冊企業859家，其中中資企業170家，在外資投資者中排名第一，2020年中國企業在馬新簽承包工程合同總額達6.89億美元。隨著在馬中資企業規模的不斷壯大，中國職業教育不僅肩負著促進中非人文交流，構建職教國際合作體系的責任，更肩負著服務中資企業“走出去”，服務國際產能輸出的重任。

1.2 馬達加斯加發展迫切需要提升職教水平

馬達加斯加資源稟賦突出，發展潛力巨大。然而馬達加斯加是世界上最不發達國家之一，2019年人均GDP在非洲排名第48位；三大產業GDP占比分別為24.7%、17.8%、57.5%，工業化進程處于初期[5]；馬達加斯加整體國民經濟以傳統落后的農業及家庭手工作坊為主導，工業基礎體系薄弱、相關技術水平落后，幾乎沒有重工業生產部門，且輕工業門類沒有規模化經營[6]。落后的農業、工業、旅游業迫切需求職業型、技術型人才來填補人才缺口。

然而，2020年馬達加斯加人口達2769.1萬人，就業率為86.2%，從事第一、二、三產業的就業人口占比分別為63.8%、9.1%、27.1%。大量就業人口從事第一產業，產業結構與就業人口結構不協調，產業生產率低下。馬達加斯加推進經濟發展進程，提升勞動生產率急需提升就業人口技能水平，膨脹的人口及居高不下的青年失業率對職業教育有迫切的需求[7]。世界銀行對馬達加斯加的國別調查報告明確指出：教育普及率低、勞動生產率低、勞動者技術水平低，是制約其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原因[8]。

2 馬達加斯加教育體系及教育中存在的問題

2.1 馬達加斯加教育體系及規模

馬達加斯加公辦教育一般分為4個等級：5年基礎教育、4年初中教育、3年高中教育以及高等教育[5]。馬達加斯加5年小學教育為免費義務教育，5年級學生通過考試獲得小學畢業證書(簡稱CEPE)；初中學制4年，分為普通中學和技術中學，順利完成學業的學生將被授予第一周期學業證書(簡稱BEPC)，即初中畢業證書。普通高中學生3年結束并通過考試后獲得中學教育證書(簡稱BES)；職業技術高中3年結束時，學生參加考試會獲得技術教育證書(簡稱BET)；所有擁有BES或者BET的學生都可以申請綜合性大學，高等教育分為本科、碩士、博士，見圖1。

據馬達加斯加國民教育部統計，2016—2017學年，馬小學共有32353所，在校學生共501萬名；初中5701所，在校學生113萬名；高中1632所，在校學生36萬名[5]。截至2019年，馬達加斯加高等教育院校共280所，其中公立大學26所、公立博士生院30所、輔助醫療學院101所、私立大學120所、私立博士生院3所，其中六大公立高校在校學生7萬名、教師總數1766名[5]。

2.2 馬達加斯加教育存在的主要問題

2.2.1 教育供給失衡

就規模而言，馬達加斯加教育普及率較低，教育供給難以滿足國民教育需求。盡管馬達加斯加統計的2015年學生入學率基本上超過100%，但6～10歲的兒童中有140萬人失學；11～14歲的青少年中大約有60%(19萬人)在完成小學3年級之前輟學，大約10%的人從未入學[8]；到2015年，每年約有60萬名學生從小學畢業，但中學系統每年只能容納其中三分之一的學生就讀[10]，2018年馬達加斯加成人識字率71.6%。教育供給不足問題在職業教育中更為嚴重，2002年馬達加斯加僅有315所職業教育學校，其中255所私立學校和60所公立學校，中學階段職業教育學生占比僅為17%[10]，而世界銀行的調查表明，勞動者缺乏職業技能是制約其發展的重要原因[8]。

圖1 馬達加斯加基本教育體系[9]

從教育體系結構看，馬達加斯加以普通教育為主，職業教育主要為高中階段并行的3年職業技術教育及高等教育階段對高級技師的培訓(圖1)，且職業教育及非正式職業培訓無明顯層次劃分，難以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不同層次技能型人才。另一方面，就服務經濟社會發展而言，教育的結構性失衡還表現在教育難以為勞動力市場提供就業所需的實用型技能，教育體系與社會經濟發展的現實需求脫節[4]。

2.2.2 教育質量不理想

從教學質量方面看，自2000年以來，馬達加斯加的教育成效明顯降低。以1998年至2012年間馬達加斯加五年級學生參加非洲法語國家考試(PASEC)的法語和數學成績為例，全國法語平均成績下降了16個百分點，數學成績下降了19個百分點。馬達加斯加是非洲小學教育階段留級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學生從小學畢業平均需要16.2年[10]。

從人才培養質量方面看，馬達加斯加的制造業勞動生產率較低，隨著教學質量的降低，經學校培訓過的勞動力進入人才市場缺乏應有的實用技能。

2.3 造成問題的主要原因

馬達加斯加教育中存在的問題是多重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包括：政府管理層面、學校管理層面、家庭社會層面。

2.3.1 政府管理層面

資金投入不足。2008年以來，盡管各階段學生的規模在不斷擴大，馬達加斯加教育經費投入的GDP占比卻呈下降趨勢，從2008—2010年的3.1%，下降到2010—2012年的2.75%[8]。另一方面，隨著政府教育經費的削減，家庭在教育上的支出有所增加，家庭自付支出占家庭預算的比例從2005年的2.1%提高到2012年的3.5%[10]。2016年馬達加斯加各類學生年均教育支出約為30美元，當年人均GDP為476美元[5]，政府教育經費的不足和家庭教育支出的增加是造成馬達加斯加教育普及率低的主要原因。

教育體系與經濟發展以及人才結構的適應性有待增強。馬達加斯加教育失衡的主要原因是教育體制與勞動力市場需求的脫節，大量青年由于不具備相應的職業技能而找不到工作[11]。一方面，教育體系能提供的技術和職業培訓在規模和層級上都有限，難以為經濟發展提供不同層次的技能型人才；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側重于社會科學而忽視經濟需求， 2011年，43%的學生攻讀法律、管理或社會科學學科，將成為第三產業發展的儲備人才；而攻讀農業、教育、工程、衛生和科學技術等社會人才短缺學科的學生人數比例很小[4]。

2.3.2 學校管理層面

師資嚴重受限。首先，部分教師缺乏責任感，有相關調查表明：35.77%的教師不能完成教學大綱要求的教學內容；10%的教師有缺勤記錄，且平均每月缺勤1～10天。其次，學校對教師的監管不到位，只有8%的學校會定期監測教師出勤情況，超過80%的學校負責人不報告教師缺勤率[10]。教師短缺及待遇問題也是制約師資發展的重要因素，2016—2017學年馬達加斯加小學生師比約為45:1，中學教育階段也面臨同一問題，為解決教師短缺問題，教育系統中雇用了大量合同制教師，小學合同制教師占比達53%。馬達加斯加正式教師工資為合同制教師工資的4倍[10]，合同制教師待遇較差。

教學資源不足。馬達加斯加學校數量不足，尤其中學數量遠低于小學，而且分布也不均勻，農村學生受距離限制很難接受中學教育[6]。在對教室資源的評價中，81%的農村學生評價其教室為“破舊”或“非常破舊”。包括馬達加斯加在內的許多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的學校缺乏足夠的學習資源，存在教材、教學資料不足等問題[10]。而且學校信息化建設相對滯后，數字教學資源不足，信息化建設滯后是制約教育發展的重要因素。同時，教學內容與經濟社會需求脫軌，學校缺乏實際需求的實踐課程[10]，學生在學校獲得的知識很少能被應用于社會生活。

2.3.3 社會家庭層面

對教育重視不足。由于經濟、文化、歷史的綜合原因，馬達加斯加國內社會對教育的重視有待提升。在對馬達加斯加首都周邊的昂巴村的田野調查表明：農村家庭學齡兒童進入小學前基本沒有機會和渠道接受正規教育，多數在家分擔家務；入學年齡普遍偏大，一般為9～11歲；而且在小學畢業后就會選擇放棄繼續學習，回家幫工。家庭在教育上的投入占比極少， 2014年農村家庭支出中教育支出僅占1%[6]。

社會生活語言與教學語言不統一。馬達加斯加民族語言為馬達加斯加語，官方語言為馬達加斯加語和法語。城市地區使用法語、馬達加斯加語教學；農村地區大部分中小學使用馬達加斯加語教學[5]。只有大約18%的馬達加斯加小學教師懂法語，法語語言課程側重語法而輕實用性[10]。社會生活用語與教學語言不統一，增加了學生學習難度和時間成本，尤其對農村地區學生而言，語言問題是阻礙貧困地區學生進入初中的重要原因[6]。

3 中馬職業教育合作路徑探索

馬達加斯加教育問題是導致該國教育普及率低、勞動生產力低、產業發展乏力的重要原因[4]；大多數適齡人群難以順利地完成學業，且輟學后只能從事不穩定工作、領取較低勞動報酬，進而形成了貧窮在代際之間的循環。當前，中國職業教育體制完備，已經形成了初等、中等、高等職業教育體系。中國職業教育作為一種教育類型，在改善發展環境、優化產業結構、發展綠色經濟、提升貧困人口文化素養等方面作用突出，在阻斷貧困代際傳遞方面能發揮關鍵性作用[12]。中國已建立世界上規模最大的職業教育體系，培養了5000多萬名畢業生。職業教育如何滿足市場需求正是當前馬達加斯加的教育事業面臨的問題。馬達加斯加要解決教育問題，以教育發展促進經濟社會進步，就必須以培育經濟發展所需的技能型人才為抓手，改進教育體系，加強職業教育建設，實現經濟社會良性持久發展。

3.1 推進職業教育供給側結構改革

一是共享先進職業教育發展理念，推進職業教育供給側結構改革。職業教育發展理念決定著職業教育發展的目標、方向、路徑乃至成效，我國職業教育發展取得的成效與自身與時俱進、符合國情的發展理念密不可分。在中馬開展職業教育合作的過程中，為緩解馬達加斯加教育供給失衡的現狀，馬達加斯加要借鑒中國職業教育發展理念，加強職業教育頂層設計，制定中長期規劃，探索適合自身特點的發展模式和發展道路。必須對當地經濟和產業發展現狀與規劃進行系統分析，根據產業發展方向、規劃和目標，開展教育供給側結構改革，緩解教育結構性失衡問題。職業教育發展應立足當地產業及在馬中資企業的技能型人才需求，在調研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的基礎上，對教育體系、制度、專業方面進行調整。

二是持續教育援助，協助提升教學質量。教育是影響經濟社會發展、更新觀念的關鍵手段，中國對非洲尤其是馬達加斯加的教育援助從未停止。結合當地生產力水平和職業教育實際，采取改善學習環境，為學生提供助學金，為教師提供津貼等激勵措施，提升師生積極性，通過提高當地師資水平以帶動學生能力的提升，努力實現由“輸血”向“造血”的援助轉型。協助職業院校提升信息化建設水平，共建教學資源庫，提供電子教學資源、網絡視頻課程等，通過直接的資金援助、基礎設施援助、師資培訓等，提高職業教育合作教學質量。

三是實現職業教育縱向貫通體系，拓展初級、中級職業教育。馬達加斯加從小學到中學，從初中到高中，每個階段都有大量學生因教學供給不足失學、輟學，拓展初級、中級職業教育或短期職業技能培訓，為青少年提供更多技能學習機會，有助于提升勞動力綜合素質，同時發展不同層級職業教育及培訓，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不同層次的技能型人才。

3.2 政、校、企三方合作拓展職業教育培訓

一是以中馬魯班工坊建設為基點，拓展魯班工坊職教功能。中馬教育合作已經有一定基礎，中馬2009年已經開始合作建立孔子學院，到2017年塔那那利佛大學孔子學院注冊學員已超過1.2萬人。2020年中馬魯班工坊實現云揭牌，中馬魯班工坊由天津機電職業技術學院和天津市機電工業學校與塔那那利佛大學理工學院共同建立，將結合當地經濟發展、資源產業等多方面情況，配合中國企業“走出去”和國際產能合作，為馬方培養高級技術技能型人才。中馬魯班工坊是兩國職教合作的核心所在，以魯班工坊合作院校為突破口，輸出中國經驗和中國方案，從課程開發，課程資源建設，教師培訓等方面入手，系統提升職業教育教學質量，打造馬達加斯加職業教育“增長極”，并輻射其他院校。

二是深入開展校企合作，提升技能型人才培養質量。校企合作為提高中國的職業教育質量做出了重要貢獻，馬達加斯加對大學生企業實踐項目的投入也逐年增長，但存在資金缺乏、管理效率低、成效不明顯等問題[13]。中馬開展職業教育的重要目標是提升馬青年的就業能力，職業教育的特點在其“職業性”，中馬職業教育合作應該深入調研雙方企業在發展過程中對專業技能的要求，形成學校與企業雙重培養模式。企業參與的“中方院校+在馬中資企業+馬方院校”的人才培養模式，一方面增強了中國職業教育走入馬達加斯加的適應性，減少了中方院校融入當地過程中在語言、習俗等方面的成本；另一方面為中資企業培養儲備人才，為當地青年提供了更多的實習就業機會，減輕了學生負擔，緩解了社會及家庭的培養壓力。將職業教育與援建項目、文化交流合作等領域有機結合，拓展新的合作項目，探索馬方職業教育“產、學、研”一體化發展路徑，發掘馬方職教發展的內生動力。

4 結語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斷深化，中非在各個領域的合作將進一步拓展延伸，教育尤其是職業教育是非洲區域的發展重點。當前，作為中馬職教合作的先行者——馬達加斯加魯班工坊運行良好，逐步成為中非合作中的“技術驛站”，并將中國職業教育與當地國民教育體系和國家職業資格證書體系相融合，實現中國職業教育的教育標準、教育模式、教育技術在全球的推廣應用[14]。同時，中馬職業教育合作是提升當地技能型人才培養質量，推動中資企業在當地開展國際產能合作的關鍵，也有助于推動馬達加斯加經濟、產業發展和維持社會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