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村的『摳門』先生

文_衢州市開化縣馬金中學 朱雨欣

本文作者根據記憶為“摳門”先生作的畫

越來越多的人自發來到先生家，紀念這位生活樸實卻致力于鄉村公益的老人，我才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尊稱這位“摳門”老爺爺為“先生”。

大家尊稱老爺爺為“先生”。然而他并不是教師，只是走街串巷賣油條的。先生是隔壁村的，他的“摳門”出了名。

先生身材不高，黑瘦，留著花白的長須，臉上是一道道溝壑，他常年戴一頂草帽，穿解放鞋，神情堅毅。

“賣油條嘍，賣油條嘍！”一大清早，陣陣叫賣聲就從村口傳來，村里的孩子們知道是賣油條的先生來了，紛紛沖出家門。就是這樣一位賣油條的普通老爺爺，為什么大家都叫他“先生”呢？

先生清晨挑著扁擔，到鎮上進貨。擔子里滿滿的都是油條，他一路吆喝著叫賣，賣完回家，天天如此。無論刮風下雨，先生一直穿著粗布中山裝，實在不像我們平時見到的買賣人。因為總是沿街叫賣，所以先生與各村人都熟，但即使是熟客，在先生這兒也從不能賒賬——他一毫一厘都不讓。先生的“摳門”就這樣體現在生意上。

先生有個女兒，嫁到了隔壁村，賣油條的路上，先生有時會在女兒家歇歇腳。他的外孫和我一般大，外孫小時候總是垂涎外公的油條，但這位外公卻很少滿足外孫的愿望，更多時候都是把裝油條的擔子高高地掛在他家屋檐底下，讓外孫只能干瞪眼。他歇了一會兒后，就挑著擔子繼續上路。這位老爺爺，對自己的親外孫都“摳門”，就像名著里的吝嗇鬼。

先生不僅對別人“摳門”，自己更“摳門”。村里人打趣道，要是每個人都像先生這樣節約，鎮上的菜場和店鋪都要倒閉了。他一年到頭就那么幾件衣服，非常樸素。

大家可能會想，先生大概是家里條件不好，不然也不必一把年紀了還要做生意。其實不然，先生早年從鄉里的供銷社退休，是退休干部，有退休工資。女兒已經出嫁，女婿家離我們村也不遠。每個月有退休工資的他，是鄰近幾個村里老人們羨慕的對象。不過，大家尊敬他，稱呼他為“先生”，卻并不是因為他退休干部的身份。

這樣“摳門”的先生，卻是鄉里有名的慈善家。鄉里小學校門口的路破損了，坑坑洼洼，下雨天很難走。先生出錢又出力，經過一個暑假，修好了這條路。開學那天下著雨，先生站在修好的路邊，笑瞇瞇地看著來往的喜笑顏開的師生和家長，賣著他的油條，仍舊不讓賒賬。但到每年六一兒童節那天，先生都會免費送給學校的孩子們油條，孩子們和我一樣覺得奇怪：先生怎么這么大方了？不僅如此，鄉里鄉親有什么急事需要出錢出力的，先生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全然不似平時那般“摳門”。田畈里一座石橋老化成了危橋，先生帶頭捐款修橋鋪路。鄉里的敬老院開業，收到的第一筆捐款就來自先生。先生的工資和賣油條的收入，除了必要的日常開銷，都投入鄉里鄉親的公益活動中。先生的家人也敬佩他的精神，默默地支持他。先生的無私奉獻，深深地感動著每個鄉民，因此大家才敬稱他為“先生”。

我小學快畢業的時候，先生因病去世。懵懂的我們在老師的帶領下去祭奠先生。起先我不明白為什么要特意去悼念這位賣油條的老爺爺，直到附近工廠的工人、鄉政府的干部、村民們，越來越多的人自發來到先生家，紀念這位生活樸實卻致力于鄉村公益的老人，我才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尊稱這位“摳門”老爺爺為“先生”。

如今先生已逝去多年，可村民們仍時常提起他，他就是村民們口中永遠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