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影



英勇的志愿軍戰士們,最終成了中國的“長城”——以血肉之軀鑄成的鋼鐵長城。你們是祖國永遠的傳奇!
這世上處處都有傳奇,也許很偉大,也許很閃耀,但是我心中的那個傳奇,他不是那么耀眼,他默默無聞、普普通通,卻能照亮我的世界。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我愿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每天早晨6點半,中氣十足的歌聲就會從爺爺的房間傳出。爺爺喜歡聽歌,喜歡站在布滿碎石的大道旁,倚著見證過滄海桑田的槐樹邊聽邊唱,堅定的眼神如同那燈塔中不曾滅去的光芒。
爺爺的身上有光——這是我每次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尤其是聽爺爺講那融在他血液里的青春往事時。
1951年,19歲的爺爺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懷著一腔熱血跟隨大部隊唱著“雄赳赳,氣昂昂”出征朝鮮,滿載著戰士的火車飛快地駛向戰地。在半程中,火車頭突然脫離車廂,顧自駛入山洞中。警報響起,隨著“全員找掩護趴下”的指令,3000多名戰士跳下火車,藏入雪地和水溝之中,四周一片死寂。頭頂是盤旋的敵機,身下是冰冷的霜雪。未抵戰場的爺爺,第一次直面戰爭。“那時是真的冷,我們喝開水,第一口太燙了要吹一吹,第二口剛剛好,第三口想喝卻不能喝了,因為水已經結成冰了。我們連中,大多都是像我這樣十八九歲的,最小的僅有15歲,哪經歷過這么惡劣的環境。有些戰友想哭,但不能哭,眼淚會被凍住。”
“環境這么惡劣,為何仍堅持參戰?”
“因為祖國需要我們。我們在那里吃雪,是為了祖國人民不吃雪。”
1952年春,經過2個多月操練的爺爺,作為一名炮兵第一次走上戰斗前線。由于重武器短缺,爺爺這個連隊配置的是輕型迫擊炮,但在接近零下40攝氏度的嚴寒中,這些迫擊炮的威力基本等于投石機。“當時很多炮彈打出去都成了啞炮,我一邊發炮一邊看著啞炮哭。因為沒有足夠火力掩護,拼命向前沖的戰友們淪為美軍的活靶子。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有的倒下后,仍掙扎著爬起,繼續前進。有些美國士兵感到很奇怪,為何中國人要至少中四五槍才會完全倒下,那是他們不知道,意志可以戰勝鋼鐵!”
“既然武器裝備差這么多,人數也不占太大優勢,為什么我們仍要出征抗美?”
“我們做起浮橋,越過鴨綠江,回過頭想,哎呀,這戰爭要是打到中國就完了。我們也不想打仗,但他們一定要打,那我們就陪他們打。這場仗我們不打,就是我們下一代打。我們不想我們的下一代打仗,我們想讓你們活在一個沒有硝煙的和平年代。”
1952年年尾,朝鮮進入了寒冬,爺爺印象最深的一次戰斗也在此時發生了。“當時由于身體原因,我被調配為我們連的通訊員兼文書。那天,我們連被緊急調動,支援在淮山北線同美軍戰斗的四連。我們急行軍到達淮山,那里槍聲一片,火光一片,喊聲一片,血光一片。由于人員不夠,我被臨時任命為醫療員,協助醫生搶救傷員。我主要負責擦拭傷員的傷口,有一位臺州老鄉不僅被炸斷了半條腿,半邊臉也血肉模糊,他一邊抽搐一邊嘴里念著什么,我湊過去聽,他在說:‘冷……好冷……痛……幫幫我……我怎么也止不住他的血,只能用土話一遍遍安慰他。他最后閉眼前,囑托我‘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那次戰斗結束后,我參與了埋葬戰友的工作,我們將他同其他犧牲的同志一起埋在了淮山腳下,我把他頭朝向北方埋下,那是祖國的方向。”
“他算是英雄嗎?”
“上了戰場的,就是英雄。”
戰爭結束后,爺爺原本健碩的身體已不復從前,他選擇回到故鄉,當了一名高中政治老師。爺爺勤勤懇懇地教書幾十年,每天過著兩點一線的普通日子,退休后聽聽曲兒、下下棋,似乎和普通的老頭沒什么差別。唯一不同的是,他那排列在書架上的勛章和身上散發出來的光。每當我看到爺爺拿出勛章輕輕擦拭,就會意識到他在輕輕撫摸那段傳奇的青春。
幼時的我總喜歡纏著爺爺,讓他講抗美援朝的故事。其實,爺爺的故事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個,從小聽到大的我基本都會復述,但每一年聽爺爺回憶往事,我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爺爺,你以前有沒有40里開外用槍打死過敵人,就像電視里一樣?”
“沒有過。”
“那你有沒有沖在前面高喊‘同志們,向前沖啊!,就像楊根思一樣?”
“也沒有。”
“那你都干了什么啊?”
“我只是個小小的兵,盡自己的能力,完成國家的任務罷了。”
爺爺總喜歡強調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他并沒有什么英雄事跡。可在我眼中,他就是一個傳奇,山川知道他,江河知道他,祖國不會忘記他。英勇的志愿軍戰士們,最終成了中國的“長城”——以血肉之軀鑄成的鋼鐵長城。也許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但他們的功勛永垂不朽。山河一直銘記,祖國不會忘記!
爺爺,你就是我的傳奇!
英勇的志愿軍戰士,你們是祖國永遠的傳奇!
指導老師:李 燕